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悬的弯月,穿堂的阴风,都化作毒箭穿进了耿月华的心。她从呆若木鸡到险些大发雷霆找二老爷拼命,再到此时的心灰意冷-----

    吴婆子说的不无道理。老夫人死了,李玉珍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她的儿女即便是安明瑞的又怎么样?安雅不过是个妾而已,安庆下落不明,尽管吴婆子不肯说实话,又能如何?如今的府上,她才是主子!

    就算是安明瑞有心向着他们也越不过她去!何况这些年来,他们拿她当什么!他们所谋划的不过是一场空罢了。她必须要冷静下来。冲动之下,只会毁了一切,她还有儿女尚未谋好前程。

    至于安明瑞,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她就不信了,安明瑞能为了那两个孽种和她反目,从前不能,今后他也不敢!

    她平复了心绪,望着一眼吴婆子身影消失的走廊,冷冷一笑。

    “六姑娘,您屋里歇一会子。夜了,老夫人泉下有知,也会心疼的。”

    安宁站起身,就着二宝的手。拢了拢披风。轻叹了一声。

    弯月流光,灵堂里的白格外的清冷。将近入夏的夜并没有因为焚烧的纸钱而增添一丝的暖意。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繁华过后,皆是过眼云烟。

    能够让李如枚放弃生命的唯有安庆了,安庆的安危必然是受到了威胁,并且事情还是与她和侯府有关联。

    这也是她思前想后得出的结果。不然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好端端的,李如枚怎么会放弃,毕竟曾经想要篡夺侯府的人。即使她退到了二老爷家里,一时半会的心思也没那么容易放下。

    “六姐姐,祖母去了,如今最高兴的就是你们!”安欣见到安宁过来,口气不善的说道。

    老夫人虽然与母亲总是闹,可总归是老夫人。侯府那边为着孝道也不敢如何的。在他们家里未尝不是庇护。侯府那边给老夫人的好处,得到实惠的可是他们。如今却是不明不白的没了,至于说暴毙,她是不信的。昨日还精神十足的和母亲置气,怎么就得病了?可是母亲却严令上下不得漏了风声。毕竟关系重大。她哪里敢不听。有那丫鬟婆子背地里说嘴,都被她打压了下去。

    “八妹妹慎言!老夫人暴病而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何况还是在二叔的府上。想当初老夫人一心舍不下二叔一家,也在情理之中。前几日父亲还说我及笄之前请了老夫人回去,却说身子不爽利,给回绝了。想必那时候就病了也不无可能。至于八妹妹说的高兴是哪里冒出来的笑话,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老夫人和二婶之间的矛盾可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的。”

    安宁说罢,喝了一口二宝递过来热茶。一股子暖才蔓延开来。她刚才在灵堂念了一遍经。也算是送李如枚一程。死都死了,该散的就散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安欣噎的难受。虽然分家的时候,她不知道底细,但是老夫人和侯爷之间肯定有问题。不然老夫人会放着侯府的天不当,跑到了他们家里。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可是问母亲,她说不知道。

    “你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别忘了你姓安!名声之下,你争辩那些是吃饱了撑的不成!”

    安宁眼神渐深,安欣真是越来越不长脑子。

    老太太的灵堂设在了二老爷府上,毕竟是二老爷的亲娘,明里暗里的,谁还没有个猜测。灵堂设在哪里能怎么样?没必要去挣一顶孝顺的帽子。多事之秋,家宅不和反而不惹人眼。所以,安正辰并未坚持把灵堂设在侯府。安宁心里松了口气,真怕她爹头脑发热,把事情都揽过来。到时候把她娘给折腾一番,那还了得。

    安欣又没讨到好。生气又不敢闹大。

    她不敢去烦母亲,发现母亲的眼神阴沉的可怕。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据说那个吴婆子走了。那个老东西坏的很,没少帮着老夫人对付她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如何想的,竟然放她出府。就该趁着老太太没了,把她也收拾了才能解恨。

    李如枚的丧事办得还算圆满。各家该来吊唁的一个不少。不论是冲着侯府还是谁,人情往来却是不差的。

    下了葬,供了长生牌位。二老爷府上才算喘过了一口气。

    任凭哪家办事情都不简单,何况还是丧事。

    耿月华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歪在炕上,丫鬟站在门外等着传唤。

    二老爷安明瑞站在屋子中间,脸色带着尴尬。他做梦都没想到,耿月华知道了真相。作为一个男人,他却是荒唐了。但是当年却是也有过那等野心。后来不知不觉的也熄了些。“夫人,我-----”

