马车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远,终于在一个山涧处停了下来。

    枸杞第一个跳下马车,把乔藴曦扶了下来。

    此处正好在两座山丘的中间,说是山丘,其实,这已经是锦城附近最高的山了。

    蜀州的山不在高大,而在崎岖,世人都知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乔藴曦环视了一眼,对黄芪与枸杞说道:“你们先到庄子上,我三天后就回来。”

    黄芪还想再争取下随行的机会,可看到一边的当归和前来接应的年糕,终是犹豫地点头,“小姐,您万事小心。”

    一步三回头,两个丫鬟跟着附近庄子上过来接应的人走了。

    “小姐,我们得用走的了。”

    之前,当归强烈建议用滑竿,结果招来乔藴曦一顿白眼。

    她是来巡视马场,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既然是公干,那就要有公干的模样。

    所以,今儿乔藴曦穿了一身利索的衣服,方便爬山。

    山并不高,最初还有山路,虽然是踩出来的泥路,因为并不陡峭,攀爬也不是很困难,只不过越往上走,树木越多,弯道越多,泥路越窄。

    不过十多分钟后,密林中已经看不到路了。

    脚下是腐烂的树叶与带着水气的杂草,混杂着泥土味道的空气倒是十分清新,就是周围的温度骤降。

    好在因为一直在走动,乔藴曦暂时还不觉得冷。

    不知在密林里怎么绕的,乔藴曦晕头转向中,一行人的速度慢了几分。

    抬眼看去,乔藴曦真分不出周围的风景与之前的有什么区别,除了树还是树,每棵树看上去大同小异。

    “小姐,我们走了三分之一了。”

    当归原本是安慰的话,可在乔藴曦听来犹如噩耗。

    嘴角抽了抽,乔藴曦专心看着脚下。

    “小姐,跟着我们的脚印走,当心陷阱。”

    年糕的话让乔藴曦提起了心,就着昏暗的光亮,努力踩着前面的脚印。

    太过专注,周围的风景什么时候变了都不知道。

    “小姐,我们休息一下。”当归边说边解下水囊,递给乔藴曦。

    乔藴曦狠狠喝了一口,才缓过了气,看向周围。

    整片山全是柏树,不知是刻意,还是因为好种,密密麻麻,从树干的大小分辨,有的应该有百年历史了,肯定不是镇远侯的人种的。

    只能说,这块风水宝地得天独厚的环境被镇远侯选中,才有了这个类似基地的地方。

    接下来的路就比较好走了,脚下虽然没有明显的,被踩出来的痕迹,地势却比先前平坦,至少不是向上攀爬的状态了。

    乔藴曦猜测,他们现在是在走平行的路,应该是在两座山之间平行穿越。

    果真是处处有机关。

    而且,乔藴曦也发现了,越往上走,脚下的路越模糊,可以说是无人踏足。

    说明两个问题:一是马场的人与世隔绝,物资大半自给自足,不与外面接触,二是外面的人要进马场,每次都走不同的路,给脚下的泥泞一个缓冲的时间,所以,他们脚下才没有明显的路,就是有人上来,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而进入马场的人,只有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才不会走错路,掉入陷阱!

    恍恍惚惚,乔藴曦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变了,抬眼看去,他们穿过一片复杂的灌木丛,前面的人不知如何拨弄了两下,乔藴曦眼睛顿时就圆了。

    山洞?

    压住心里的疑问,跟着年糕进了山洞,越往里走越窄,好在年糕带了火折子,点了灯笼,乔藴曦能勉强看清脚下。侧身,经过最窄的一段路后,越走视线越宽阔,然后,他们穿过了山洞,脚下依旧是腐烂的树叶与杂草,周围依旧是带着雾气的柏树,一行人重复着之前的行为,继续走山路。

    乔藴曦明显感觉到裤腿已经湿透了,还好之前当归让她绑上了隔水的皮子,虽然后背出了一身汗,可四肢却冷飕飕的。

    乔藴曦想:这或许是攀山特有的体验。

    “小姐,我们快到了。”当归气息微喘。

    脚下湿滑,树枝还时不时地骚扰,她还要照看乔藴曦,对她的体能也是种考验。

    没走多久,穿过灌木丛,在几棵柏树之间绕了几圈。

    乔藴曦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只感觉转了几圈后,周围的风景也不一样了,模模糊糊地,顺着一条杂草掩埋的泥路,再次到了一个山洞。

    只是这个山洞与之前的山洞不一样,虽然依旧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可山洞有铁门!

