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险些把我苍龙剑诳去,幸亏我反应快,不然真不知该如何跟师父交代了!”云景边嘀咕着边往膳房走。练了半天剑,她这才觉出饥肠辘辘,眼下还不到饭点,先给自己做点东西吃吧。

    白鹤观的膳房在道观最后面,经过三清殿再绕过炼丹房就是了。

    云景走过炼丹房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应是轮值的师兄在同什么人讲话。

    云景刚迈步走过,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你这样迂腐,何时能够功德圆满?修一辈子也是白修!”

    这声音……不是逸珠吗?云景不由得止住脚步,屏息静听。

    “我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能走歪门邪道?”灵境的声音传来。

    逸珠道:“我知道你有骨气,有志气,可是修道之人最想达成的目标不就是飞升天界永生不死吗?我把这只山鸡的內元炼成丹药你且服下,一定功力大涨。”

    灵境忙道:“这怎么行!师父说过,修炼旁门左道,即便有成,只能说妖魔。”

    “这是偷食人间香火的妖孽,死不足惜。你让开,我来取它的内丹精元。”

    炼丹房内,一只毛色鲜亮的山鸡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它的翅膀与爪子都被绳子缚起,大概挣扎过,几根毛掉在地上。

    灵境似是动摇了。他想起喜欢吃肉的云景。她学什么都快,内外功夫远超过她这个年龄应该有水平。难道是因为她喜欢吃山里各种动物的缘故?

    可是眼前这只山鸡跟云景平常吃的那些动物可不一样,逸珠说是从偏殿抓来的,它正在偷食供奉给山神的香火。可以看出它是有道行的,大概已经成精了。

    如果夺去它的内丹,无疑是走上了邪路。可是自己修炼多年,说起来还不如云景一个小姑娘。除了天眼比她开得早,别的事上倒不如她。否则师父也不会把家传的宝剑送给云景而不是他了。

    虽说自小师父都是让他保护云景,可随着云景年岁渐长,他明白自己的保护只是个形式。有时他能感觉到似乎有别的力量在保护着云景,而这股力量远在自己之上。

    就在灵境晃神的时候,逸珠已将双手伸向地上的山鸡。她抓起山鸡就要往炼丹炉里放。

    可怜的山鸡正做着最后的挣扎,突然炼丹房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云景?”灵境回过神来。

    “师兄好不地道呀,有好吃的也不叫上我。”云景手执苍龙剑,一步踏入房内。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山鸡,笑道:“师兄不是向来吃素么。”

    “这个……不是要吃它……”灵境支支吾吾。他知道这位师妹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眼睛里揉不进沙子,她虽不拘小节,但对于夺元炼魂一类的歪门邪道深恶痛绝。

    逸珠笑道:“云景,你来的正好。我抓住一只偷食观里香火的小妖。”

    云景看了一眼她手里抓着的那只山鸡:“我当什么呢,不就吃点香火吗?神仙都不怪罪,你倒是小气得很嘛。“

    逸珠说道:“这妖精竟然依附到祖师爷的神像上,祀食信众的香火,若不抓住它,恐怕连生人的身体它也敢附,吸取人的阳气呢。”

    “既是作恶多端,斩杀了便是。你把它带到炼丹房是为了什么呢?”

    “哦,今天正好是灵境师兄当值,我来这个找他商量一下如何处置这个小妖。”

    “那么,六师兄,你准备如何处置这只山鸡呢?”云景装作全然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灵境担心云景听到二人先前的对话,仍旧不敢直视云景。

    “不如,不如交给师父处置吧。”

    “好!”云景上前一把夺过山鸡,“不劳你们跑一趟了,我这就将它交给师父处置!”

    “你给我站住!”逸珠叫道,手掌运起内力,向云景击去。

    云景此刻已经转身,没有任何防备。灵境抬起手臂想去阻挡,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似是被人接住了这一掌。

    “谁?”逸珠环顾四周。

    一白袍男子显了身形,将云景挡在身后。

    “你是谁?”灵境大惊,这人凭空出现,必定不是凡人。

    云景光顾着出门去找师父,并未察觉身后发生的一切。她见君洧显了身,拉住他衣袍问:“你怎么现身啦?”

