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三个进入楼门的时候,蒙梭早已经跑没影了,只能听到旁侧的楼梯上传来一阵咯噔咯噔的脚步声。

    我朝着楼梯那边看了一眼,就见台阶上留下了一溜脚印。

    这栋楼显然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地面早已积起了厚厚的灰尘,在空气中,还漂浮着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味儿。

    就听卢胜材在后面嘀咕道:“为什么亮着灯呢?”

    确实,这地方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来过了,为什么亮着灯呢?

    听卢胜材那意思,郭侃应该在十年前就离开了,就算他走的时候忘了关灯,灯泡也早就不能用了才对。

    心里想着这些,我便朝一楼大厅的吊灯看了一眼,那明晃晃的灯光周围仿佛围绕着一股淡雾,给人一种极为妖异的感觉。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了蒙梭的嚷嚷声:“盖老板!”

    他这是在唤我上去呢。

    平心而论,我不是特别相信蒙梭这个人,而且我总觉得,他有可能在这栋楼里袭击我们,即便他其实完全没有胜算。

    在片刻的迟疑之后,我还是决定上去看看,但在上楼的过程中,我们三个都保持着警惕,行动的速度很慢。

    蒙梭仿佛有些等不及了,又唤了一声:“盖老板,你快上来看看吧!”

    他那是真着急,此刻我看不到,也感应不到他的心绪,但单从口吻上来判断,他的这种急切是完全不含恶意的。

    我稍稍加快的步子,一到二楼,就见蒙梭缩手缩脚地站在这层楼的正中间,面对这层楼中的种种怪异物件,他好像一时间乱了分寸,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看到我,便战战兢兢地对我说:“盖老板,我现在有点心绪不宁,你……你看看这些东西吧。”

    这层楼没有隔间,整个都是打通的,只用四根独立的裸柱来撑顶,屋子的角落里摆着一张黑色的桌子,紧挨四面围墙的位置,则摆满了十三层结构的架子,在这些架子上,全是一缸缸用福尔马林泡起来的器官,有些看起来像是人类的器官,有些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

    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人管的缘故,即便所有的玻璃缸都封了口,可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还是挥发到了空气中。

    这种防腐液的挥发性相当强,到现在还能闻到味道,已经说明当初郭侃给这些缸子封口的时候花了不少心思了。

    说明这些器官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不知道蒙梭在局促什么,虽说乍看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器官,有些人可能会感到害怕,但蒙梭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他怎么会怕这些东西!

    越这么想,我就越觉得蒙梭可疑,可此时他心中又确实没有恶意,搞得我很疑惑。

    我问蒙梭:“这层楼上是不是有你要找的东西,你怎么一进来就往楼上跑呢?”

    蒙梭强压着内心的不适,回应道:“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上说过,他在这里,给……给我们留了一些东西,在二楼。”

    这家伙已经紧张到连正常说话都觉得费劲了。

    我不由地蹙眉:“你紧张什么?”

    蒙梭摆摆手:“我不是紧张,就是……难受,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的东西,都是……都是吸血鬼的内脏。”

    卢胜材抱起一个玻璃缸来仔细看了看,又将那个缸子举向我和蒙梭:“这里头装得是狗耳朵吧,你们吸血鬼家族里头,还有长相这么奇怪的同胞啊?”

    蒙梭拧着眉,很不爽地回应道:“那就是狗耳朵,一条被转化成吸血鬼的狗,我的主人曾尝试过转化一些动物,但很不幸,这些动物无一例外全都发疯了。”

    我朝卢胜材摆摆手,示意他别多事,而后问蒙梭:“你叫我上来,是想让我在这里查探一下吗,还是……”

    蒙梭赶紧点头:“帮我找找看,那个人究竟给我和主人留了什么吧,说不定在这里,还能找到主人曾经来过的证据。拜托了。”

    说话间,他还伸出手来让我看,就见他的整只手,连同手腕一起抖成了筛子。

    看样子,缸子里的东西确实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不适,以他现在这样的状态,几乎是什么都做不了了。

    难道是我想多了,蒙梭从未想过要伏击我们?

    从目前的种种信息起来,确实是这样,可我心里总有点别扭的感觉,总觉得自打进了这间屋子,浑身上下都变得不自然,总觉得好像有人想害我。

    鉴于最近一段时间,我的精神有点问题,所以这极有可能是我的妄想。

    不行,回国以后真得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瞧瞧病了。

    之后我也没再多想,让蒙梭站在原地等着,又招呼卢胜材和云裳一起搜查这一层。

    除了架子上的那些玻璃缸,这一层实在没什么东西,我们仨现围着墙转了几圈,确定架子后面不存在暗格之类的东西,又一齐将精力放在了角落里的写字台上。

    在这个落满灰尘的写字台上,摆放着很多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我猜这些东西应该是用来做实验的仪器,因为我看到了酒精灯和电解棒。

    看样子,郭侃应该是个生物学家或者化学家,这一层楼,更像是他的研究室,但我们翻遍了写字台的抽屉,也没找到任何研究笔记,只发现了几个很老的信封。

    怪异的是,每一个信封上都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和地址,只写了一个日期,以及一个收信人的名字:郭侃。

    我靠,还真叫郭侃!

    信封上写得都是汉字,起初是繁体,后来变成了简体,笔记出自同一个人,最早的一封信写于1896年,最晚的一封信写于1996年,前后跨度正好一百年时间。

    而且从信封的折旧程度上来看,最早的信封恐怕真的是百年前的东西,如今它已经脆得不成样子,我将其拿起来的时候,手指上的力道稍重了些,竟然直接捏碎了一个角。

    每封信上的内容都是寥寥几个字,有些信纸上的字迹早已变得难以辨认,能辨认出内容的几封信,上面的话语都非常怪异。

    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辨认出最早的一封信上的内容:我知道你没死。

    后面几封信的内容实在看不清了,直到1934年的一封信中再次显现出比较清晰的文字:我找到了!

    1947年的信纸上则写着:我活着出来了。

    1968年的书信内容为: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1989年的书信内容:你的研究毫无意义。

    写于1996年的最后一封信上写着:我需要你的能力,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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