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龙尚未到达靖安军大营,就见营外的空地上已经有一队队靖安军步卒在将佐号令下一板一眼舞刀挥枪,另有一队队士卒在百户的带领下在空地或营墙外或绕圈负重集体跑步,或进行队形、体能训练。

    明雄等专职负责指导和纠察的将佐分别在周围巡视,不时对动作姿势不准确的士卒加以亲自教导。明雄自战后仅在家宿了一宿后,就一直在军中住宿,只是每日午时众军就餐、歇息时才抽空回宅看望夫人一个时辰。

    看到于志龙一行疾驰过来,明雄急忙来见礼。

    按照计划,庆功会后靖安军就开始了紧张的修整练兵。这次因为益都兵败,元军士气大挫,于志龙估计至少十日内是不会有所大战了,趁着这个宝贵机会,好好对各部整训一番。

    除了军中伤员外,无论将佐、士卒皆需参加。

    主要内容:一是将士熟识旗鼓金锣,必须明白其意义;二是强化刀枪盾牌的基础技巧和力量;三是熟练基础队形变化,队形操练小者为一个十人队,中着为百人队,数百人队,再大者为千人队。现在靖安军不过四千人马,千人队形的排练已是极致。

    队形变化有横队变纵队,纵队变横队,以及行军队形与战斗队形的相互迅速变化。

    而阵型则有圆阵、方阵、数阵、疏阵、锥形阵、雁形阵、玄襄阵、常阵等等这些最常用的阵型。至于明雄曾介绍说的六花阵,其有圆阵、方阵、曲阵、纵阵、锐阵等阵型,这五种阵型又各有五种变化,共有二十五种变化。考虑到目前人马多是新卒,复杂的阵型转换在短期内根本难以实现,而且目前靖安军人马有限,列大阵对敌的可能性并不迫切,所以于志龙虽然对大阵变化很感兴趣,最终还是命令暂时各部以熟悉简单的阵型而主。

    从上次作战来看,方阵、圆阵、数阵等基础阵型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特别是面对唐兀卫和孟氏军的冲锋、反扑时,各部士卒紧密相依,前后基本有序,利用紧密的阵型基本保持了交战锋面的稳固。

    不过作战中也暴露出些问题,如:基层军官虽然比较热血,敢于冲杀在前,但是对于形势的变化把握和及时调整却不如人意,难以及时调整,经常是大刀片子一挥,自己冲在了锋面上,根本不管不顾部属应该如何调整,最好得也就是大声吆喝,鼓励杀敌而已。

    尤其是黄二,身为一部之首,在厮杀最激烈的时候竟然不顾指挥,孤身犯险前冲,虽极能提升士气,但却可能有害全军。倘若今后统领数千,甚至上万军马时,又当如何?

    好在此次双方交战规模不过是四五千人而已,又分成了几个大的战团,上下级联络和指挥靠吼就可以基本解决!

    另外士卒的战技远远达不到于志龙的期望。这些新卒拿起兵器的时间不过是十来日,甚至只有几日,别说是最基本的心理素质训练,身体素质训练,队列训练,旗号和锣鼓的辨识了,就是最简单的挥刀、刺枪的动作都难以达到准确的要求。

    在面对唐兀卫元骑冲锋时,不少的矛手因为不能掌握出击的要领,竟然被枪矛反戳,伤了自己的胸腹!有的当场就透体而过,死于战场!部分弓手则紧张地根本拉不了弓,或射箭乏力,难有准头。

    个别士卒在厮杀时因为场面的血腥和残酷,居然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在战阵上胡乱的挥舞兵器,反倒是伤了自己人;或是弃了兵器,傻呆呆的只是狂笑,虽然纪献诚、赵石、侯英等主将发现后立即将其格杀,但还是不免对其它步卒们的心理产生影响。

    实际上往往大战后不少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卒一时适应不了战场的血腥,往往会出现恶心、呕吐、无力、发烧的能够症状。

    克服心理障碍,熟练技击既能皆非一日之功,于志龙只能是不断加强各项操练和演练,令士卒们逐渐适应。

    靖安军中的很多中高级军官多是斥候队的老兵,包括于志龙本人,也是亲历多场厮杀后,其心志才渐渐变得刚强。

    这是个冷兵器主导的世界,尸体的支离破碎效果远不如后世,但鲜血淋漓的惨状尤甚于后,特别是割喉,枭首,断手断脚是常事。近距离直面敌我受伤时的嚎叫、呻吟和鲜血淋漓,那种对心灵的震撼极其强烈。新卒若无训练,一般是难以动手和适应的。

    经此一战,无论将佐和士卒都经过了一场洗礼,最好的训练就是战斗,能存活的将士大多初步适应了这种厮杀场面,不至于以后手足无措了。

    如今靖安军各部操练已经开始,有了上次战前的操练经验和战斗总结,这一次诸将对格斗技击和队形训练的积极性明显大大增强,士卒们对这些训练的认真程度也大大提高。天未亮靖安军就在起床的号令下纷纷整队,洗刷,就餐后按照各自的训练计划热火朝天的开始了一日的操练。

