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士卒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不禁脚下挪动,都凑到跟前,也不管孙兴是张生面孔,四双眼睛盯着孙兴手里的纹银不放。这几块纹银怎么看都是小二十两,即便与下一个班共八个人分摊,每人二两雪花银平白到手,这种天降横财的美事可不多!

    “瞧这位兄弟说的,俺们是那样的人吗?县老爷体恤俺们,兄弟们当然是效犬马之劳了!放心,自家兄弟绝不…”头前一个汉军眉开眼笑的话还没有说完,隐藏在孙兴后面的两个人矮着身左右分开,已经绕到四人侧后,猛然举起腰刀,劈向最近的两人,那两人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已是中了刀,唉吆一声,倒在地上,孙兴手一抛,几块碎银子分别向其余的两人面上打去,这两人一愣,又听得旁边的惨叫,顿时知道不妙,赶紧撤身蹿向两边。

    孙兴右手拔刀,锵的一声,腰刀出鞘,直劈眼前拿着铜锣的士卒。那士卒身子退了两步,手中的兵器来不及拔出,只能用火把抵挡了一下,咚的一声,火花四溅。

    孙兴的腰刀势沉,而火把较轻,那士卒拿捏不住,火把脱手而落。惊骇之下,身子急退,一手就把腰间的铁锤拔出来,想着击锣示警。孙兴一个大步急跳,尾追不放,同时钢刀斜向上撩,那士卒刚把铁锤拔出,击锣,不料孙兴的一刀是自下而上,钢刀破甲而入,因为有棉甲阻隔了刀势,钢刀入肉不深,急切之间,那士卒忍着痛大喊:“敌袭,敌袭!”

    孙兴大急,连挥两刀,终于劈在那士卒的脸上,连眼睛带鼻子都被砍下来,一股鲜血飞洒,那士卒大叫两声,抛下铜锣和铁锤,捂住了脸,孙兴再一刀,捅在那人小腹,钢刀进肚子后,孙兴右手用力一搅,搅破了其腹内的脏器和肠,再抽刀一甩,那士卒的腹内杂物掉出来不少,人也倒在地上,明显是不活了。铜锣叮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剩下最后一个士卒,那士卒吓得大喊大叫:“敌袭!敌袭!”喊出了两声,就被孙兴的两个下属左右围攻,手忙脚乱的当了几下,终于露出破绽,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后面的几个人赶紧跑过来,到了门楼处,来到旁边的绞盘前,几人合力转动绞盘,只听得吱吱声不断,随着锁链不断被放下,城外壕沟上的吊桥随着不断下降,最后咚的一声平放在了吊桥上。孙兴等人跑到吊桥的绞盘处,几人合力想拆除吊桥的铰链,把它彻底破坏。铰链是铁环互相咬合连接而成,利用两个粗原木作为支点,原木深深的埋在城墙过道的土里,上面再敷设数层厚厚的青砖。众人没有趁手的工具,一时无法破坏掉吊桥的铁链。

    孙兴一行人刚刚解决这四个士卒,就听得城门下的一片哗然,很快就是劈劈啪啪的打斗声传上来。

    原来孙兴等人动手虽然迅速,毕竟发出了声响,刚巧城门下一个屋舍里有两个士卒尿急,出来起夜。前面一个披着衣衫,拖着布鞋,开了大门,身子刚刚出来点,就听得城墙上的值岗同伴隐隐约约的惨叫声,随后传有两声清晰的“敌袭!”。这士卒一愣,还没有一时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两只大手自旁边伸过来,一手揪着他的发髻,一手抓住他的脖颈,两手较力把他凌空提了出去。

    这士卒头皮受痛,不禁发出一声“啊!”,然后就嘎然而止,原来一柄钢刀已经捅进了他的肚子,钢刀在里面用力一绞,士卒浑身的力气登时就泄了,随后被人扔在了一旁,又被补了几刀。

    后面一个跟着的士卒,睡眼朦胧中,只见前面这个同伴一下子飞了出去,微微一怔,见到门外竟然有好几个汉子,如鬼魅一般一下子就擒杀了同伴,吓得反身向回退,一边大叫:“敌袭!快起来!快起来!敌袭!”

    门外的几个人没有想到居然是两个人出来,解决了第一个,才发现后面还有一个。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只得按照原先的计划,几个人手持兵器堵住大门和窗户,防止里面的士卒冲出来。同时分出四个人赶紧去开城门。大家之所以没有冲进去,主要原因是室内无烛,光线昏暗,骤然入内,难以看清人物,一旦陷入胶着,再想退出来是千难万难了。而且这门窗狭小,相比之下在外守住门窗更为便利。

    两扇城门门板很是沉重,几个人试着努力想卸下大门的门闩,使了几次力气都是纹丝不动。一个眼尖的借着门洞里的灯笼,瞅见门闩上有黑影,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条小儿腿粗的铁链,铁链上了锁,自然无法卸下门闩。原来是看守的百户临时起意让人找来一根粗铁链,专门锁住了门闩,开锁的钥匙自然是归百户掌管。

    好在打行来的人中因为趁手的兵器太少,大家多是拿的是木棍,铁棒之类,其中晏维恰巧使的是一柄铁锤,正好适合对付这把锁头。

    元廷对民间的兵器管制极严,甚至民间做饭使用的菜刀倒要备案,而且还是几家共用。至于汉军的兵器,若非嫡系,平时更是集中看管在武库中,只有作战时方可分发到军中,而且汉军一般禁止使用弓弩。最近十几年来因为各地造反风潮此起彼伏,蒙军等兵力不够使用,才大量使用汉军和义军,同时对其使用的兵器和弓弩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放松了限制。但是民间的兵器仍然控制得相当严格,打行之人外出护卫时,手中的刀剑并不多,更没有弓弩,多数人还是使用铁尺或长棍等。

