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等人这次的到来,没有像上次那样得到热烈欢迎,杨丹琼没迎出来,只让林助理来带他们去会议室等着。而小助理对今日的鸿门宴计划毫不知情,悄悄问了傅沅有没有查出来那人之后,便功成身退出去了,口中道是还要下楼去接另几位客人。

    不多时,梁景城也进来了,几人客套了两句,很有默契地各自落座在门口附近的位置,继续默不作声地等着。又等了十来分钟,杨丹琼才脸色僵硬地将李良伟领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人,看样子像是她的同事,带着副金丝眼镜,颇是斯文。

    一推开会议室的门,李良伟便愣了下,很快恢复了矜持而冷淡的微笑,端着姿态问杨丹琼:“杨小姐,今天过来不是谈合资的事情么?这几位是?”

    杨丹琼朝傅沅扫去一个不悦的眼风,马上将脸上的笑意又扯得更真诚了些,口上敷衍道:“李导先坐,我再为你们介绍……”

    那个金丝眼镜哈哈一笑,拍了拍李良伟的肩膀,调侃道:“李导这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难不成我们还会吃了你不成?莫不是后悔今天单刀赴会了,要不把你司机叫上来助阵?”

    被他这么一打岔,李良伟紧绷的心神才松懈了下来,还暗自嘲笑自己草木皆兵。

    结果坐下不到半分钟,他就后悔了,心里直想骂娘。

    这TM算什么合资洽谈?分明就是随便寻个借口,把他骗过来想翁中捉鳖!

    可他们也不想想,他李良伟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能是这么好捉的吗?只要他一口咬定不是他,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根据星光娱乐的委托,我们针对宋捷小姐身边的人和事进行了相关调查,发现了几个有重大嫌疑的人,他们分别是……”

    看着那个一头卷毛的年轻人用PPT展示的所谓调查证物,李良伟哼笑着掏出手机,准备找人,结果却发现,他刚刚还信号满格的手机居然进入了无服务状态!他不是第一次来星光,可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

    正好这时段壁人切到了监控视频中拍下的卫衣男照片,还是选的光线最明亮、人物轮廓最清晰的一张,李良伟不禁有些紧张,可面上不为所动,甚至还冷冷一笑。

    “你们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从中作祟?我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现在就要请律师,告你们诽谤!”

    傅沅挑了挑眉,不打算跳出来反驳,段壁人只是停顿了下,又当做没听到似的继续摆证据。

    “4月1日宋小姐在住处接到这封恐吓信,而经过监控排查,可以确定是3月31日下午的这个人做的手脚。而经过一系列的比对,我们有理由认为,李良伟先生的司机兼生活助理肖启与投恐吓信的人有着90%以上的相似度……”

    李良伟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出去谁敢不尊称他一声哥,甚至李导这个称呼也成了他的专用,国内姓李的导演不知有多少,但人家一提起这两个字就知道是他李良伟。这样的他如何能受得住这份气,更别提心底那股子心虚和惊惶还在蠢蠢欲动。

    他一拍桌子,起身就要离开。

    杨丹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禁再次怀疑起今天这次当面对质的决定正确与否。

    金丝眼镜男正要起身劝阻,梁景城便刷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往门口一站,虽说不够壮实、堵不住一整扇门,但一米八五的身高和那份气势也对李良伟造成了不小的压迫感。

    “你,你们想干什么?想非法拘禁吗?”

    傅沅远远看着,梁景城听到这话,嘴角似乎有细微的上扬,但又不像是笑。

    梁景城凉凉道:“以拘押、禁闭或者其他强制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犯罪行为,才叫非法拘禁。我们只不过是需要跟李导演说几句话,谁也没动你一下,怎么能称得上拘禁呢?”顿了顿,他又道:“我就是律师,要是您听完了、看完了这些,还坚称自己与宋捷之事无关的话,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委托,以诽谤罪名起诉他们。”

    李良伟想从他身边挤过去,愣是被他轻轻巧巧地躲开,也没碰着他一根毫毛。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但门内对峙气氛极度紧张,除了梁景城,其他人都没留意到。

    李良伟见形势比人强,只得暂时歇了遁走的心思,喘着粗气道:“你们这是污蔑!这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连个眼睛都看不清,凭什么就栽赃到小肖身上?我看你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段壁人正要将傅沅的那一套细节分析说出来,后者却突然出声:“李导说得对,本来我们也不确定,毕竟只是90%的相似度。不过,好在方才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刚好争取到新的一份证词。”

