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妜可能从未想过嫁人之后还会经历如此多的勾心斗角,她本认为在慕容府这十几年已经经历了很多,却没想着到了昌平王府,竟然也会经历这许多。

    回了王府之后,玖妜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也未曾说一句话。红袖和碧襄在门口急的团团乱转。

    无奈之下,只得找来王爷。昌平王站在门口许久,终于轻轻的扣了扣房门。“红袖,我现在想静一静,你们先退下吧。”房间里传出这样的一句,苏子笙默默的叹了口气“是我。”

    玖妜沉默了半晌,然后打开了房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玖妜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可是表情却冷的像冰。她行了个常礼“王爷金安。”

    “你我原不用如此客气的。”

    “礼数自当是最重要的。”此刻眼前的玖妜虽没有半分的不对劲,但是却整个脸上都露出了悲凉,且循规蹈矩的样子,让苏子笙十分的内疚。

    “今日入宫,听闻见了婉嫔。可说了什么?”

    玖妜微微浅笑,将昌平王请进房间,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闲叙家常,没什么可说。”

    “婉嫔可有为难你?”

    “怎么算得上是为难,最多不过算是嬉笑嘲讽罢了。”

    苏子笙叹了口气,便慢慢的站起身“我知道你还在为展红绫的事情生气,事情的缘由我都已经告知与你,如若你心里不舒服,我不去见她便是。”

    玖妜浅笑到“王爷的身侧必是要有几个侧妃的,总不能只有夫王妃吧,我实在没有太在意,王爷不必多虑,也不必因为我的想法而疏远展侧妃,她……毕竟是太后的表侄女。”

    苏子笙似乎已经明白玖妜在烦扰些什么,便说道“不论如何,慕容玖妜都将是我昌平王永远的正妃。”苏子笙轻轻的握住玖妜的双手,本已经心灰意冷的玖妜,触碰到这双温暖的大手之时,心里竟顿生了一丝暖意。

    她顿了顿,然后明显的咽了咽口水“王爷今日怎的没有出门?”

    “这才出征回府,自是要休息几日的,今日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

    “此话怎讲?”

    “带你出去逛逛,整日憋在这府中,想必是要闷坏了吧。”

    见到此状,红袖和碧襄那颗悬着的心便也就放了下来,这两日苏子笙每日都带着玖妜在阖州城里闲逛,喜欢什么便买什么,喜欢什么就玩什么,玖妜每日便如孩子一般笑靥如花。

    此时的裴府,夏语嫣坐在窗前,迎着日光,一针一线穿过手中的绸缎,丫鬟从身后走过来,将茶水和点心放在桌前。

    “玉儿,你说这丝线穿过绸缎那一刻,这绸缎会不会痛呢?”说罢夏语嫣豆大的泪珠便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打湿了手中的帕子。

    玉儿微微叹了一口气,站在身后什么也没说,整个裴府都知道,自从裴千灏回府就从未进到过夏语嫣房中,府中传的难听的厉害,让夏语嫣有些不堪重负,裴千灏一边是在遵守父亲的吩咐,一边是在试探洛衍卿嫁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的心里怎么会有其他的人,他满心想的不过都是那个身在昌平王府,处处危机的慕容玖妜罢了。

    那日,夏语嫣正在整理房中的诗书,背后脚步声传来,本以为是玉儿,便也就没有回头,说道“将茶点放在那里就好。”然后手中还是整理着一本本的诗书,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熟悉却也有些陌生,夏语嫣慢慢的回过头,站在眼前的裴千灏着实让她吃了一惊,手中的诗书啪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裴千灏上前捡起“这是你写的?”

    众多书籍之中散落着几张夏语嫣书写的小楷。

    寻千囊,残夜晚,今夜宵月孤寂。

    月婆娑,顷无意,红妆有意,长恨清风拂云去。

    金玉相逢怎追忆,情起何时,何时终。

    望雪,风来,伊相望,中月弯时,方得归。

    寄希望于,春风送暖,若相见,素未相识,谋面郎。

    夏语嫣忙拿过裴千灏手上拿着的诗书还有那几张自己不成熟的小楷字。然后顿顿的点了点头,低下头去没说话,裴千灏眉眼带笑,感叹眼前女子对诗书的感悟。“跟我说说,这诗里,写的是什么?”

    “夫君不知?”

