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了笑后道:“伯明放心,涉及械斗的双方人员朕都叫万年县县令拿下了,此次必定严惩不贷。”
    但只是这个结果郑族长显然不满意,他看向对面的河间郡王,沉声问道:“李尚书呢?”
    皇帝脸色稍淡,浅笑道:“该是他的责任自然不可推卸,因此朕让京兆府和刑部大理寺同理此案,伯明不如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正好给二郎治伤,过不了几日说不定就查得水落石出了。”
    他道:“到时由三部门共同审理,唐卿和魏卿在侧,你放心,必定无人敢徇私。”
    郑族长却绷紧了脸,他听出了警告之意。
    详查下去,李贡的确讨不到好,但同样的,他们郑家也必定没好处。
    郑族长在沉思,不过却没有当下做决定,而是打算看过次子后再做打算,若是人还好,他便退一步又如何?
    不然……
    郑族长五内俱焚,心中如同火烧,看了眼身后坐着的长子,默默地起身行礼道:“那某就等陛下的调查了。”
    皇帝笑着应下。
    郑族长提出要去看一看儿子,皇帝立即和太子道:“太子,你领郑族长去见一见郑公子吧。”
    郑族长就看了一眼周满,“陛下,不如请周太医同路,臣正好与她问一问二郎的情况。”
    皇帝拒绝了,因为他也想知道郑斐现在是什么情况,因此笑道:“此时太医院便有太医在东宫值守,伯明才见到儿子,必定有许多的话要说,她一个外人杵在那里像什么话?”
    郑族长惊讶的看了周满一眼,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看重她,竟然会在此时拒绝他。
    郑族长沉吟片刻,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举手行礼后退下。
    太子也行礼退下,领着他们去见郑公子。
    他面无表情,其实来的要不是郑伯明,他才懒得带路呢。
    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郑望,对这件事,他恐怕是郑家里最了解的人了,毕竟他从事发开始便全程参与了此事。
    兄弟二人目光流转,只是谁都没说话,默默地跟在太子身后去了东宫。
    而书房里,皇帝等郑家人都走了以后才问周满,“郑公子的失语症如何了?”
    满宝道:“他不肯人前说话,所以臣也不能判断如何了。”
    皇帝问:“他的伤势呢?”
    满宝想了想后道:“在好转,只是还不明显,陛下,这是大脑的损伤,便是消耗淤血也得三两月的时间,长的,半年,甚至一年也是有的。”
    魏知问,“入秋他可能参加进士考?”
    皇帝立即坐直了身体,“对,他是否能参加进士考?”
    满宝眨眨眼,很想问皇帝,那你是希望他参加,还是不希望他参加?
    但想起萧院正一再的叮嘱,她压下了这句话,想了想后道:“臣看这段时间他写字交流并无不适,但因为伤到的是大脑,因此未曾让他看过书籍。”
    她道:“若是他能看得进去书,也能写下东西,对以前的记忆也没有损伤,那就可以参加。”
    “朕听说他一开始手脚失律,手或重或轻不能控制?”
    “是,但这是一开始的,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他写字时除了偶尔控制不住力道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满宝顿了顿后道:“其实不管是失语还是力气失控,都是可以通过锻炼康复的,首先要脸皮够厚。”
    可惜郑公子还是太年轻了,脸皮太薄,不肯当着人前做,他们太医院能做的指导也有限,不然恢复的速度肯定会更快的。
    皇帝想了想,和魏知道:“朕记得魏玉和郑公子曾为同窗,让他去劝说一番,当务之急是恢复为要。”
    满宝一听便知道皇帝是想郑斐参加进士考的,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她也没问出声。
    魏知同意了下来。
    皇帝敲了敲桌子,思考片刻,觉得这事儿已经十拿九稳,郑家是不会拿长子出来冒险的。
    此事算是很大的丑闻,皇帝可不觉得郑氏会让外人看他们的笑话,所以……
    他身子微直,看向老唐大人,“有人弹劾岐州刺史收受贿赂贱卖土地,你派人去岐州查一查。”
    老唐大人应下,看了皇帝一眼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皇帝的野心却不止于此,沉吟片刻后道:“雍州这边也该自查一二……”
    底下的大臣们悄悄的相视一眼,便知道最近要不安宁了,连记录的起居郎笔尖都顿了一下。
    信息有限的白善和方大人对视一眼,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却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只能沉默以对。
    殿中的气氛沉凝了一会儿,皇帝突然和周满笑道:“周卿,朕听闻这段时日一直是你在给郑斐扎针?”
    满宝应了一声“是。”
    “那郑斐出宫之后还得你继续去治,朕看也不用太医院特地委派你,就让郑家去请吧。”他笑道:“郑家豪富,用药拿诊金时不必太过客气。”
    满宝眼睛微亮,她可是给郑斐花了不少积分呢。
    皇帝见她眼睛亮晶晶的,便挥手道:“行了,你去东宫看一看郑公子吧,若郑族长还有疑问,你一并给他解答了。朕的太子可不懂医理,他在那里用处也不大,你把他叫来,朕有话与他说。”
    满宝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郑族长正抱着他儿子的手哭呢,太子和郑颂则站在屋外,屋里,郑望正在劝解郑族长,“大哥,太医说了,二郎不可过于劳神。”
    郑族长这才抹了抹眼泪,问郑斐,“你如今感觉如何?”
    郑斐伸手就要拿笔写,却被郑族长一把按住,他盯着郑斐的脸看,“我要你说出来。”
    郑斐抿了抿嘴,半天才张口,结结巴巴的道:“还……好很……”
    郑斐又抑郁了,不肯再开口,不管郑族长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再往外吐一个字。
    郑族长只能叹息,然后抬头看向脑袋上都是毛茬的儿子,因为是剃了光头,所以左边凹陷下去的那一块才那样明显。
    此时伤口裸露着,据说是为了好得更快速一些,怕捂着伤口。
    郑族长心中又怒又悲,忍了忍才忍下心口的气,他和郑斐道:“你放心,父亲一定不会放过打伤你的人。”
    郑斐却皱了皱眉,提笔写道:“父亲,械斗是因为,此事是因两庄旧怨而起,与其争锋相对,冤冤相报,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何况,混乱之中根本控制不住,何必过于执着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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