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怒视着群臣,冷冷道:“你们打得什么算盘,朕清楚,你们也清楚,别逼着朕把这层面皮撕破了!当下大明以国事为重,前些时候你们都答应出力修铁路,这是很好的事情,朕稍微安慰了一些。可千万不要自己不做脸,东番岛还缺不少种甘蔗的人呢!
    朱棣说完,直接挥了挥衣袖,把这帮玩意赶下去了,至于最倒霉的陈瑛扑在地上,勉强爬起来,可双腿跪麻了,又摔倒了不说,还磕掉了一颗门牙,捂着满嘴的血,狼狈下去了。
    这臣子没法当了,天子跟柳淳之间,君臣相得,这还怎么离间啊?让我们这些人又怎么活啊?
    他们唉声叹气,大家伙都明白了。朱棣停了早朝,只叫三品以上官员进宫训话,态度已经很清楚了。朱棣不愿意跟百官吵,人多了就说不出个是非来。
    现在皇帝陛下把任务交给你们了,下面谁再闹事,就是你们管束不严,是要承担后果滴!
    百官们狼狈逃窜,唉声叹气。
    这边朱棣却心情不错,他脱了龙袍,扔了帽子,立刻换上了便服,带着俩小太监就去柳府了。
    朱棣盘算很清楚,朕帮你挡了灾,还给你立了石像,姓柳的你不要表示表示吗?只要随便拿出个三五千万两也就是了。
    如果再有些别的东西,朕也不推辞。
    好嘛,这是土匪上门,要收保护费啊!
    柳淳躺在椅子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自从黑猫弃暗投明之后,他连宠物都没有了,只能站在院子外面,看着树干上俩黑猫过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猫吸得,忒不爽了。
    他干脆换个新爱好,改行养蛐蛐,可是养蛐蛐也不容易,徒弟于谦就是个高手,柳淳跟徒弟斗了几次,就没赢过一回。
    那小子暗戳戳的奸笑,让柳淳十分恼火。
    “你小子别得意,过些时候我就把你送给梁国公,让他好好训练你。”
    于谦丝毫不怕,“弟子正要学更多的本事,师父能够成全,弟子感激不尽。”
    坏了,这小子是嫌弃自己的本事不够用吗?臭小子也翘尾巴了,这帮人越来越难摆弄了,柳淳苦恼地揪着头发,真是让人发愁啊,你们就不能单纯一点吗?
    这就叫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古人诚不欺我啊!
    柳淳仰望天空,发出感慨。
    这时候朱老四却笑呵呵来了,他见柳淳躺着愁眉苦脸,也没让他站起来,而是主动道:“朕知道你愁什么,我都帮你解决了。”
    柳淳坐直之后,缓缓道:“陛下如何帮忙的,臣怎么不知道?”
    朱棣哈哈大笑,“你是为了徒弟发愁吧?”
    “没错,那个小崽子太难管了。”
    “没关系。”朱棣大度道:“你的弟子,就是朕的门生。他们替你争取名声,立石像,朕觉得很好,一句话,这都是你应得的。放心,朕都已经摆平了,你不用担心了。”
    等会儿!
    俩人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啊!
    “陛下,您怎么知道,替臣立石像的,是我的门人?”
    朱棣也皱眉头了,这不是笑话吗?
    不是你的徒弟,谁能替你立石像,他们脑子有病啊?
    “陛下,有件事情我必须说清楚,我的门人目前为止,最多只有五个半。”
    “五个半?”
    “没错,其中三个半都是您家的,剩下的只有于谦和朱勇。就连汉王手下的科研队伍都是陶成道门下,可不是我的徒弟。”
    朱棣紧皱眉头,这倒是不错,柳淳正式的弟子五个,朱大胖,朱小二,朱小三,朱勇,于谦,至于那半个,就是徒孙朱瞻基了。
    剩下的都不算柳淳的正式弟子。
    “你也不能这么绝情。像刘政他们,还有鸡鸣山学堂的,凤阳书院,长沙书院,以及交通大学,这些都算得上你的门下,你说是不是?”
    “不是!”柳淳立刻否认,“陛下,要是这么算,全天下的读书人,只要学过我编写教材的人,都是我的门人了。”
    朱棣点头,“没错啊,朕就是这么看的,朕早就答应过你,要封圣,要让你统领读书人,好好辅佐大明江山,朕的话还有假吗?”
    柳淳猛地摇头,脸色格外凝重,“陛下,什么玩笑都能开,唯独这个玩笑,咱们开不得。如果这些人都算是我的徒弟,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我这个师父都要负责是吧?对不起,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更何况人数这么多,良莠不齐,泥沙俱下,他们惹了什么祸,我都不知道。最后全都记在了我的头上,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朱棣眉头紧皱,他听得出来,柳淳是话里有话。
    就在这时候,锦衣卫千户杨浩和洛钟急匆匆赶来,洛钟本是洛枫的弟弟,他哥现在还留守应天,故此把他派了过来,替柳淳办事。
    这俩人神色匆匆,见到了朱棣立刻施礼。
    “臣叩见陛下!”