    “一本诗书,一万个人读有一万种解法,但是谁也不会知道作诗的人是什么心境,所以我想听你说。”

    夏语嫣为裴千灏斟了一杯茶,然后坐在桌前“这诗,不过是夜晚睡不着时,闲来无事,有感而发,金乃夫君,玉乃语嫣,月夜里等待着夫君归来,奈何红妆有意,都不知情起何时,月圆月弯,眨眼间几个月过去,只能把希望寄予春风,诸多言语不过就是想见见素未谋面的夫君罢了。”

    这一席话说的裴千灏得心里暖暖的,轻轻的品了一口茶“没想这裴府竟也有陈茶?”夏语嫣忙行礼说道“语嫣不知道夫君过来,所以未曾准备。请夫君原谅。”

    裴千灏将语嫣扶起“我从未曾说过怪你,怕是下面那起子人,看我从未来过你这房中,便要欺负了你去吧。”

    “从未有人欺负语嫣,夫君莫要多心。”

    裴千灏冷冷一笑“我在这裴府这么多年了,见的多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只这短短的几句话,传遍了整个裴府,丫鬟和小厮个个都是墙头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全都送到语嫣的房中。还不必吩咐,人人就都来献殷勤了,虽说裴千灏还是不曾到夏语嫣房中过夜,但是二人整日一起研讨诗书,裴府众人怕是也看得出来风向,个个趋炎附势,恶心的紧。

    几日后,裴千灏与夏语嫣正在集市闲逛之时,觉得有些倦了,便来到茶楼休息片刻,正好碰到走进来的慕容玖妜,玖妜的脸上带着一丝病色,见到眼前的夏语嫣与裴千灏,微微笑道“裴公子今日怎的得空与夫人闲逛?”

    夏语嫣忙请玖妜坐下。

    裴千灏见到玖妜之后就只是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就只是顿顿的点了点头,夏语嫣浅笑道“王妃今日怎么看起来有些病色?”

    “近日来身子不适,已有半月有余了。”

    “我母亲乃医女出身,所以我自小便研习医数,如今王妃若信得过我,可否让我为王妃诊诊脉?”

    玖妜点点头将手伸出来,夏语嫣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玖妜的腕部,裴千灏一脸紧张的看着眼前略微病色的玖妜。

    诊完脉之后的夏语嫣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看了看玖妜“这几日可是身子乏力,食欲不振?”

    玖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恭喜王妃,此脉为喜脉。”

    此刻一脸笑容的只有夏语嫣而已,裴千灏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不知为何他此刻心里翻江倒海,如今慕容玖妜已经怀有了王爷的孩子,在那个步步危机的昌平王府里,怀着孩子的玖妜又该怎样自处。他现在心中不过都是满满的担忧。

    夏语嫣觉察到此时气氛的不对劲,微微转过头看向裴千灏“怎的脸色如此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千灏这才回过了神“没……没什么。恭喜王妃。”

    这句恭喜出口需要多大的勇气,玖妜低垂着眼眸,此刻她不知该悲还是该喜,如若当年能够早一点提出自己的心上人是裴千灏,如若当年她没有替慕容宛倾上了那王爷的花轿,如若当年她能够狠下心来弃家人于不顾。是不是如今陪在裴千灏左右的那个裴夫人就会是她了呢?

    玖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王爷已经很久没到自己房中来了,上次在自己房中还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那展红绫果真很有手段,只因为自己为王爷挡了那么一刀,苏子笙这辈子算是欠她的了。

    回到府中之后,红袖走过来“今日小姐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我有了身孕,你是不是早就知晓?”玖妜低沉着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碧襄叹了口气“身孕?”红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跪了下来。

    “为何瞒着小姐?连我都不告诉?”碧襄着急的看着不说话的红袖

    “我一早便知小姐有了身孕,红袖自小学医,怎会没有察觉,只是我不希望小姐怀上王爷的孩子,如若当年小姐嫁给了裴公子,想必是要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可如今呢?王爷已经快两个月未曾踏进东房,他心中可曾有过小姐?”听了红袖这一番话,玖妜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的补药里,已经加了安胎的药材了吧。”

    红袖点了点头,玖妜微微地抬起头看着她“我要感谢你,没有擅自决定杀了我的孩子。现在王爷几个月也不踏进我房中一步,我若在失去了这个孩子,怕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玖妜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看到玖妜现在的样子,红袖的眼里满是心疼,碧襄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着转,久久的没有说话,整个东房之中片刻就充满了宁静。玖妜还在纠结着是否告诉昌平王,展红绫就已经到访。

    “姐姐可欢迎妹妹这不速之客?”展红绫惹人喜欢的就是这豪爽大方的性格,一双丹凤眼迷人的紧,可能与她常常征战沙场有很大联系,或许见惯了闺阁小姐的男子都会对如此戎装女子动心吧。展红绫在府中也总是着一身白衣,从不穿罗裙,一身白麻布裤子,头发也从不绾成发髻,就那样随意的扎起来,如同男儿一般的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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