    乔藴曦激动了。

    山洞后面就是马场!

    有了这个认知,乔藴曦脚下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习武者的警觉让她不忘留意周围的环境,果然被她发现了猫腻,心里顿时有几分得意。

    爬满爬山虎的山壁上,几处不起眼的地方有石头的凸起,乔藴曦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瞧。

    “小姐,这是箭口。”当归解释道,“这几个凸起的石头是可以从里面取下来的,架上弩箭,外面的人无处可躲。”

    高科技啊!

    乔藴曦感慨了一句。

    他们站的这处地方很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没有疏散的地方,遇到突袭,真的是连条退路都没有。

    这简直是把自己送上门做箭靶啊!

    年糕有节奏地在山门上敲击了几下,厚重的山门缓缓打开。

    一股与外面凛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藴曦抽了抽鼻子。

    如果说,外面的气息是山间特有的泥土清香,山门里的气息就要……复杂得多。

    人气!

    这是最明显的感觉。

    乔藴曦猜想,这后面可能不仅是马场,也是隶属于镇远侯名下,真正意义上沈家军的基地!

    属于军人特有的凛冽气息与阳刚之气,夹杂在犀利的肃杀中,乔藴曦不由得狠狠震惊了一把。

    “夫人。”迎面走来一人,径直站在乔藴曦面前。

    乔藴曦还未回神,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末将是沈家军第二统帅,沈二。”

    乔藴曦嘴角抽了抽,名字起得,果然很有顾瑾臻的风范。

    乔藴曦微微点头。

    沈二继续说道:“将军已经吩咐过了,夫人请先随末将到营地。”

    这里离营地并不远,只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很是严谨,而且,路也是七绕八绕,很不好走。

    一路上乔藴曦收获了无数的注目礼与问好声。

    乔藴曦板着一张脸,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微微颔首。

    就在她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营地。

    营地不大,分为住宿区与就餐区,至于操练的地方,那就在山林间了。

    因为沈家军镇守的是南疆,他们训练的方式也很有针对性。

    用乔藴曦的话说,南疆最适合游击战,蜀州的地理环境与南疆相似,镇远侯把沈家军安排在这里,一是帮他镇守后方,二是针对性地训练。

    这群真正意思上的沈家军,是镇远侯的王牌!

    由他们镇守镇远侯的老家,就是老皇帝也忌惮几分,不会趁着镇远侯不在,对蜀州及周围动手脚。

    另一方面,沈家军是镇守南疆的最中坚力量,只要有需要,沈家军可以随时开赴南疆!

    至于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让沈家军去南疆,直接把南疆端了?

    笑话!

    什么事儿都让沈家军做了,那还要老皇帝手里的军队干嘛?

    更何况,老皇帝一直防着镇远侯,要是镇远侯手里的兵实力碾压老皇帝手里的兵太厉害,老皇帝更加没脸!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派多少人去南疆,是老皇帝决定的!

    老皇帝不让南疆的官兵中有过多的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以确保自己绝对的控制权。

    而留在蜀州的沈家军自然就有别的用处了。

    收回感慨,乔藴曦在沈二的安排下,住进了军营里的帐篷。

    沈二与年糕交接了一下工作,毕恭毕敬地对乔藴曦说道:“夫人,您先休息一会,食堂开饭了,会有人给您送来。”

    “我和大家一起用饭吧。”乔藴曦这次来,除了设局,也是体验生活,不能同睡,至少也要同吃。

    沈二朝当归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见当归点头,沈二爽快地说道:“那好,夫人,末将晚点再过来。”

    沈二前脚一走,年糕也退出了帐篷,只留下了当归。

    “你先给我说说这里的情况。”

    当归闻言,立即说道:“小姐,您现在接触到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沈家军,是镇远侯手里的沈家军,这些人,他们的爷爷辈,都曾经跟随过镇远侯,至少也是沈三代了!”

    沈三代!

    这称呼……

    对当归的说法,乔藴曦一点也不意外。

    这是一种类似于世袭的机制,确保沈家军“血脉”纯正的同时,也是给他们一种保证,更是给自己一种保证。

    镇远侯不会委屈了军人的后代,特别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而这些人的忠心也是最坚定的。

    “当然,因为各种原因,沈家军的人数可能会出现浮动,所以镇远侯每年都会从别处带来一些资质不错的孤儿进行培养,长成之后,或者进入沈家军,或者成为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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