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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雪,却又开始下。碎碎飘飞着的雪中,还夹杂着蒙蒙细雨,打在人脸上勾不起任何涟漪。

    另一方,六邪和李白一个开前,一个打后,赶着那群黄皮仙儿们出了北坡石洞。迎着细雨小雪,不大会儿就来到李树林,将黄皮仙儿们全关掉一间屋舍里。

    “大功告成!”六邪锁上门,对旁边李白笑道:“小师弟,去!你先去捯饬捯饬干净,洗个脸换个衣裳,你看你身上到处都是血。我去把那篝火升起来,快去快去!”

    “六邪师兄。”李白看着比自己还脏的六邪,撇撇嘴,说:“还是你先去洗吧,我去升火。”

    “嘿嘿,小师弟你就别和师兄客气了!”六邪催促:“快去快去!”

    “那好吧师兄!”李白:“我去也!”

    辞了六邪,李白就撩衣快步噔噔噔,迈向自己住那间屋舍。未料到的是,到了门前,李白抬起手刚想去推开,却突然闻到一股子异香夹着门缝,从屋舍里头飘了出来。这异香不是一般香,而是非常非常的想,且,香得有些叫李白觉着奇怪。

    初闻时,这香轻俗风雅、芳香沁人,说不清像甚,但却着实好闻得紧。而等再闻时,这香立就变成李白最喜爱的桂花香,阵阵四溢。随着扑鼻入腹,这桂花香好是沁人肺腑,叫李白不愿割舍。可很快的,这桂花香又在眨眼之间,接二连三幻变成了荷花香、月季花香、杜鹃花香、山茶花香,等等等;似天地之下所有的花香,都尽归这里。

    “奇怪,怎会有这么多香气从我屋舍里飘出来?”李白看着木门,狐疑道:“莫不成是小懒在里面捣鼓的甚样明堂?”顿:“看看再说!”

    罢,李白‘嘎吱’一声将门推了开,没用太大气力,想偷偷看看小懒在干甚。登,见得屋里床上被褥中,躺着一个婀娜多姿、背影迷人的,猴子;正是翃物李小懒。这间,它正‘乎乎乎’酣睡如猪,丝毫没有察觉到李白进来。

    见,李白没急着叨扰,而是先打眼看了看屋舍周遭,想瞧瞧有没有甚么异样。结果,一切皆如常貌,冇甚变化。

    “嘶!”李白眉毛一凝,满脸困惑的自言自语问:“那这满屋子的香气,是从何处飘来?”顿了顿,神色忽地一惊,看向床上李小懒,不敢置信的猜说:“这香气,不会是从小懒身上传出来的吧?”一愣,李白没再多想,快步走上前,推攮着床上那只大猴子,唤道:“小懒!小懒!快醒醒,醒醒,别睡了!”

    “啊?”猴子小懒翻转过身,两眼眯出一条缝,看着李白迷迷糊糊说:“我肚子还不饿,不吃了!”罢,又‘乎乎乎’睡了过去。

    “哼!”李白斥:“你个猪!”

    遂,毫不客气伸出手,揪着小懒耳朵就将它拎了起来。疼得小懒终于惊醒,哎哟直叫,连连求饶。

    “说!”李白放开了手,问:“你身上怎会突然变得这么香?抹了甚?”

    “香?甚香?”李小懒边儿揉着自己耳朵,边儿拱着鼻子‘咻咻咻’的往空中嗅了嗅。遂,惊说:“咦?屋子里怎么会有滔婆的香味?”话着,直接闭上眼,继续拱着鼻子‘咻咻咻’闻起来,不忍舍离。(解,滔婆:大苹果。)

    “滔婆香?”李白一怔,斥道:“快说,你昨夜在我床上都干了些甚?”

    “没干甚呐!”李小懒睡眼惺忪,话着又倒在了床上,说:“自你走后我就睡了啊,天这么冷,我不睡觉能干甚?”

    “真?”李白不信:“骗我我就打你。”

    “当然是真,没骗你。”李小懒打了个哈欠,说:“倒是你主人,你去哪了?一整夜都不见你影,你也不知道担心担心我,万一那二十三只黄皮仙儿找上门来打我怎么办?”

