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藴曦诧异地问道:“侯夫人还管姨娘手里的产业?”

    姨娘虽然身份不高,可好歹也算半个儿媳妇,是儿子房里的人,姨娘手里的产业,也该算是她的嫁妆,一个名义上的婆婆,明目张胆地索要儿子小妾的产业,说出去,不仅是笑话,更是丢人的事。

    常昱莲讪笑,“这也是婆婆的意思,侯府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之前,还有沈氏的嫁妆和陪嫁支撑着,现在,侯府入不敷出。”

    “合着,还是我们‘梧桐阁’的错了?”乔藴曦语气强硬,“我婆婆的嫁妆和陪嫁支撑侯府十几年,我没多算利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还想我白送不成?那些东西,本就是留给将军的,我实在不知道二房和三房以什么身份和理由来分这杯羹!我婆婆只有将军一个儿子,那些自然是将军的,二房和三房有自己的嫡母,窥视我们长房的东西,说出去只是个笑话。”

    “乔乔,我知道你护短,也明白你说得在理,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我只是说雯姨娘的事,雯姨娘是我们二房的人,怎么做,是我们二房的事。”

    “所以,二奶奶你在我面前提起这些事,又有什么用呢?你们要那间锦绣也好,要做什么都好,都是你们的事,别打扰我们长房。虽然我与雯姨娘有那么一点姐妹关系,可乔家分家后,我们就各是各的了。”

    常昱莲知道在乔藴曦面前讨不了好,她也没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让乔藴曦言听计从。

    她不过是完成凤氏交代的事,完成不了,说明她能力不行,最多被凤氏责备几句,被顾瑾宣发泄几回。

    此刻的隐忍,是为了将来的完美。

    常昱莲心里给自己打气。

    乔藴曦“怒气冲冲”地回到“梧桐阁”,一进门,冯嬷嬷就紧张地递上了茶水,“小姐……”

    “不过是眼红我赚钱了而已,”乔藴曦早已恢复了神色,“今晚在饭桌上,肯定会很精彩,黄芪,你先让小厨房准备点吃食,我怕晚上没时间吃饭。”

    “……”冯嬷嬷无语地看着自家小姐。

    曾几何时,那个畏畏缩缩,没点主见,性子木讷的小姐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气势和果断,犀利到她不敢直视。

    她没到过大户人家,乔家在她眼里,就是不得了的世家了,所以,并不知道那些名门望族大世家里的掌家夫人们是怎样的,可是她敢肯定,她家小姐绝不输那些人!

    可是,小姐这身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夫人没那么大的本事,不然,之前也不会把小姐教得那么小家子气。

    老爷就更不会了,教育子女的事,都是夫人的事。

    沈嬷嬷?

    冯嬷嬷眼睛一紧。

    她知道沈嬷嬷是谷老夫人身边的人,谷老夫人的本事,她没亲眼见过,可听说过。那是与谷老爷子一起打下朝天门的本事,如果是谷老夫人教导的,小姐变成现在这样,倒也说得通了。

    顾瑾臻一直在外面忙到傍晚才回来,他前脚进“梧桐阁”,后脚主院的丫鬟就来请两人过去用饭。

    乔藴曦可怜地瞅了顾瑾臻一眼,拍了拍圆溜溜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跟着他出门了。

    “吃饱了?”顾瑾臻好笑地问道。

    乔藴曦抬头。

    顾瑾臻的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弱冠的年纪,或许是因为在战场上的历练,让他多了份成熟的气息,不像年轻小伙子那般轻浮,也不似中年男人那般世故、老成。

    儒雅的气息,没有武将的粗狂和野蛮,也不似书生那般手无缚鸡之力。

    介于两者之间,完美结合了两者的长处,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乔乔,月事结束了吧?”乔藴曦没回答顾瑾臻的问题,顾瑾臻突然转开了话题。

    待明白顾瑾臻说的什么,乔藴曦顿时红了脸,“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顾瑾臻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我作为丈夫的权利。”

    去你的权利!

    乔藴曦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脸上却还要保持娇羞的模样。

    “你还是想想今晚怎么过吧?”

    “我早就想好了,就等乔乔你了。”

    乔藴曦无奈地笑了,“我是说鸿门宴。”

    顾瑾臻不以为意,“你吃饱了?”

    乔藴曦点头。

    “那我还担心什么?”顾瑾臻替乔藴曦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只要你吃饱了,没受委屈,那些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心里一阵感动,乔藴曦歪着脑袋看着顾瑾臻,“晚上我给你煮面。”

    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厨艺了。

    顾瑾臻却是一脸欣喜,“加个蛋,晚上我会很辛苦。”

    “那你别想了,连面都没有了!”

