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门外传来玉歆玲的甜甜糯糯的声音,晟帝阮措一个手抖,差点把手中的九凤琉璃盏摔破,下意识地要把什么藏起来,但为时已晚,玉歆玲一把推开门走进来,带着甜甜的笑。

    晟帝将手中的琉璃盏小心地放下,单手背在身后,回过身来故作严肃道,“是玲儿啊,这会儿怎么不陪昭阳她们闹了?竟跑到我这来了。”

    言下之意,不过是想说,小祖宗,你赶紧去陪她们玩吧,别来朕的私库啊……晟帝的内心是无比心惊胆战的。

    “玲儿近日来寻不得一物,特来问问义父。”玉歆玲故作听不懂他的话语,俏皮地朝他眨巴着大眼睛。

    晟帝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样子,几乎下意识就要来一句你要啥义父都给你,好在他及时惊醒,撇开不看玉歆玲的眼,紧张得有些结巴,“什……什么东西?”

    玉歆玲背着双手,斜了斜身形往晟帝身后看,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开口,“玲儿就是想,问义父,要那幅慧能大师亲手绘的……《盼长堤》。”

    “……”晟帝几乎下意识地护在那幅真迹前,警惕地看着玉歆玲,声音颤抖得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别……别的……不可以吗?”

    玉歆玲很认真地考虑晟帝的话,片刻后摇了摇头,道,“其他的画幅没有这幅《盼长堤》来得韵味,山水画嘛,玲儿独爱慧能大师的这一幅。”

    晟帝这下快要哭出来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要日日看着它啊!今日为何就突然完了?”

    “平日里玲儿的书阁一直没位置再多挂上这一幅,刚巧这些日子桉桉要走了我的一幅字画,这下墙上又有空隙了,怪不好看,”玉歆玲回忆着她那整整齐齐挂满了字画的墙突然空了一处,似乎有些遗憾,又看向晟帝,笑魇如花地说道,“但是,玲儿突然想起了这幅垂涎已久的《盼长堤》,刚刚好就可以放在墙上那个位置上。”

    晟帝这会有点绝望了,他给自己找了个什么儿媳妇啊,平日里舞刀弄枪就算了,现在突然要走了玉歆玲的一幅字画,这这这,这不是在坑他吗……

    “义父——”玉歆玲撒娇地扯着阮措的衣袖,“人家从小没求过你什么,人家这次,就只是要你一幅画嘛……”

    阮措突然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得了吧,还敢说从小没求过我什么,你哪次来跟我要东西不是这么说的,啊?还敢说没求过我?”

    “那……那我这次给你跪下?”玉歆玲作势就要跪下。

    晟帝一把拦住她,“别别别,不敢不敢,义父年纪大了,受不起你这一跪,你留着跪仇人吧。”

    “你看看你看看,我真打算求你了你又说不要不要的,下回又说我每次都这么说……都三十几岁了,还这么矫情。”玉歆玲瘪了瘪嘴,语气十分的嫌弃。

    晟帝一时无言,却听玉歆玲又道,“我要《盼长堤》~~~”

    “……”

    良久,晟帝终于忍痛割爱,含泪将身后的《盼长堤》送到玉歆玲手中,像极了老父亲要送女儿出嫁,千叮咛万嘱咐道,“你一定要……要……要好好待它。”

    玉歆玲一把接过字画,嘟囔道,“知道啦知道啦,磨磨蹭蹭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尔后竟欢天喜地地风一样地跑了……跑了……

    晟帝捂着心口蹲在地上,极其不舍地看着玉歆玲跑出去的背影……

    常喜自外走进来,看着蹲在地上捂着心口发呆的阮措,赶忙走过来扶起他,“哎哟我的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蹲着捂心口啊?来,老奴扶您起来。”

    阮措蹲得久了,腿麻得无法伸直,扶着常喜踉跄地站起来,嘴上还在喃喃道,“朕的真迹……”

    常喜想起方才玉歆玲抱着字画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玉歆玲小孩子心性就罢了,晟帝也好胡闹,这一大一小的一见面就得折腾,“陛下莫念叨了,待明后年昭然公主出嫁了,这字画,不还是能回到您手上吗?”

    “可万一,她带了一起出嫁,那朕这一辈子,怕是都看不到这幅真迹了。”阮措依旧沉浸在悲伤里不可自拔。

    常喜日常开导阮三岁,“昭然公主向来好说话,待她出嫁之时,您哄哄她,问她要了字画作留念,她一个心软,不就给您了吗?”

    “哦?甚是有理啊哈哈哈哈哈!常喜啊常喜,这些年来,朕没白疼你哈哈哈哈哈哈。”阮措不老的娃娃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越想越觉得常喜说得有道理,这样看来,要想办法把那死丫头嫁出去了,到时候………嘿嘿嘿……

    在书阁中挂画的玉歆玲无端觉得后脊背发凉,想来是春季气候无常,要吹冷风了吧。

    “你也真是了不起,每次跟父皇要东西都能要得到。”昭阳托腮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羡慕的啧啧出声。

    “那可不,你们向来说我脸皮子厚,我不得顺应一下你们的心思?”玉歆玲满意地看着这一大幅画,真好看,又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才顺着精致的小阶梯走下来。

    昭阳见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骂了一句“臭不要脸的。”

    玉歆玲也不怪,忽而一拍掌心道,“唔对了,桉桉五月中旬就要成为我们的嫂嫂了呢,还得给她备些礼呢!”她转了转眼珠,有些闷闷的,“又是要我出钱的宴席,啊——难道这就是人生吗?”

