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宴军又一次对兆军进攻,只不过带军的人换成了周衍。

    周衍为了一鼓作气把敌人杀尽,几乎出动了全部兵力,敌军连打都没打拔腿便逃。

    周衍看着落荒而逃的兆军捋着胡子大笑不止,手一扬,命令士兵全力追击。

    封玉尘见状将他拦住:“将军,恐防有诈!”

    “南面山坡已被火烧秃,北面只能安营不能撤退,何况我已派人查探过,何曾有诈?”周衍捋了把胡子睥睨着他,冷冷一笑:“封副将可是因大将军之位被夺心生不忿?”

    “末将不敢,可轻敌冒进乃兵家大忌,将军不该……”

    封玉尘还想阻止,可周衍显然不屑一顾:“若是封副将不服,自可带一队以做保障。”马鞭一扬,带着大军朝前进发。

    “将军!”

    无论封玉尘怎么劝说,也没能阻止周衍的命令。

    军营里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唯一全乎的就是伙头军的那九人了。

    云遣梦自从那天在将军大营被瘦猴撞见后,他们便不再找她麻烦。

    “瘦猴,这馒头的时间是不是到了?”她坐在灶台边烧着火,古代的时间她到现在也掐不准。

    “没有,还得等一下。”瘦猴递了碗过来:“您喝水。”手里还拿着扇子殷勤的给她扇风。

    “谢谢。”火一直烤着的确有点口干。

    瘦猴又继续道:“你可真厉害,连大将军都听您的。”

    “我哪有那本事,我就一个太监,大将军凭什么听我的。”她记仇。

    一句话臊的他悻悻的离开。

    不一会儿,瘦猴慌张的跑了回来:“糟了,兆军不知从哪多出来的十万大军,周将军被围了!”

    伙头营的人显然不信:“我们全军出发还能被围?”

    这时,一道黑影忽的来到云遣梦面前,一把将她拎起:“兵分三路计划被否,你可还有什么主意?”

    云遣梦被封玉尘一路拖着脚步不敢停,没想到这种情况他竟然会来找她:“我……”

    “别跟本将说什么不懂兵法,我要听有用的。”封玉尘直接将她塞进了营帐里,迅速展开地图指给她看:“周衍和大军被包围在这,敌军现在前后夹击,即便是奋力厮杀也不可能取胜。”

    云遣梦蒙了一瞬,“你手里还有多少兵?”

    “一队!”封玉尘觉得她会有主意。

    “一队是多少?”

    “八十人。”

    “八……”云遣梦笑了,“八十对抗几十万,您确定不是开玩笑?”

    封玉尘见她这表情,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最后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

    云遣梦低头,恰好看到了手里的烧火棍,自言自语道:“烧,放火,继续烧!”

    “本将自然想过,可两头夹击,烧的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我军依旧不堪一击。”

    “兆军的营地在哪?”云遣梦问。

    封玉尘手朝着地图一指:“在此处。”

    云遣梦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我们将剩下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烧兆军的外围,他们忙着灭火,势必不能全力进攻。”

    封玉尘茅塞顿开:“另一路去烧敌军大营,尤其是粮草,带足了火油,内围若见火起定以为是我们还留有人马,必定派出一部分士兵去救援。”

    云遣梦点头:“把伙头营的人也带上!”

    封玉尘兴奋的打了个漂亮的响指,拉着她就要走。

    云遣梦使劲挣脱回来:“我又不会骑马去了给你添乱。”

    他这才罢手。

    大军回营时已是临近傍晚,天空燃烧的烟雾尚未飘散,薛胖子率领伙头营的人率先冲了回来,远远地就听到他那浑厚的大嗓门。

    “哈哈哈,真是过瘾啊,想不到我们伙头军也有上阵杀敌的一天,太过瘾了!”

    “这还不是赵芋头出的主意,我们是沾了他的光。”

    “赵芋头在那呢!”瘦猴最先跑了过来,张开双臂就要去抱。

    唰的一鞭子把他的身子卷到了一边,人群里瞬间闪开了一条路。

    云遣梦仰起头,甩鞭子的人正是封玉尘。

    他骑在马上,一身黑熠熠铠甲显得他异常高大,晚霞从他的后面照映过来,看不清他的脸,但她深深的感觉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此刻正深深的看着自己。

    马儿在她的跟前停下,封玉尘倏然落地,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她,说了清淡却沉重的两个字:“谢谢。”

