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王氏家大业大,你想每一个人都同心协力怎么可能?”她道:“何况王氏也不是只有我们太原这一支,琅琊郡、东海郡和中山郡,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唐夫人也并不觉得他们做的有哪点儿错,道:“本来嘛,陛下这事儿就办得不地道,他想把他们陇西李氏放在头名,也没必要压着我们几家,往上数,陇西李氏不过是二三流的世家罢了。”
    唐大人:“……现在我家连二三流都还不是呢。”
    “那没办法,谁让我就看上你这个人了呢?”
    夫妻俩越说越偏,最后还是唐大人将话题掰回正轨,“这段时间的争斗我也看在了眼里,说到底不过是有些人看不得太子一帆风顺而已,王氏那边是有了属意的人选?”
    唐夫人没好气的道:“你少与我打探这些,你也知道,我父亲现在不当官儿,他虽是族长,却也不能控制住每一个人,我也不知道绩叔父是怎么想的,也不感兴趣,我就知道一件儿事,那就是嫁鸡随鸡,所以我问你,你这心里有属意的人?”
    “没有,”唐县令立即否认,“我是陛下的臣子,也只是陛下的。”
    他乐呵呵的拉着唐夫人的手道:“你没见长博虽在崇文馆中当差,却也是陛下的人吗?”
    唐夫人就冷笑道:“我是信你和他的,可别人未必信的,你最近还是少出门,少些应酬吧。”
    唐大人立即应下,然后扶着夫人小心翼翼的回后院去了。
    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一个家族里都有意见行为相悖之时,何况世家之间?
    别看他们此时因为太子而站在了一起,一出现对自己有利益相关的事时,他们也是可以暂时彼此对立的。
    王绩是三品言官,再进一步就是老唐大人的位置,不知多少人在盯着呢,所以此事一出,便有两家同是世家的同僚上折子弹劾王绩了。
    折子送到皇帝跟前,皇帝很满意,和古忠取笑道:“你说他们是对事不对人呢,还是只看利益呢?”
    古忠不敢说话,只能低头笑笑。
    这种事只能见仁见智了,或许上折子的人就是单纯的看不过王绩如此薄待兄长侄子呢?
    皇帝没有批复这两封折子,他压了下去,决定等王氏自己的处理出来后再说。
    王族长踩着夕阳进了光德坊王宅,他径直去看了王荣。
    王太太显然没想到族长来得这么快,连忙带着王达迎出来,王族长对她叹气一声,“弟妹,荣儿怎么样了?”
    王太太眼眶微红,带王族长去看王荣。
    不巧,王荣刚醒来喝了一碗药,现在又昏睡过去了,大夫们都说,他这时候睡着比睡不着要好。
    满宝几人没给他包扎伤口,一是因为面积过大,不好包扎;二则是因为现在天热,上药以后伤口通风显得更重要。
    因此对进出房间的人要求就严格些,再拿透气的白麻布轻轻地盖上以遮挡灰尘就可以。
    王族长掀开麻布看了一眼他的伤,也给吓了一跳,毕竟上午才片了不少肉下来,虽然及时上药了,但这会儿也狰狞得很。
    王族长额头青筋跳了跳,普通的板子是打不出这种伤的,就算是力大,最多出点儿血,多半还是青肿,这种大面积的出血,只能是用那种大廷杖。
    王族长轻轻的将布盖了回去,低头看了王荣半响,便扭头对王太太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出了门他才有空打量起这院子来,发现角落里挂着麻布,似乎是挂到一半,又似乎是取到一半,不由惊讶,“这是……”
    王太太眼泪就扑簌簌的落,哽咽道:“昨天晚上大夫说荣儿不好了,我就让他弟弟做了些准备,若是……也不至于让他走得不安心。”
    王族长脸色越发难看,正待说话,王绩夫妻急匆匆的从隔壁过来了,显然是收到了族长上门来的消息。
    王族长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怒自威的看着王绩。
    王绩快步上前行礼,一揖到底后道:“大哥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小弟也好出门远迎。”
    王夫人也上前行礼,然后就一把握住王太太的手,见她眼睛通红,也不由眼眶一红,然后就用帕子按着眼角道:“大嫂,荣儿怎么样了,现在陈太医还在我们那边院里,要不您就让他看一看吧。”
    王太太将手抽回来,面无表情的道:“多谢弟妹了,还是让他给你看看吧,你昨日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吗?至于荣儿这边,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周太医来看,现在还有保和医馆和济世堂的大夫看着,我已经安心了。”
    王夫人面色有些尴尬。
    王族长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脸上,淡淡的道:“原来弟妹也生病了,那怎么过来了,还是快回去养病吧,小心病情加重。”
    王夫人连忙低头道:“妾身的病已经好多了,那都是旧疾,歹一阵好一阵的……”
    王族长轻轻地哼了一声,直接问王绩:“从前日到今日,你过来这儿几次?”
    王太太面上有些讥笑,王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
    王族长便转身道:“你随我来。”
    王绩便给王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连忙跟着王族长走了。
    俩人的年纪其实差不多,但在王族长面前,王绩就是得站着,尤其是在对方生气的时候。
    进了前厅,屋里只有俩人,连送他们到厅外的王达都只能候在外面,更别说下人们了。
    因为只有俩人,王族长说话也更直接些,“为何用杖刑?”
    王绩连忙喊冤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岂是那么心狠的人,我是说了要罚他,却没想到下人竟是用了廷杖,荣儿那孩子也倔,竟是一声不吭,不然我当时肯定要拦着的。”
    王族长便眯起眼睛看他,道:“王荣就快要醒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他被罚时你在不在,他总是知道的吧?”
    他能封下人的嘴,还能封了王荣的嘴吗?
    王绩张了张了嘴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王族长见了便气得一拍桌子,半响后才沉声道:“把婶婶请回来吧。”
    又不是小孩子了,儿子都快成年成亲了,再说教不过是让彼此难堪而已,还不如直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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