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定国侯的想法就与管事不一样了。

    黑沉的脸色,难看到屋内的气压都变得低沉。

    凤氏不动声色地轻拉定国侯的衣袖,提醒他此时的场合。

    可她欲盖弥彰的动作,屋内的晚辈都看在眼里,只得佯装无事的样子,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

    定国侯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忍耐,顾瑾臻立了战功回来,圣上不仅接见了众人,还下令三日后举办宫宴,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给顾瑾臻脸色,和圣上唱反调。

    “臻哥儿许久没见到乔乔了,让两个孩子先说几句话,换件衣服,索性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凤氏找了个台阶。

    乔藴曦在桌边整理账本,这是临时送来的,关于“蜀绣楼”这段时间装修、人工等繁琐事情的账本。

    新开的店自然叫“霓裳”,只不过现在店名招牌还没露面,所以大家习惯性地还是用老名字称呼。

    终于放下账本,乔藴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高举的双手还未放下,背心突然一暖。

    身子瞬间僵硬,随即又放软,乔藴曦脸上带上了笑。

    是熟悉的味道。

    “乔乔。”

    耳边的氤氲呢喃,带上了暧昧的气氛。

    乔藴曦好笑地眨眼,“回来了。”

    “嗯,回来了。”

    想是为了证明自己回来了,顾瑾臻双臂收紧,下巴重重搁在乔藴曦的颈窝。

    生疼生疼的,乔藴曦直皱眉,却没有推开他。

    双手自然地环上顾瑾臻的手臂,轻轻拍了两下。

    “真好。”顾瑾臻深吸一口气,闻着清冽的薄荷味道,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乔藴曦柔声说道:“先换件衣服,过去吃饭,晚上好好休息。”

    即使她没有回头,她也能感觉到顾瑾臻的疲惫。

    战场上的紧张,回城的劳累,都在消耗着顾瑾臻的体力。

    哪怕他再年轻,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

    保卫皇朝固然重要,可乔藴曦却自私地认为,自个儿的身体更重要。

    “不去,我们在院子里吃就行了。”顾瑾臻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固执,抱着乔藴曦的手臂开始不安分起来。

    乔藴曦哭笑不得,故意说道:“我只知道打了胜仗身心疲惫,却不知道,打了胜仗还不规矩的。”

    “大了不少。”顾瑾臻的语气愈加暧昧。

    乔藴曦顿时红了脸,索性转身,娇嗔地看着身后的人。

    顾瑾臻一脸无辜,还极其认真。

    乔藴曦气不打一处来,恶趣味地捏着顾瑾臻的脸,使劲扯了扯,“大了不少?你的呢?”

    “我的一直都那么长。”

    “……”

    她还能说什么?

    两人甜腻了一会,到主院的时候,已经是小一刻钟以后的事了。

    今儿大家吃团圆饭,连被软禁的乔锦雯都来了。

    乔家四房的事虽然定了,可没到最后行刑的时候,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乔锦雯依旧是被软禁的状态。

    只不过,今儿顾瑾臻回来了,是大事,所以侯府几房的姨娘都出来了。

    说是几房的姨娘,其实统共只有三个。

    除了乔锦雯,剩下的两个都是“梧桐阁”的。

    一个是被撵出去的月姨娘,一个是娟姨娘。

    月姨娘就不用说了,早早地就到主院伺候着了。

    想必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说她是“梧桐阁”的人吧,她连门就进不了,卖身契,乔藴曦都十分大度地还给她了。

    一个妾室的卖身契都不在主母手里,意味着什么?

    而且,当初凤氏为了把两人塞进“梧桐阁”,能省的都省了。

    什么一顶小轿抬进门,不存在的。

    连个虚伪的仪式都没有,直接送进“梧桐阁”,“梧桐阁”里的人都不承认。

    什么长者赐,不可辞。

    “梧桐阁”的主子只有乔藴曦和顾瑾臻,其他人都是不相干的外人,和“梧桐阁”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所以,月姨娘在某种意义上说,现在只是凤氏的人,至于是丫鬟,还是别的什么,“梧桐阁”没有兴趣。

    娟姨娘也是早早地就到主院了。

    原本,她应该是等到顾瑾臻回来,给顾瑾臻磕了头,在与他们一起过来。

    想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娟姨娘没有等顾瑾臻,只给乔藴曦提前说了一声,就带着丫鬟过来了。

    两人一进门,凤氏就笑着说道:“臻哥儿来了,赶紧坐下。”

    定国侯摆着严父的架子,威严地看了他一眼。

    “在家还戴着面具做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之前,顾瑾臻虽然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偶尔会回京述职,一直都戴着面具,所以外面才有传言他的脸上有狰狞的伤疤,不敢见人。

    可他大婚之日,脱掉面具,那张惹祸的桃花脸,让大家很不舒服。

    外人也就算了,作为家人,他们被顾瑾臻瞒了这么久,实实在在地成了一个笑话。

    而且,那张与沈媛六七分相似的脸庞,不仅让定国侯怒火冲天,也让凤氏心里膈应得慌。

    其实,他们巴不得顾瑾臻戴上面具。

    少了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他们也自在些。

    顾瑾臻懒得回答,带着乔藴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下定国侯就有了发作的机会,一巴掌拍在桌上,“怎么,立了战功,就目中无人了?你就是官再大,我也是你老子!”