    云遣梦被那么多人注视着,脸颊有些微微泛红,“那个……伙房的饭还没做呢。”转身便溜了。

    这次的战役虽然取胜,可封玉尘的大军也折损严重,就连周衍也身受重伤,还是被人抬回来的。

    营寨里士兵的哀痛惨叫连连,让那些未受伤的士兵都无法休息。

    云遣梦更是睡不着,裹上衣服来到帐子外,看着瘦猴他们正在燃草。

    “这么晚也不做饭你们烧这么多干草做什么?”她纳闷的问。

    “军中的草药没了,大夫们让帮忙烧些草木灰治伤。”瘦猴回答。

    “可这光一味草木灰也不顶什么用啊。”最多能止血消臃。她倒不是觉得那些军医蠢笨,这么些伤病没有药可不是小事。

    “还有河边采回的蒲棒。”瘦猴又说。

    三十万大军,受伤一半,这简直是凤毛麟角!云遣梦深深凝眉。

    薛胖子可是这些天头一回主动跟她说话:“顾城离这里最近,可这时候采办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一个顾城的药材也是有限的,根本不够救治这么多伤兵。”

    她想到了一个主意,打算去找军医商议一下,便来到了正在为伤兵包扎的齐大夫跟前。

    军中皆知这次取胜是她出的主意,对她的态度颇为恭敬。

    “赵先生。”齐大夫礼貌的问候一声,受伤包扎的动作未停。

    云遣梦知道这是对她这个太监的尊称了,一边为他搭把手一边开口:“听闻军中药材不足,怎么不就近采一些回来?”

    齐大夫叹息道:“我等也想过此法,可大夫就这几人,若都去采药,怕是见这些士兵基本的伤势都无人处理,耽搁一天就是成百的人命啊!”

    “那……不如让士兵前去采药,不是还有那么多没受伤的士兵么。”云遣梦提议。

    “士兵不识得草药,可我等又无法抽身,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那我去吧,我认识草药,不用太多,将必要的止血消肿,清热解毒的凑齐就行,虽然比不得全方的疗效,起码保证士兵的性命,怎样?”

    齐大夫本来还有些不屑于她的提议,可听她的竟通晓药性,竟激动地站了起来,拱手道:“想不到赵先生不但熟识兵法,还通晓医理,真令老朽佩服,佩服啊……”

    “哪里哪里。”只是她学医出身,看着遍地的伤患她的心比谁都要难受。

    “老夫这就随先生去向将军请示。”

    二人来到了封玉尘的营帐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周衍的声音。

    “老夫惭愧,还请将军收下兵符。”

    “兵符乃是圣上所赐,本将无权收回。”封玉尘回答的很真切,没有半点私人的情绪在里面。

    周衍的声音倒有些悔恨不已:“本将糊涂,多年不曾独自领兵,竟然犯下如此大错,如今我……我还有何脸面执掌兵符。”

    “将军尽可安心养伤,军中之事末将可以代劳。”

    片刻后,周衍被人从里面用担架抬着出来,看样子伤的的确很重。

    云遣梦跟齐大夫一起进了营帐,封玉尘正要执笔写些什么,扫了眼他二人边写边道:“本将连夜休书令就近州府配合采办药材,应该能撑到朝廷支援。”

    “将军莫急,老朽此来正为这事……”齐大夫将云遣梦的提议仔细说明。

    封玉尘闻言手中的笔顿珠,愣在那里看了云遣梦好半晌。

    齐大夫以为这办法不可行,拱手道:“若将军觉得不妥,我等暂且退下。”

    封玉尘却忽然问了句:“你还有多少本将不知道的?”

    云遣梦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暗恨自己没有藏拙,可几万条人命在那,她若坐视不理,愧对她学的这个专业。

    “只是略通几味草药。”她被封玉尘看的实在有些不自在。

    齐大夫却欣喜的笑了:“既然将军觉得可行,那老朽先告退。”

    大帐里只剩下他二人,烛火劈啪作响,封玉尘将面前写了一半的纸张揉碎,移步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压在云遣梦的头顶上有些喘不过气,她不自觉得退后几步。

    封玉尘的手一下抵在她的脊背上,“看着我。”声音沙哑魅惑。

    云遣梦缓缓抬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和他逼人的气息,有些不知所措:“将……将军请自重。”

    “你又不是女人,让本将自重什么?”

    云遣梦不自在的闪开目光,她不得不承认,封玉尘长得很英俊,就像古装片里的侠士,立体的五官,晒成古铜色的肌肤,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正直刚毅,几乎令任何女人都难以抗拒。

    封玉尘带着薄茧的手忽然来到她的脸颊,在她的下巴沿着耳鬓慢慢摸索着,抚过耳垂时竟让云遣梦不由得一颤,一股电流倏然穿透全身。

    许久后,他目光里的疑惑慢慢消散,这才将云遣梦放开。

    云遣梦本来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可当他离开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惊诧的问:“你怀疑我是易容?”

    封玉尘默认的看了她一眼,“你识得多少草药?本将的士兵不做无用之功。”

    “不多,也就二百多种。”她在药材基地就见过那么多。

    封玉尘忽然笑了,“口气倒不小,我晏国药材统共不足三百余种。”

    云遣梦瞪大双眼,她是故意往少了说的,中药材起码有上千种!

    “将军若无吩咐,我先退下了。”

    “明日卯时出发,本将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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