    “免礼!”
    朱棣淡然道:“你们有事情?”
    杨浩道:“陛下,正有要事上奏,昨夜在交通大学外面立下柳圣石像的人已经抓到了。”
    朱棣眼眉一挑,淡然道:“怎么样?他们是何方神圣?”
    “启奏陛下,根据他们的供认,都说自己是柳学门下,是替先生鸣不平,觉得先生德比孔孟,应该立神像,以供所有人瞻仰。”
    听完杨浩的话,朱棣斜了一眼柳淳,瞧瞧吧,是你的徒弟不是?或许你可能不认识,也根本没有教导过,但是人家信奉你的学说,以你的门人自居,这件事情你就跑不了。
    柳淳没有理会朱棣的轻笑,而是又问道:“那冲击孔庙,捣毁神像的呢?他们又怎么说?”
    “他们也声称是大人的门下,他们说替大人立下神像,那是理所当然。竟然有人向神像泼血,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要报复,所以就冲击孔庙,要砸了虚伪的孔孟神像,还说要,要把大人迎进文庙。”
    柳淳哑然,“还真是一群好学生啊!”
    朱棣没有说话,可眼神之中的意思再明白过了,你小子没得洗,人家就是你的门人,朕替你挡了这么大的灾,要是没点表示,那还是人吗?
    所以啊,你小子乖乖站好,等着朕敲竹杠吧!
    柳淳沉吟了片刻,笑道:“那给石像泼血的那些人呢?你们查到了吗?”
    杨浩面色为难,“请恕属下无能,还没有消息。”
    柳淳听完,顿时笑了,他的笑容显得很高深莫测,朱棣皱着眉头,身为天子,他的智商绝对不比柳淳差多少,这小子在笑什么?
    不对劲儿啊!
    “树立石像,并且冲击文庙,干这两件事的人都查得很容易,追查之后,就发现是你的门下。可给石像泼血,却差不到,难道他们手段更高明?还是说你的手下太废物啊?”朱棣扫了两个锦衣卫头子,杨浩被吓得立刻低头,可洛钟却抬起头,声音洪亮。
    “启奏陛下,不是臣等找不出来,而是有人立了石像之后,臣听闻立刻派人过去,正巧遇上了泼血的人,而后臣的手下就去追查,可追着追着,这些人就消失了。”
    “消失了?凭空消失了?”
    “没有,他们是跑到了一个叫做正道会馆的地方。”
    “正道会馆?”
    朱棣眉头紧皱,在京城,各地的会馆层出不穷,有的是一个省,有些大的州府也有,比如苏州,杭州等等,另外一些商帮,行号,甚至是书院,都会建立自己的会馆,方面往来。
    这个正道会馆,是什么玩意呢?
    “陛下,在朝廷决定兴学之后不久,出现了一个正道书院,聚集了一大批博学鸿儒,致仕的官吏。他们以遵循正道,弘扬教化为名,成立了正道书院。去年的时候,正道书院的门人在南方各省的乡试之中,斩获颇丰,声名大振。据说今年他们更是要在会试上,一显身手,搏一个好名次出来。”
    朱棣听完洛钟的介绍,忍不住皱起眉头,“正道书院?莫非说这些人都是腐儒,排斥科学,不愿意接受辅国公的主张?”
    洛钟道:“启奏陛下,若是腐儒,他们也不会在科举上有所收获,事实上正道书院是标榜科学的,他们的学堂里,甚至有柳大人的画像!”
    听到画像两个字,朱棣骤然吸了口冷气,脸色都变了。
    他突然看向柳淳,发现柳淳嘴角上翘,微微冷笑。很显然柳淳并没有感觉到意外,现在打着科学旗号,以柳淳门人自诩的家伙太多了。这里面有几个是真的,有几个是假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朱棣也想到了刚刚柳淳所讲的那些话,他沉吟道:“莫非这是有人安排的闹剧?”
    “只怕不是闹剧那么简单。”柳淳问杨浩,“你查了那些立石像,并且冲击文庙之人的身份吗?他们跟正道书院有没有关系?”
    “回大人的话,下官只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苏州的,和正道书院的地点相同,至于更多的,却还不知道。”
    “查!”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皇帝陛下已经怒火三千丈了,石像的事情出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柳淳门下骄傲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可若是从头到尾,都跟柳淳没关系,而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一出戏,那岂不是把整个大明朝都给耍了吗?
    你们不要脸,朕的脸往哪里放?
    “查,给朕查清楚!”朱棣低吼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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