    “它们是不会来打你的。”李白也不再去搭理这异香,转过身,边儿往裳柜前,边儿道:“因为它们昨夜,一直在找我和师兄们的麻烦。好在如今,它们已经被我们给全部收拾了,就关在猪舍旁,你可以去看看。”话着,打开裳柜,翻找出一件干净的师门道袍。

    “当真?那我是得好好去看看。”李小懒道着就要爬起来,可才将被褥掀开半边儿,又缩了回去,说:“唉!还是算了,天这么冷,我才不想起!”顿了顿,忽看向李白不怀好意的笑道:“倒是你,我的大主人,你换衣裳干甚?还不快去做些好吃的来伺候本翃物?我饿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白边儿换着衣裳,边儿说:“方才你不还说自己不饿么?要吃,回你梦里吃去!”

    “回梦里吃?”李小懒突然一怔,想起了些甚,遂道:“主人,你还别说,昨夜我还真做了一个猴生好梦,梦见你被九大条龙吃了!”

    “蒽?”李白也一怔,也想起了些甚,但没过多在意,边换着衣裳,边说:“你那不是梦,昨夜你主人我,还真差点被九大条龙给吃了。而且这九大条龙不是甚样别物,正是那二十三只黄皮仙儿变的。”

    “它们变成的龙?”李小懒晃晃它那个猴脑,道:“这怎么可能?我都不能变龙,它们怎么可能变龙?主人,你莫和我说笑了,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可没功夫和你说笑,是真的。”李白系着腰带,说:“它们为了找我和师兄们报仇雪恨,特意跑去丹房和符阁做了小贼,偷了些厉害至极的丹药和神符出来。”

    “主人,别逗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李小懒躺在床上,只将手一抬,就凭空变出了个红彤彤的大滔婆,边啃着,边道:“丹房和符阁外头可有阵结守护,连我都闯不进去,那二十三只黄鼠狼怎么可能闯得进去?是在梦里闯的么?”

    “你昨天捡的那道黄符忘了?”李白系着黑裂葫芦,说:“就是它们从符阁里偷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主人你莫骗我了!”李小懒啃着滔婆,道:“我都闯不进去,它们就更不可能闯得进去,我敢用你的人头做保证。”

    “你这翃物!”李白一笑,系着那半块荆虹,说:“确如你言,我也不相信它们能闯得进去,所以,我怀疑是师傅在暗中作了些祟。”

    “那糟老头子?”李小懒啃着滔婆问:“主人,他为甚要帮那二十三只黄皮仙儿变成龙?还叫龙咬你?不怕一个不小心,伤着你么?”

    “是啊?师傅为甚要叫那些龙对付我呢?”突然之间,李白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惊险的一幕,不免觉得阵阵后怕,说:“昨夜,我可差点就命丧黄泉了!”话着,眉头凝了起,透着如渊深的困惑。

    “唉!可怜的主人!”李小懒将手中滔婆核往地上随意一扔,顿,又重新变出一个来边啃着,边道:“别多想啦!告诉你一件趣事,昨天晚上,我还做了一个非常非常有意思的梦,主人你想不想听呀?”

    李白却是不再搭理小懒,像没听见,整个人这时候虽已经穿饬好衣裳,但却愣在了原地,若有所思自言自语,碎碎叨叨嘀咕起来,说:“人参果、丹药、神符、黄皮仙儿、龙;调虎,离……嗬!”突然,李白一惊,身子向后踉跄退出半步,刚刚拿在手中的日月剑‘噹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刹,说了一句:“难道,难道师傅是想杀……”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李白,没敢再接着往下想,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不知动弹。

    “喂喂喂,主人,你在嘀咕些甚?”李小懒气得将手中那半个滔婆一扔,不偏不倚砸在李白脚跟前,不满道:“还想不想听我昨夜做的那个梦啦你?我告诉你,这梦可有意思了,我居然梦见……嗳主人,你这是要去哪?”

    “诛!仙!观!”罢,李白捡起地上日月剑,直接出了门。

    “咳咳!小师弟,这么快就捯饬好了?”不远处,六邪满脸锅黑,朝李白不停挥手,说:“快快快,快过来帮师兄升火,我怎么升也升不着,太难了!”