    “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这些年来,你们都当我是笑话,是闪着铜臭的摇钱树而已,为着你那一双儿女做嫁衣裳。满府的爷们儿,乃至满京城里,谁如你一般想要哪里就要了哪个,我哭过,闹过,最后还不是如了你的意。老夫人处处打压我!瞧不上我!当初为何把我娶进门的!我千错万错就是不该进你们家的门!一家子腌臜货!如今那老货去了,真是大快人心!我不怕天打雷劈,要死也早该劈死你们!我说好好的侯府怎么会分家,大哥一家子都被你们母子给糊了那么多年,哈!你该庆幸,侯门深宅的遮掩,不然哪还有你的命在!家丑不可外扬,想想都是他娘的狗屁!”耿月华骂得痛快。

    “别说了!夫人,我错了。如今老太太已经不在,我们不是好好的嘛!至于,至于那两个孩子,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想来知道我是他们的爹,也不招他们待见。”

    安明瑞心里也不是滋味。安雅和安庆不一定就不知道真相,却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没有能力为他们做什么。窝火都没有地方说。

    “你还知道啊,亏你长了心!告诉你,无论那两个孩子如何,都与我没有一星半点关系,别指望着我操心。还有,侯府那边你别动歪心思了。这回办事,大哥如何做的你不是没有看到。我也看透了,人心不能偏着长,从前不明白的,现在明白过来还不晚。关起门来,都是姓安的。你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做出个样子来,不想好好过,我耿月华走人,不是非你不可!”

    安明瑞发傻了。听着耿月华的话,连连点头。“夫人,夫人,我定好好与你过日子----往后都听你的----”

    耿月华瞧着安明瑞的样子,心里的气撒了撒过了。日子还要继续,她还有儿子女儿需要她护着呢。

    安宁这几日在府中都看着娘亲。陪着骆馨兰吃饭,说话。家里的一应事情都交给得力的,倒是不需要费心。

    李如枚的事没有必要纠结了。丧事办得圆满,祖宅那边也派了人过来,祭奠了一番。如今都回去了,听说是程氏身子不好,赶着回去尽孝呢。

    家主特意给安正辰写来了一封信。说程氏惦记着骆馨兰的双身子。又想念几个小辈的姑娘。想着她们能够去祖宅玩耍些日子。也能解了她的忧心。

    程老夫人想念她们?这话水分可就大了。过去那么多年,她们这边的姑娘会祖宅也是有数的。有事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孩子去。不得不说此番让她们回去打了什么主意。

    “姑娘,你会是您多想了?”二宝想不出其他来。那个程老夫人是个招人烦的,即便是姑娘没和她们说开,她们也知道。

    “定是没安好心。姑娘还是早做打算,眼看着侯夫人肚子一天大过一天,您要是去了那边,哪能放心。”四宝向来心细,姑娘不愿意去,总要找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离我娘生产还有些日子,这理由说不通。”

    本就担心娘亲,偏偏又要去祖宅。这是不是想把她拖在那边,难道说程老夫人要对娘亲不利?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容不得安宁不多想,当初程美娇的结局在那里摆着,棺材铺的老板娘哪里是好当的。如今日子过的必是精彩!

    她并不愧疚,要不是她们为恶在先,她如何会报复!

    “姑娘,要不还是找戎三公子商量商量?”三宝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帮着姑娘。

    “也好,三宝啊,这事儿你找银子准没错。”安宁打趣道。

    三宝喊了一声姑娘,随即红了脸。

    找戎渊想办法么?他们两个是有日子没见了。戎三公子如今正在火气中呢。出了李如枚的丧事,打翻了他们的好事。对于一心想把她娶回家的戎渊来说,没有比这更让人怄气的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把李如枚那些恶行公诸于世啊,要是能说,不必等到她死。可恨就可恨到这里!

    “那个吴婆子可曾看住了?万不可漏了风声。”

    安宁交代道。也是凑巧,吴婆子出府的时候被安宁发现了。就把人抓了回来。是什么原因,让吴婆子不顾念主仆一场,连送李如枚一程都不能,而是鬼鬼祟祟的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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