    昭阳“噗嗤——”一声笑了,啐了她一口,道“桉桉与二哥的喜宴,你可给我大方点。”

    玉歆玲趴在桌面上,可怜兮兮地看她,“悦悦,你也知道,自去年年末以来,人家的店铺,生意都有点……嘤嘤嘤。”

    昭阳看着她出神入化的哭戏,啧啧称奇道,“你不去当戏子简直太可惜了。”

    “人家是真的……嘤嘤嘤……”

    昭阳没忍住,掐着她的小脸,道,“少来,你名下的店铺都快开满銮阳了,还敢哭穷?”

    “嘤嘤嘤——”玉歆玲又嘤了几声,突然一收,朝昭阳甩了个媚眼,娇笑道,“那可不,穷人都是小气小气的省,富人都是大大方方的抠。”

    “???”昭阳额角几乎快要暴起青筋,“所以呢?”

    “所以,所以人家,人家特地给桉桉准备了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呢呵呵呵。”玉歆玲捧着小脸一脸的求生欲。

    “知道就好,都快及笄了还一直胡闹,当心嫁不出去。”昭阳戳了戳她的额头,半责半嗔道。

    “好嘛,我知道了嘛。”玉歆玲护着额头嘟囔道。

    “知道什么呀?你俩聊什么呢?”门外传来谢织桉的声音。

    昭阳故作大声道,“哟!这不是……这不是咱未过门的二嫂嫂吗?”

    玉歆玲亦故作大声道,“哎哟喂,那可不,这身段,这气质,这容貌,也只有我们未过门的二嫂嫂才能有啊!”

    谢织桉:“……”

    玉歆玲慵懒地靠着昭阳斜躺在长椅上,“二嫂嫂不陪着我们二哥哥,来我们这酸臭的书阁干什么,这儿呀,味儿冲!”

    昭阳看着她,蹙眉道,“玲儿这话可不对,这日子太甜了呀,容易甜掉牙,来我们这书阁里闻闻酸臭味,就不容易甜掉牙了。”

    玉歆玲一脸恍然,“哦——原来是这个理啊,我就说嘛,二嫂嫂怎么来了呢。”

    昭阳点点头,一脸欣慰,“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哼?活——腻——了?”谢织桉揉了揉拳头走过来。

    玉歆玲与阮释悦一个机灵,一把从长椅上跃起就自窗户跳出,迅速跑出了书阁,谢织桉则在后头疯狂追赶着,不过一会,秋行宫便弥漫了少女的笑声……

    “我的天……不跑了……不跑了……”玉歆玲扶着梧桐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把朝谢织桉摇着手。

    不远处,昭阳直接躺在草地上,嚷嚷着,“谢织桉,你简直疯了——抢了我二哥还来这样折腾我,等我休息完,我铁定揍趴你。”

    谢织桉扶着院中央的圆石桌,亦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跑累了就躺下,阮释悦你当心屁股变大,到时候江湖人认你,可就是看谁屁股大哈哈哈哈哈。”

    “你——”昭阳气指着谢织桉,“嘴巴这么坏,要不是我二哥要你,看谁敢收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欺负我二哥仅有的两个妹妹,你……你简直是……没良心。”

    “略略略,你二哥还就是喜欢我了怎么着?我就是欺负你怎么着?你要哪天跟玲儿一样可人,我指不定我还真就疼你几次呢!”说罢,二人齐齐看向玉歆玲。

    玉歆玲还扶着梧桐树边喘着气边笑昭阳,“啊哈哈哈,昭阳好好躺着,以后行走江湖就好认多了哈哈哈。”

    昭阳:“……”

    谢织桉又笑开了,忍不住又噎昭阳,“你看看人家,怎么笑怎么好看,你看看你,一笑就是一血盆大口的。”

    “还敢说我,你一笑跟要吃人似的,能好看到哪里去?”

    “啧啧,人家好歹是美人榜排行第三的嘛,哪像你,排行第七,啧啧啧,你看看你二哥,美男榜第一,再看看你其他的兄弟,个个帅气迷人,就你一个姓阮的排到天边去了还敢说我笑得跟吃人似的,得了吧你。”

    “都这么大了还在乎这种小孩子才在意的排位,幼稚。”

    ……

    俩人在院中一站一躺地互怼着,玉歆玲唤应风端来茶点,招呼二人吃点东西少贫嘴,谁曾想,吃个东西都能让这俩人斗起来……玉歆玲无奈,只好加入“战争”,以战止战……

    结果可想而知,三人又一起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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