    ‘原来方才。’看着此间六邪,李白忽眉头凝重,在心里说:“指南师兄是故意把我给支开,故意叫六邪师兄拖着我。”

    “小师弟!”六邪:“小师弟?”

    “六邪师兄!”李白强颜欢笑的笑了起来,说:“你等会儿,我去打个水,洗把脸先。”

    “哦?这样啊?”此间六邪被那锅黑给遮住了脸,看不清是个甚样表情,但听他心里却嘀咕了一句:‘难道小师弟发现了?’顿了顿,也强颜欢笑的笑了起来,道:“别洗了小师弟,来,先帮师兄把这火升起来。”

    “那好吧!”李白往前走了几步后,忽道:“咦?六邪师兄,你背后那是甚物?怎如此恐哉怖矣?”

    “蒽?”六邪回过头:“我背后?”

    咻!

    这招,斗智斗勇,屡试不爽。

    踏雪而行飞唴着,李白很快就出了小匡山,上至诛仙观。却不料,刚途经走到祠堂门口时,忽见得吴指南、四锅和五鬼三人闷着头,神情复杂的从禅房那方走了过来。

    “师兄,你们!”李白步上前,想说些甚,可,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甚。

    “小师弟你来啦?”吴指南魂不守舍一样,道:“去吧!师傅正找你呢!”

    “找我?”李白迟疑一下,问:“师兄,你们没甚大碍吧?师弟我看你们怎!怎魂不守舍的?”

    “没甚!”五鬼的脑袋没了,说:“去吧小师弟,师傅找你呢!”

    “你们。”李白不放心:“真没事?”

    “能有个甚事?”四锅抱着枚脑袋,说:“人参果没了,我们伤心呗!”

    “快去找师傅吧小师弟。”吴指南忽上前来拍了拍李白肩膀,道:“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吴指南垂塌着脑袋,六神无主般的走了。李白见状刚想开口说点甚的时候,四锅和五鬼也拍了拍他肩膀,然后也六神无主般的走了,独留李白愣在原地。等看着三人没了影,李白才摇摇头使得自己清醒冷静,步去禅房。

    到了小院中时,依如昨旧,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人,赵蕤正在那快慢相兼打着五禽戏。见,李白没着急着走过去,或者是说,李白并不知道自己走过去之后,该如何开口。

    无奈下,李白就愣在了小院边上,心里泛起嘀咕:‘我这是怎么了?为甚每次看到师傅就变得犹豫?’李白皱起了眉,看着自己面目慈宁的师傅,忽然间,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肉眼看不见,但却确实存在的奇怪感觉。

    “杵那作甚?”赵蕤没睁眼,此间正打到了‘虎扑’一式,说:“过来陪为师打五禽戏。”

    “哦!”李白来之前,心里本是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同时,还有数不尽的困惑。可如今,赵蕤才一开口,这所有的所有,就莫名其妙,平白无故的被压制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变乖,那甚样戾气、脾气、怒气,全部消失不见。‘哦’了一声后,就乖乖走到赵蕤身后,将日月剑往雪中一立,接着,便打起了五禽戏。

    “你今日的心。”赵蕤忽又抢先开了口,说:“不静!”

    “师傅,我!”李白想问赵蕤昨夜为甚要杀自己,可,真的太难问出口。

    “心若不静,那你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事物,都将是杂乱无章的。”赵蕤依旧稳若泰山打着五禽戏,说:“一个人,如果无法收管住自己的心,那么,他就只能是个普通人。”

    “多谢师傅教诲!”李白拱手作谢,罢,双手沉浮提气呼气,施展开静息之法闭上眼,叫自己再不去多想。迎着碎碎飞絮的小雪,还有那蒙蒙飘滴的细雨,李白,跟着赵蕤打起了五禽戏。

    约莫,两炷香后。

    “小白!”赵蕤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波澜,说:“为师想问你一个问题。”

    “师傅请讲!”李白。

    “假如!”赵蕤:“假如有朝一日,为师非要杀你不可,你,会怪师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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