    “大人,今日可有训示?”明雄施礼后请示。

    “无他,且巡视而已,今日的将士面貌如何?”于志龙随口一问。

    “回将军,无论将佐士卒,步骑人等,精神甚好,属下以为当前步军当以加强格斗技击和阵型为要,骑军以训练马术、刺杀为主。”

    明雄就战后的总结曾数次向于志龙禀告。他亲身参与靖安军各部的操练和对益都军的战斗,感触本就多,又有常年练兵经验,所提均中肯,于志龙、赵石得闻大喜,这专业人士的见解就是与他们这些半路出家之人不一样。

    不过针对明雄的庞杂阵型的训练计划,于志龙最终还是暂时放弃,如前所述,目前靖安军一是规模小,而是时间紧迫,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在方面花费。

    但是对于明雄的其他诸项建议,于志龙还是非常欣赏的,随后再次对其赏赐银两、丝绢、元钞若干,并当众旌表。特允许其可夜宿自家宅内,但是明雄以军务繁忙,耽搁不得,只是在家暂时午休,每日还是宿在军营内。

    于志龙下马,将其交给亲卫,他在演练场外一边走,一边仔细巡视。

    眼前各部多是在做体能训练。罗成带着数百部属在集体蛙跳,这种练法对众人颇新颖,于志龙不要求着盔甲,携带兵器,只是徒手蹲下蛙跳即可。

    不过这距离可是不短,首尾相距百步,到达后稍稍歇息,再蛙跳回至起点,往返六次方算结束。期间严禁起立行走。初时大家不以为意,甚至嘻嘻哈哈跟着罗成向前跳,未料到一个来回后就开始腿脚无力,气喘如牛。这队形也混乱不堪,有体质弱的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好在于志龙允许期间可适当延长休息时间,但是训练的次数必须当日完成,否则将士一并受罚。

    练力气,首重腰腿,双臂,军中多用石锁,临朐不过一个下县,何时驻扎过如此多的兵马,这练习用具也是不多。

    为了练习臂力,于志龙索性令将士多做俯卧撑,初期是一起一落算一次,待士卒力气增长后,则变着花样做。如做一次,拍一次巴掌或在背上押上两条腿,或令一人手持另一人双腿,使其完全倒立而做,总之不一而足。

    因为做法有趣,又不需器具,吴四德等纷纷兴致勃勃的加以揣摩,渐渐又整出别的花样,以至于当靖安军驰骋鲁境和辽阳时,这俯卧撑的做法被吴四德、钱正、常智等发扬光大,至少多了十几种玩法,每次训练整的全军叫苦不迭,背后不知咒骂了他们多少口水。

    纪献诚和穆春部则是集体站军姿,将士身体立得笔直,每人头上还顶着一个大木碗,里面满是清水。若碗倒,水少皆判不合格。

    军姿训练各部每日一个时辰,需全身披甲,执兵器,只是不戴头盔。待后期靖安军扩编后,所有新卒皆有此练,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皆不可误。此时正是靖安军草创之欺,将士都在训练之列。

    于志龙慢慢转着看,见他们对列齐整,横平竖直,再抽着自后面对几个士卒和百户、总旗等踢了踢膝关节后,均是退步绷得笔直。

    见各部练得热火朝天,于志龙甚是满意。再依次巡视了罗成、钱正等部,前面就是侯英部。

    侯英所部以五人为一组,徒手抛举原木。原木有一人合抱略小,树皮也未削去,长约两丈,所有枝杈全部被削去,重量不小于三石。此刻共有近百组人在执行官的号令下,统一高举过顶,再放下至腰部。

    举五十次后,短暂歇息。然后就是每组将原木扛在肩上,要求在半柱香内,往返跑十几次。

    一个十人队正好是两组,以十人队为基础考核其成绩,一组落后,全队受罚。一个百人队落后,整个百人队受罚!考核标准就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抛举和往返跑的次数。

    按照各将的心思,凡分配士卒尽量首选、多选体健之人,然后在所部内将最为强壮和技击最熟练的士卒单独变为一队,以成该部锋锐。

    部有锋锐之矢是好事,于志龙不反对,不过若只是偏挑最精壮士卒,而不顾全体,就要不得。于志龙采用这个法子,亦是侧面提醒诸将。

    果然,经过几次训练和奖罚后,众将很快就发现强弱分编要不得,倘若只是将体力最优的的士卒集中在一起,而不顾体力较弱的士卒,即使是那些最强的士卒早早结束了训练科目,但是弱组却大大脱了全队的后腿。最终结果同样全队受罚。

    士卒的分配,在靖安军里完全是随即的,于志龙特地要求赵石和方学在士卒的补充上必须考虑将强弱尽可能平均分到各个百户队中,只有吴四德的骑军除外,骑军只招收体质和胆气最壮的士卒。

    这就逼得各个百户和牌子头不得不仔细的规划各组的人员搭配,根据力气大小,个子高矮,年纪老弱等重新加以编组。

    于志龙的目的就是令这些各级军官能充分意识到自己是一部之首,时刻都要注意己部的人员和各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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