    乔藴曦黑着脸,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顾瑾臻闷声一笑,紧跟几步,牵住她的手。

    两人到主院的时候,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到了,乔锦雯破天荒地也来了。

    这绝对是不和规矩的事。

    可想到今儿饭桌上的主角是她,乔藴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都到齐了,传饭吧。”凤氏一来就直奔主题,她不想等会气得饭都吃不下,“雯姨娘,今儿你也上桌,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顿饭。”

    “是有什么喜事吗?”顾瑾臻大煞风景地问道。

    凤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家人吃饭还需要喜事吗?平时你们几个各忙各的,今儿好不容易凑齐了,在一起吃顿饭。今儿我们也不讲规矩,大家在饭桌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顾瑾臻垂眸,看着饭桌上的佳肴,嘴角是嘲讽的笑。

    “臻哥儿,你这是什么话?”定国侯一出口,乔藴曦就眼睛一亮。

    这可是定国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地叫顾瑾臻,不是“逆子”,也不是“孽子”,而是“臻哥儿”。

    嗯,有猫腻。

    “我只是认为,我与你们的关系还不足以在桌上温馨地吃饭,所以,为了不影响胃口,你们有什么事,还是先说吧。”

    “臻哥儿,你这就是气话了不是?”凤氏打圆场地说道,“你父亲知道你喜欢吃香酥鸡,还有这道菌汤,也是你喜欢的,这些年,你虽然与你父亲不怎么亲近,可你的喜好,你父亲一直都记得,想着今儿一家人吃饭,特意让厨房做的。臻哥儿,来,先喝碗菌汤。”

    凤氏殷勤地给顾瑾臻盛了一碗菌汤。

    乳白的颜色,一看就是用高汤调配的,菌类吸收了高汤的油腻,鲜美中还能嗅到一股清香,味道是极好的。

    可那浓郁的白色,在顾瑾臻的眸子里却渐渐变浓,慢慢变黑,最后成了一碗黑乎乎,黏糊糊的“毒药”。

    他喜欢香酥鸡,是因为那是母亲最拿手的菜,有母亲的味道。

    他喜欢喝菌汤,是因为那些野生菌,是他与母亲从郊外采回来的。

    这些是什么?

    不知道哪个庄子上养的老母鸡,不知从哪里挖来的野生菌!

    呵呵,就这些?

    “一家人好好吃饭,你别甩脸色给我们看,你不想吃,别影响别人的胃口。”

    “那好,你们慢用。”顾瑾臻起身,牵住了乔藴曦的手。

    “侯爷、臻哥儿,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味了,好了,都坐下,吃饭。”

    顾瑾臻朝乔藴曦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凤氏敏锐地察觉了,忙亲昵地握着乔藴曦的另一只手,“乔乔,来,坐下,好好吃饭。”

    乔藴曦是很八卦的,还等着后面与凤氏互怼,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饭桌上,她与顾瑾臻都没吃多少,她是垫了肚子才来的,而顾瑾臻对着这群人没什么胃口,他还等着回去吃乔藴曦煮的面。

    虽说是一家人吃饭,可因为大家心里各怀鬼胎,所以都没怎么吃,早早地下了饭桌,丫鬟送来消食茶。

    “一家人就该这样,没事的时候一起吃吃饭,说说话,这样才热闹。都是一家人,哪儿有那么多隔夜仇。”凤氏主动挑起了话题。

    乔藴曦双手捧着茶杯,坐在身边。

    “对了,雯姨娘,我听说,锦绣重新开了?”凤氏话题一转,直接问道。

    乔锦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是的,那是奴婢娘家给奴婢留下的产业,奴婢自然不能荒着。”

    这是她第一次在乔藴曦在场的时候自称“奴婢”,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像一把匕首,生生将她脸上的肉一块块地剜下来,让她没脸没皮地站在乔藴曦面前。

    她曾经也是乔家嫡出四房的嫡女,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是小姐,将来是要做正经主母的。

    可看看现在?

    她不过是个姨娘,是个“奴婢”,这让她情何以堪?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凤氏欣慰地说道,“不管怎样,那么大的一个产业,你不能放着不管,每个月手里多点银子也是好的,特别是现在,你们二房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锦绣那边,你多花点心思。”

    看看,凤氏就比常昱莲委婉得多了。

    常昱莲是直接要,而凤氏却让乔锦雯好好打理生意,好好照顾二房。

    乔锦雯是二房的姨娘,她不为二房,为谁?

    就是为了自己,也得拿银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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