    晏维上前,两脚张开比肩稍宽,立若磐石,然后腰腿发力,双膀高举,对准铁锁全力砸去。只听得铛铛几声,铁锁终于被砸开,四个人赶紧撤了铁链,合力取下门闩,再一起用力推开了一扇城门,四人中一个人是打行的掌柜,姓劳,见城门下的驻军已经被惊动,急得催促道:“大家加把劲,快把门全部打开,晏子,一会儿你用铁锤尽量把城门的门轴给砸坏掉,咱们三个开门后这就帮他们堵屋门去!”

    晏维闷声闷气的答应了。四个人再继续使力气将另一扇城门彻底打开,此时壕沟的吊桥已经全部放下,劳掌柜带着两个人回到驻军的屋舍大门前帮忙堵住向外冲的官军,晏维则挥舞铁锤对着门轴全力猛砸,城门门板广大,每一扇门上下各有两个铸铁制的超大门轴,晏维无处攀登,只能对着下边这个门轴使大力气破坏,一时间咚咚的打击声不绝于耳。只要把这门轴破坏掉,再想轻易关闭城门就难了。

    城下的两个屋舍大约睡了六十余人,每个屋内有三十余人,其余的都在外面站岗或巡逻。一个大屋内带着一个小套间,此队的汉军百户就在里面歇息,他被外面的打斗惊醒后,知道事情紧急,急急起来,也来不及披挂,一边简单地裹上衣衫,一边大声催促手下拿起兵器向外闯。

    在昏暗的室内,几十个士卒一时间乱纷纷如粪坑里的苍蝇被惊起,大呼小叫的的向外涌,不料屋外早有人手持兵器守在了门口,几把兵器同时向里面乱戳,众士卒一个不留意就在门口被戳倒了三四个人。

    那百户见门口被人堵住,双方僵持不下,这才大声喊道:“不要慌,他们人少,又没有弓弩!有何可惧?亲兵何在?”几个亲兵大声回话,摸黑过来,百户命令先点起屋内的烛火。在混乱中,原先放置在桌上的火石早就被丢弃在地,几个士卒在地上摸了好一会才找到。

    几声嚓嚓的打磨后,火星迸出,引燃了烛火,室内顿时亮堂了许多。有了亮光,众士卒慌乱的心情稍稍沉静下来,百户虽然也是心惊,但是此时容不得他犹豫,遂令两个亲兵分别带着十六七个士卒破窗,争取从窗户跳出去,余下的士卒自己亲自带领,再次试着从大门冲杀。

    屋舍共有两扇窗户,因为多了两个出口,外面的防守人员不得不分出几人在窗下,门口的防守力量立刻小了许多。这个屋里因为有百户坐镇指挥,很快双方就斗得难分难解,一会儿功夫,屋外就有人受了伤。罗成见屋内的汉军分路突围,急令手下分别堵住窗户,自己则手持钢刀牢牢守住门口。

    屋内百户见外面防守严密,急得在屋内连连跺脚,猛然间看见室内的几条长凳,计上心来,喝令两个亲兵分别手持长凳的两条腿,护住上盘,一前一后紧挨着准备冲出去,几个士卒则紧紧虽在其身后,尽量为其阻挡左右袭来的兵器。几个人列成一队,准备好后,大家猛然发声喊,轰然一下冲了出去!罗成等在外分列左右和正前方,见敌人从屋内冲出来,同时大力劈砍,几声咚咚的砍斫声传来,竟是与先前不同。大家借着城下的火把亮光看去却是汉军士卒举着木凳在上方、前方不管不顾的左右挥舞,挡住了周围袭来的刀剑。

    因事发突然,众人有些措手不及,屋内一下子冲出来五六人,罗成大急,他本是正冲着门口,敌卒突然冲出来,挡住了刀剑,竟把他顶退了三四步!

    “堵住门口,绝不后退!”罗成大喊一声,迅速矮身下蹲,手中利刃在敌卒的下盘飞快的撩了几下,其中一刀深入敌卒的大腿,利刃尚未离体,热血自其大腿伤口如喷泉一般飞溅,疼得那敌卒惨叫一声,叫声尚未歇,已是又中了罗成一个扫堂腿,那人立刻斜斜的飞落倒地。罗成不再理会他,干脆使出地蹚刀法,向前扑了过去。

    黑夜里刀光霍霍,格挡声,厮杀和惨叫声不断,罗成等十几人依照地利苦苦守住门窗,不时有同伴倒在元卒的刀枪之下。好在元军仓促间也是没有什么章法,门窗空间毕竟狭窄,一时间难以突出去,无法形成室外的人数优势,偶有个别人冲出去,很快在罗成等的围杀下身亡。

    当屋内连续冲出几个汉军士卒,罗成不得不在正面阻挡时,危急时刻,门口边一个大汉同伴大喝一声,右手一刀架住屋内突然刺出长矛,左手紧紧握住枪身,向怀里一带,紧跟着飞起一脚将手持长矛的敌卒反踢回屋内,同时撞倒了其身后的几个敌卒。这大汉直接堵住了门口,一手持刀,一手持矛,左刺右砍,竟是牢牢守住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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