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已是拂晓,那种深深的饥饿感使得危千绝不愿醒来。起码,睡着的时候能让这世间疾苦带给他的冲击能少一些。

    少年裹着破布衣衫,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干裂的嘴唇,除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之外,看不出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破败土屋,挡不住风的烂木门,危千绝望了望这个被他称作家的地放,心中很是苦涩,忍不住叹了口气。

    另外一边,母亲和妹妹似乎也醒了过来,看着准备推门而出的危千绝,母亲赶紧从屋子一角的铁锅里拿出两个馒头塞到危千绝怀中说到“去外面处事一定要事事小心,千万不能惹事生非,照顾好自己。”

    看了看怀中的馒头,再看看已经醒了的妹妹,看到那蜷缩在墙角望着他手中馒头咽口水的小姑娘,危千绝心头一颤,放下手中馒头说“留给妹妹吧,之前赵公子一直挺照顾我,何况我在伙食房做活,饿不着,放心吧。”

    说罢,危千绝推门而出,刺眼的阳光照的他不知何去何从。

    母亲曾和他说过他的父亲是个强大的修行者,而母亲只是个普通人,两个人从有了他和妹妹之后,父亲就消失不见,没有半点音讯,母亲很漂亮,这个年纪也是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候也是惊城之姿,有人劝母亲改嫁,可母亲一直不肯,她总是认为是父亲的仇家太多,怕连累他们,所以一直没有回来过。

    这么多年,来欺负他们家的人不少,年少的他也早已见识到什么叫恶,什么叫世道炎凉,一块馒头都得掰成两半吃。母亲不能出去谋生,总有人调戏,妹妹还太小,全家生计都压在危千绝身上。

    有时候,他恨透了他的父亲,母亲和他说修行者的世界很广很神奇,所以他觉得父亲早就忘了他们,不知道在哪逍遥快活呢。他们算什么?

    深深的饥饿感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从来没去什么赵公子家当伙夫,那种好差事都得花银子请人招进去,他危千绝?呵,别想了。正常差事也没人用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他,那么说只为了能让母亲和妹妹安心。

    所以没办法的他只能去赌和抢,赌什么?赌命。抢什么?抢命。

    千机城有个底下赌场,名叫惊雨楼,最大的特色就是赌人命,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不足为奇。

    富人们花钱在各自看中的赌命选手身上下注,而这些亡命徒会被放到凶兽笼里,互相出卖,五柱香之内活到最后的五人便是赢家!当然要是只有一个活下来,五个人的奖励全是这最后活下来这个人的。但也可以成为凶兽的加餐。

    危千绝摸了摸身上被一头狼抓过的痕迹,伤口已经结痂。心中暗下决心,为了母亲和妹妹,他也一定要抗过去。

    他之前并没有去和五星以上凶兽打过交道,之前都是狼,豹啥的,而这次不一样,这次的兽笼关着一只还未驯服的甲鳄熊。据说这已经不属于普通凶兽了,可以算做是摸到了魔兽门槛的一只变异兽,尤其还是未驯服的,那凶性可想而知。

    穿过了几条街,危千绝在一个看似正常的打铁铺前停下脚步,这里便是地下赌场的入口。

    “嘿,千绝,你可想好了,那可一头变异的甲鳄熊,你不要命啦?”一人在危千绝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回身看危千绝也知道是左君杰那家伙,这是在这座城里危千绝唯一的一个朋友。

    上次在街边和一群滚刀肉抢一些别人施舍给他的银子差点儿被打死,这家伙乐呵呵的从背后跳出来给那群人阴晕了,本来危千绝很是感激这个帮了他一把的人,可后来了就不是了,他拿走了一半的银子,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唉,有点儿少啊,早知道就应该让他多挨打一会儿,没准一感激我就全给我了。”

    至此,危千绝也就和这个左君杰也就认识了,天天鬼混,也是因为他危千绝才知道这个地下赌场以及入口。

    “放心,你都没死,我肯定活的好好的。”撇了撇嘴,危千绝道。

    “喂,那边的人,把你们的上衣脱掉,画完号赶紧进去。”铁匠铺里一个看似管账的人说到。

    危千绝和左君杰对视一眼,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为了能让观战台上的人看清多少号以便下注,必须在后背上画上参赛号。

    两人之前参加过几次比赛,也都是有惊无险,但身上总会有伤疤。但左君杰身上的伤痕明显比危千绝多的多,身材也比他壮硕不少,也异常俊朗,危千绝总觉得左君杰的身上有种不属于他们这种混迹底层人的气质。

    “看什么呢,别磨磨蹭蹭,难不成你俩死之前还要来一发?”那个中年人又在阴阳怪气的说到。

    两人也再没废话,穿过店铺的暗门,画完比赛号,被两名大汉蒙住眼睛,带着他们往下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停了下来。

    危千绝已经对这个过程很熟悉了,也能知道他们从哪走进来的,这么做也就是走个流程。

    这里是选手待着休息的地方,在两人进来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后来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人。

    休息室不能说宽敞但也不拥挤,每个看着别人的眼神都非常警惕,基本都是一些亡命徒,气氛异常沉重,因为最可怕的不是凶兽而是这些在背后为了银子可以随时给你一刀的同类。

    这时,左君杰有胳膊肘拐了拐危千绝说到“看到没,看那个人的裤角。”危千绝眼睛顿时一凝,望向一个右眼有个刀疤的中年人,即使隔着层布也能看出那里掖着片状的东西,还有那壮实的肌肉,没准是个练家子。

    刀!

    “不是禁止私自带武器吗?”危千绝心里一紧,问道。

    “甲鳄熊和平常的小打小闹不一样,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什么准备都没有?”左君杰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边说着左君杰从背后递了一把剔骨刀给了危千绝。

    危千绝不动声色的把刀藏在小腿。

    “你是怎么带进来的?刚才不是搜身了吗,被发现了必死无疑。”危千绝眯起眼睛低声问道。

    “以防万一而已,别害怕,跟哥混。”左君杰乐呵呵的说到。

    可能是为了缓解缓解他危千绝心中压力吧。毕竟为了一口饭,谁都不轻松。

    危千绝刚想怼回去,休息室开始缓缓上升了。

    二人对视一眼,要开始了。

    休息室缓缓上升,升过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关押着不同级别的凶兽。

    危千绝怔怔的看着这些凶兽,忽略它们的獠牙,直视它们的眼睛。

    愤怒、不甘、嗜血、无可奈何。那低声的嘶吼直达灵魂深处。此时的危千绝居然没有一次害怕,这种眼神很熟悉,他曾在镜子中看到过,仿佛……仿佛它就是现在的自己。

    一样的黯然、一样的不甘、一样的无可奈何、一样发自灵魂的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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