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老得点燃了壁炉,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师父让我们简单收拾一下,抓紧时间休息。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盘蛇谷镇杀邪神,我心里就格外紧张,怎么都睡不着。

    偶尔有人夜起出门,每次房门被打开,门轴上发出的噪响都会让我的心绪越发烦躁。

    我的专注力可以用在很多地方,却唯独没办法靠着这股专注力让自己入睡。

    你越是将注意力放在睡觉这件事上,就越是担心自己睡不着,也就越睡不着。

    以前我听过一个笑话,就是说,有一天张飞问关二爷,二哥,你说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胡子是放在被子外头呢,还是放在被子里头呢,关二爷以前也没想过这事儿,被张飞这么一问,便上了心,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想着胡子该放在被子外头还是蒙在被子里头,却发现放在被子外也不舒服,蒙在被子里也难受,折腾了一晚上愣是没睡着觉。

    我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翻来覆去好半天,刻意不去想蟾神,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它的照片,要是刻意去想,那就更睡不着了。

    越到后半夜,就越是没有睡意,后来心里实在烦得不行,就披了件外套,到屋外透气。

    一出门,就看见古建平正站在正对门口的一片空地上,天上依旧飘着毛毛雨,但月光还算明亮,此时的古建平手中端着一枚瓷瓶,正手法老道地收集着树叶上的积水。

    我以前只当古建平天生就是个逗,从没见他像现在这么专注过,于是也不出声,就这么聊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走到一棵树前,轻轻将树枝折弯,而后伸出小拇指,在树叶上一抹,叶片上的积水便丝丝缕缕地流入了瓶口中,他出手时的一举一动,都非常的稳,颇有些大家风范。

    等到瓶子里积满了水,他又将一些看不出原料的粉末兜进瓶口,而后再攥起瓶子,慢慢地晃荡起来。

    看他晃动瓷瓶的手法,似乎也颇有讲究,手势时轻时慢,每晃动三下,他都要将那瓶子贴在耳边,似乎在聆听里面的动静。

    这样的过程反复重演了七八次,最后他迅速拔开瓶塞,将半瓶混着粉末的水倾倒出来,随后又迅速塞好瓶盖,并将瓶子塞入怀中,似乎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将里面的水热。

    直到古建平转身朝屋子里走,才发现我就站在门口。

    他顿时慌乱起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阵子了,你这是忙活什么呢?”

    古建平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道:“我不是看你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嘛,就想调点儿安神的药帮你入睡。不过我以前也没调过这种药,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平哥,你说,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自己是医脉的人呢?你这是故意藏着掖着啊,还是怎么着?”

    “我没藏着,也没掖着。嗨,就我这点医术,说出来有点辱没师门,所以就没好意思说。”

    他不想和我深聊,简单敷衍了这么两句,就斜着身子钻进了屋里。

    我很好奇他接下来会干什么,也跟了进去。

    古建平走到壁炉前,炉子里的火早就熄了,但烧剩的柴禾还有些温度,有些柴禾上还亮着红光,他取出怀里的瓶子,在手里攥着,一边小声对我说:“你先躺下。”

    我有些疑惑:“你要干什么呀?”

    “别多问,你先躺下再说。”

    听他说话时一腔不由质疑的语气,我也就没耽搁,立即钻进了睡袋里,可眼睛依旧盯着壁炉前的古建平。

    古建平将那瓶子攥热乎以后,便打开瓶盖,将里面的药水洒在了柴禾上。

    先是听到水碰到柴禾时发出“嗤嗤”一阵锐响,紧接着,屋子里就回荡起了淡淡的清香。

    那味道有点像雪花膏,期间还掺杂着一点似有似无的苦腥味儿。

    随后古建平也迅速钻进了自己的睡袋,我有心想问问他刚才洒的是什么药,回荡在空气中的清香又是怎么回事,怎奈一闻到那味道,脑袋便昏昏沉沉,只想赶紧闭上眼睛睡觉,开口都觉得费劲。

    在我进入梦境之前,还听到了卢胜材那边传来的呼噜声。

    看样子,卢胜材和我一样,先前也一直没能入睡。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一直到了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餐桌上,师父才将我唤醒。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我应该是将近四点才睡着的,可短短四个小时的睡眠,却让我精神大振,先前赶路带来的疲惫已消失无踪。

    这会儿乔三爷正对古建平说话:“昨天晚上你洒的是什么药啊,还真管用,我已经好些年没睡得这么稳了。哎呀,南海医脉,名不虚传啊!”

    原来乔三爷前半夜也没睡好。

    对于此古建平只是十分腼腆地应着:“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说什么医术不精,说什么不确定自己配出来的药有没有效果,他的医术明明十分高超,他配出来的药,也分明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古建平,你藏得够深的啊!

    不过我现在也不打算揭穿他了,毕竟谁没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他之所以这么藏着掖着,兴许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就像我,在学校里不也要隐藏修为么,我也不想藏,可不藏不行啊。

    吃过早饭,老得和我就收拾了东西,朝着深山进发,师父要等到中午,才带着卢胜材和云裳去追我们,本来老得是不打算让卢胜材和云裳同去的,可他们两个拗得要命,不让他们去,他们就要死要活的,无奈之下,师父只能答应晚一些再带他们上路,一来能满足他们的心愿,而来,也是怕他们打乱老得的行动计划。

    临行前,古建平突然从屋子里追出来,将一包药粉塞进我手里:“这是我这些年针对铁尸毒研制出的解药,虽说它尚且还克不住铁尸毒的毒性,但也算能解天下万毒,如果碰到危险,就尽快将它服下,可保你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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