    “所以呢?”

    “什么?”

    顾瑾臻突然开口,定国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顾瑾臻把茶碗递到乔藴曦面前。

    乔藴曦欲伸手去接,顾瑾臻却胳膊一拐,避开了她的手,直接把茶碗递到乔藴曦嘴边,意思很明显——他要喂乔藴曦喝。

    乔藴曦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十分配合地抿了一口。

    两人一唱一和,很明显是不想说话。

    定国侯气得脸色发紫。

    凤氏眼见不好,忙劝道:“孩子又不是故意的,这些年他不都是这样吗?孩子在沈家军,自然要处处小心。做父亲的,多体谅孩子一些。孩子才从宫里回来,换了衣服就过来了,哪有时间考虑别的。”

    定国侯也知道今儿的主要目的是一家人吃顿饭,先搞好关系,因为,后面还有重要的事需要顾瑾臻点头。

    “臻哥儿才回来,还没见过你侄子,宣哥儿,赶紧的,把你儿子抱过来。”

    凤氏极力缓解着气氛。

    顾瑾宣心情却很不好。

    儿子?

    呵,若不是为了世子的位置,这个便宜儿子,谁喜欢,谁拿去。

    常昱莲有些尴尬,抱着襁褓,不知该递给谁。

    递给顾瑾臻吧,她是弟妹,得避嫌。

    递给乔藴曦吧,可看她的样子,她是不会接过去的。

    这个时候,凤氏再次发挥了八面玲珑的特长,起身,接过孩子,走到乔藴曦身边,“乔乔,我们的小浩瑞可是最喜欢你呢,每次这孩子见到你,都手舞足蹈,高兴得不得了。”

    说得好像他们见过很多次一样。

    乔藴曦嫌弃地撇了一眼顾浩瑞。

    除了过继那日,族里的人把孩子抱来的时候,她远远地看了一眼,再加上这次,她真不知道这个“喜欢”和“手舞足蹈”从何而来。

    “我在边关大半年,老二连儿子都有了。”顾瑾臻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

    凤氏抱着哄孩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宣哥儿过继的,族里的孩子,这么大的事,我以为乔乔会写信告诉你。”

    毕竟是一家人,得通知一下。

    可他们的书信就算送到南疆,顾瑾臻也是不会看的,那么就只能乔藴曦来写了。

    “二房的事,二房自己开心就好。”

    和“梧桐阁”没关系的事,他才不会操心。

    还没开饭,气氛就有些食不下咽。

    凤氏皱眉,“好了,人都到齐了,传饭吧。”

    再不传饭,等会也吃不下了。

    食不言。

    饭桌上众人都没有说话。

    顾瑾臻挑挑拣拣,帮乔藴曦挑着她喜欢的吃食。

    看是很不懂事的餐桌礼仪,被顾瑾臻优雅地做出来,没一个人觉得违和。

    乔锦雯频频朝顾瑾臻看去。

    若是顾瑾臻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或者把自己的多重身份都向她表明了,她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不然的话,现在定国侯府长房长媳是她,“梧桐阁”的主子是她,坐在顾瑾臻身边,开心吃着他挑好的菜的人,也是她!

    乔藴曦!

    都是乔藴曦不择手段,抢走了顾瑾臻!

    抢走了她的一切!

    现在,乔家四房要没了,她还要一辈子守活寡!

    不管顾瑾宣能不能出人头地,二房都没她的位置了。

    乔藴曦是正妻,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随便被人玩弄的侍妾!

    还是守活寡的侍妾!

    这让她如何安心?

    心里的不甘,直接导致了她任性的行为。

    起身,端起酒杯朝主桌走去。

    因为是家宴,凤氏也想大家一起热闹,所以几个小妾单独在屋内摆了一桌。

    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凤氏的心意到了。

    “大爷,奴婢敬您一杯,祝您凯旋归来!”突兀的声音,带着一丝娇媚与敬仰。

    桌上众人神色诡异。

    凤氏与定国侯是吃惊。

    第一杯酒本该是定国侯来召集大家举杯,这个乔锦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凤氏就更意外了。

    二房的小妾,向长房的大爷敬酒,别说她没资格,就是常昱莲举杯,也得看宣哥儿的意思,一个小妾要翻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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