    “……这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不知道信封里头装的是什么,李导提前封了口的……那阵子星光跟我们这边接洽新电影的事情,给他们的艺人争取角色,外头不都在传说宋捷要出演嘛,李导又说是给她的脚本资料,我也没多想……我为什么穿成那样,哎呀,我刚好那天感冒了,清明前后的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怕冷……”

    看着视频上的肖启先是义正言辞、而后面带犹豫、最后咬咬牙向录制视频的人交底、还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之时,在场诸人都有些诧异。就连段壁人心知那录视频的人百分百是主动要求留守楼下的老梅,一时也没能回过神来,忍不住神游天外猜测老梅到底是给那个姓肖的塞了多少钱,才勾得他这么如实交代。只有梁景城不动声色,嘴角弧度再次转为柔和。

    李良伟膝盖不禁有些发软,又嫌扶着桌椅姿态太难看,只得勉强又坐了回去。

    “胡说八道!单凭肖启的话,你们定不了我的罪!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就是困我几天几夜,不让我出去,我也照样是这句话!”

    段壁人调出音频软件,开始播放。

    “如果李导真的是清白的话,这份电话录音又怎么解释呢?”

    李良伟脸上闪过一道明显的惊慌,还未听清录音内容便嚷嚷了起来:“你们,你们侵犯我的隐私,偷录的东西都是违法的,法院检察院都不会采用!”

    傅沅笑了笑,“李导还挺知法懂法的,可惜咱们这份录音没侵犯您的隐私,您先仔细听。”

    经过录音软件,再转到电脑上打开,个中的声音已有些许失真,还带着点细微的、类似电流声的噪音。不过,里头两个人的声音特色明显,均都字正腔圆,听着一点都不费力。

    “……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都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就是跟她玩玩,拍了点东西做纪念而已……”

    “不是你的话,这些东西怎么流出去的?我们现在已经查出,李良伟有重大嫌疑,他的助理已经招认,是李良伟指使他去放的恐吓信,信里那些可都是你的私家珍藏!”

    “我……”

    “这件事情爆出去的话,李良伟可不会为你顶罪,你身后的金影、兰心都是上市公司,也经不起这种考验。再说了,您电脑里那些东西,听说您那位未婚妻可不是吃素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弃暗投明,跟李良伟划清界限……”

    李良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景力扬的声音,而另一个循循善诱的女声,八成便是面前这个笑得一脸嘲讽的女子。

    他和景力扬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不过是有几分利益关系,合作过一回的交情罢了。景力扬此人,油滑有余,机灵不足,最是看菜下碟,故而头衔前还挂着个副字久久不去。这样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他早就该预料到的。退一步说,他出国前的那次来电也已经显出了浓浓的心虚,以及推诿责任、意图自保的迹象,只恨自己想得太过简单,竟被这么一帮虾兵蟹将给将了军!

    可,难道这些人以为,景力扬就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吗?

    李良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呵呵冷笑两声,转向杨丹琼旁边的金丝眼镜男,沉声道:“汪总,光线和你们可是老交情了,你就坐这儿看他们这么诬陷我?这样看来,你们先前提议的合资毫无真心,以后咱们的合作恐怕……”

    这话说得那金丝眼镜男有些尴尬,神色犹豫着跟杨丹琼对视了一眼。

    傅沅却不给李良伟耀武扬威、扳回一局的机会,闲闲托着下巴道:“听说李导财大气粗,全因年轻时娶了个好太太。可是,若是这事被李太太知晓,不知会不会后院失火,殃及小小池鱼呢?”

    李良伟一愣,傅沅继续乘胜追击:“又听说,李太太是个急性子,前些年,那些捕风捉影的报道每每出来,李导都得丢下工作跑回美国哄一回太太,还要来个一家三口温馨出游来抚慰太太的心情。只可惜,您的独女去年远赴欧洲上预科班,如今正是紧张备考的阶段,这回估计没法再当家庭润滑剂了。要是这次事情实在压不住,不知道李太太还会不会像从前那么好说话呢?”

    李良伟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举着粗短的食指,颤悠悠地指着傅沅,半晌愣是没骂出个完整话来。

    傅沅见状,又给梁景城扔了个眼色,后者才慢吞吞道:“喔,差点忘了说,因为傅小姐这边提供的证据基本上比较充分,所以,来之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相关材料,这会儿我的同事应该已经向法院提出上诉了,相关律师函也已经发送,李导记得回去查收一下。”

    李良伟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还是怒发冲冠地一把将梁景城推开,夺门而出。

    可还没等他冲到电梯口,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便闻声而动,舍下刚刚还在问会议室怎么走的15楼前台妹子,直接大步流星地冲着他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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