    “云景姑娘,适才有人想要对你不利,我才现身相救。”说罢,君洧又转身对逸珠说,“这位姑娘,若有什么不顺意,请先冲着我来。”

    “是她非要带走我擒获的妖孽,我才小小惩戒她一下。”

    “妖孽?”君洧看着云景手中的山鸡,“动物修道成仙的也有很多,姑娘既是道门中人,应该知道善恶不能靠身份来定。请问这只山鸡造了什么孽?”

    “她偷食道观的香火。”

    “那么姑娘在哪里发现的它呢?”

    “膳房旁边的偏殿。”

    “据我所知,那里供奉的是白鹤山山神,我想,山神应该不会介意他山中的精怪分食他的香火。”

    “那可未必,万一山神怪罪呢。”逸珠不以为然。

    “许暮尘道长与山神是旧识,若是山神怪罪,许道长不会坐视不理。他是得道高人,想抓这样的精怪易如反掌,还用得着你操心吗?”

    “你……”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边的灵境沉不住气了。

    “我奉山神之命暗中保护云景姑娘,若有打扰抱歉了,没事我不会出现的。”

    灵境看着云景,似笑非笑道:“师妹好大的面子,若非山神事务繁忙,恐怕要亲自来照看你了。”

    “师兄莫要打趣我,上次下山,如果不是山神的人前来相救,恐怕今日我也没机会与你相对着说话了。”云景看了逸珠一眼。如果不是她,师兄不会对她如此冷漠吧。

    逸珠笑道:“我倒是好奇,你与山神有什么关系,竟让他如此费心。既如此,云景姑娘何不去到山神那里,我看这小小的白鹤观已经容不下你啦。”

    “白鹤观容不容得下我,论来论去也轮不到你说吧。”云景冷笑,“逸珠,你也不必挑拨离间,日久见人心,你骗得了师兄一时,骗不了他一世。”

    “放肆!”灵境怒道,“张口闭口别人是骗子,天底下只有你是好人吗?”

    云景呆愣住了,一时心中五味陈杂,既愤怒又伤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君洧看她的样子,对灵境说道:“你与云景多年的师兄妹情分,怎能说这样的话伤她的心。她只说这女子,自始至终你可没说过你的半点不是!”

    灵境冷笑:“什么师兄妹情分?她可半点没跟我提过有山神保护的事。枉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还以为自己承担了保护她的重任,没想到自己竟是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云景明白灵境定是受了逸珠的挑唆,可是眼下无论自己说什么,师兄也是与自己生分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是非曲直,有一天终究会水落石出。师兄,你我既是同门,希望以后还是和睦相处,我不想再跟你吵了。”

    灵境转过身不再理会她。

    “咱们走吧。”云景拉了下君洧,二人出门而去。

    刚走出几步,云景便落下几滴泪来。君洧看在眼里,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云景掏出锦帕擦了擦泪,还是先前的练功场上珝臣给她的那一块帕子。

    “没想到,短短十几日,师兄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与他相识这些年,还不如逸珠认识他这几日!”说罢又落泪。

    “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也不都看相识时间长短的。”

    “我知道,可是我以为,我与师兄与旁人不同。”

    “世事无常,我们常常被命运推着走的。”

    “我以前认为最好的日子,就是在这白鹤山上,跟着师父和师兄们练功念经,闲时同师兄一同下山去游玩。可是现在,不仅要想着保命,跟师兄也生分了……”

    “以你现在的年龄,承受这些的确很难。不过你放心,你还有我们,北山的人都会支持你。”

    “原先在北山的时候,想念着观里的生活。如今才回来几天,倒有有些想念北山了。”

    “你什么时候想回去都可以呀,你也可以把那里当作另外一个家。”

    “难为你听我絮絮叨叨讲这许多。”云景自觉将少女心事告知一位男子,有所不妥。虽然她心中明白,君洧这么些年守在她身边,她的事情大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吧。想到这层更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喜欢听你说话。”君洧答。从前在鹤园的时候,她也常常这样自顾自地说上许多。那时他懒得现出原身,没少听到她的心事。起初也是不耐烦,后来不知为何,竟喜欢她说起这那。

    一晃许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又有机会听她讲故事。

    二人交谈一番,云景手中先前已经昏死过去的山鸡醒过来了。它扑棱棱挣脱云景的手掌,挣扎着往前跑去,云景知道它受了伤,想再去抓回来,没想到山鸡突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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