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几日不仅是靖安军诸将士对明雄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就是曲波、万金海、夏侯恩等将士也对明雄有了很多的敬意,与他说话时,以前的“老子、爷们”的口头语少了许多,而是称其为明将军。

    “侯将军,赶紧组织人手修复城墙最为紧要,至于各部士卒还需要再次整编,就麻烦诸将多费心了。”明雄对侯英说完,打个招呼,除了留下部分和夫子清理城墙死伤之人,归侯英指挥外,然后赶紧集合各部将士抓紧时间休息和编组。战至今日靖安军和万、曲、夏侯、秦部的士卒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特别是今日死伤的士卒最多,很多百户队已经被彻底打残了,不得不合并重组。

    至于秦占山所部,被李振雄袭营后,除了被俘虏的,最后尚有约五百士卒被收拢,而刘启所部则有四百余人被收拢,被作为补充兵先后补充到其他各部。好在这些士卒多是新附之卒,对主将的归属感尚不强烈,反正到哪里都是与元军作战,也就没有什么话说。而且能够在深夜里主动投奔靖安军的,本就是与元廷有着不满之人,战意可用。

    “你伤势如何,还能战否?”明雄经过一个红脸汉子身旁问道。

    那人本来在审视肩头的伤口包扎效果,正试着活动胳膊,见到明雄问询,赶紧立正施礼:“不需大人费心,小伤而已。”此人正是刘启部下的副百户古清,当夜他与同伴猝然发难,救出部分被俘虏的秦部士卒,与部分不愿降元廷的士卒们逃出了刘营,最后穿过两军交战之地,投在了靖安军旗下。

    这几日他在城上连续作战,不仅个人斩获不少,而且鼓励部下有效协作与元军厮杀,所属手下的伤亡明显较少,他的战绩,都落在在纪献诚和明雄眼里,战斗间歇时曾对其勉励谈心数次。

    明雄边走边四顾,打量四周的将士状态如何,劳景等正好在古清附近,见明雄走过来,立即肃然站正,并对身边几个士卒下令,赶紧略略整理衣甲,先后对明雄敬礼。

    劳景是打行的掌柜,论个人武技在顺天军的百户中是头等,而且有一定的组织协调能力,在城头攻防战岌岌可危时,劳景带着属下将如狼似虎的元军数次赶下城。

    “尚能战否?”明雄有些对他打趣。两人都在县城居住多年,一为汉军百户,一为掌柜,因为同是武者,又喜技击之术,以前多次交往攀谈,关系莫逆。

    “若有二壶烧酒,二斤牛肉入腹,还可再战!”

    明雄哈哈一笑,擂了劳景肩头一拳,爽快道:“此时大战正酣,军内不宜饮酒,待战后某做东,你我不醉不归!”

    劳景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转头见古清还立在一旁,再道:“今日血战,古兄可是出了大力,若没有古兄弟数次施手相救,劳某可能就交待在这里了!”

    “哎,劳兄说笑了!没有劳兄相帮,我古清早死了!”两人负责的地段相邻,彼此互相支援才能坚持至今。

    “今日有一敌将盔甲甚厚,武艺娴熟,人在梯上就伤了我部几个兄弟,幸有古兄及时来源,我等合力才将其逼下城头!否则属下这段城墙还有可能被敌突破。”

    “哦,既如此,待此战后古百户一起去,明某在寒舍扫地相迎!”三人再说了几句话,明雄在城上来回检视,瞭望远处元军大营动静,看看天色已是正午,元军营内炊烟袅袅,想必对方在开伙就食。今日对方死伤尤甚,估计午后再战的可能性不大。

    也先收兵回营,益都军利用城北顺天军的营寨加以修葺,构建了一座座新的营寨,元军大营完全封锁了城北。也先又令一部元军夺占了曲波的营寨,加以修固后彻底封锁了城南。这样临朐县城与城外的道路完全被元军封锁。而李振雄部则利用了靖安军的残存营寨驻守。

    元军营外不时有增援的各县汉军到达,进驻;大量辅兵、役夫等则在营内外忙的热火朝天,运来的粮草要卸车,分垛,伤病员要救护,营寨要修葺,将领的个人缴获等要一一受命运往各自的家乡等。

    回到营内,也先令各部自去就食。今日战事未能取得突破,也先有些不乐,一个人在帐内来回踱步。

    见主将面色不喜,李振雄、尹万户、江先生等都不敢就此离去,大家分站两边,谁也不愿出声。刘启自正式投元后,现有残部不足五百,虽然益都路因其功擢其为副镇抚,并赐田亩五百,但刘启在益都路毫无根基,所以他很自觉地入帐后就站在了列尾,低眉顺目,不发一言。

    “莒州大营可有消息?”也先皱眉问道。自前日两军交战,将顺天军全部赶至城内后,也先就派人飞马南下,前去莒州大营查询是否有靖安军南下的消息,顺便也通报临朐战况。若是信使一路顺利,今日就该有消息回转。

    一个副将赶紧上前禀告:“回大人,至今尚无任何消息。小的昨日和今日都派了探马前去。有探马回报,发现临朐往南约五十里,一直都有大队人马通行的痕迹,然后就入山而去,已派有探马跟踪贼迹尾追,相信不日就有消息回报。”

    这消息已经不新鲜,昨日就有探马回报了这些发现。也先等判断于志龙等必是南下,看来彼等也知南下道路被官军封锁的严密,难以通行,所以才入山而去,只是不知其具体如何动作。只是到了今日无论是追踪而去的斥候还是南下莒州大营的士卒都没有回转。

    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虽然益都早已通报莒州大营,而莒州大营每日也有数个信使分不同道路过来禀告状况,但是临朐拖延至今未下,也先就是心里不踏实!

    也先心底正在忧虑,忽闻帐外有隐隐的叫骂声,登时更加烦躁,脱口问道:“何人在外喧哗?”

    一个亲卫立即出帐查询,不一会儿进来禀告:“禀大人,非是我军将士,而是贼首秦占山被关押在后帐,他见我军回营,竟大声耻笑!”

    也先微微一愣,这几日连续攻城,自己将精力几乎全部放在攻城上,至于这个秦占山当初被刘启诳俘后,因拒不投降就一直关押,本想破城后送往益都城宣示战功的。

    刘启在下列听了,身子不敢稍动,脑袋垂得更低了。他屡次劝降秦占山无果,被唾骂而回,已是令也先不快。今日刘启带兵攻城不仅无功,反而在城头顺天军将士的怒骂下,其部属士卒多羞惭失了斗志,很快就被赶下了城头。也先虽然没有惩戒他,可也没有好脸色。

    “此贼还不悔改吗?”也先一字一句道。江彬也曾出面招揽,亦是无果。

    “此贼虽贪财色,但冥顽不灵,抗拒王师。估计是今日见我军又战果才出言不逊。”江先生见帐前诸人面色尴尬,遂出言回答。他毕竟在益都路地位较高,帐内除了也先外,只有他有侧座,其余诸将皆站立两旁。

    “传令各部饭后暂歇,两个时辰后,连夜攻城!将这顽贼推至阵前,斩首示众,祭旗!”也先不再迟疑,连续下令。

    帐内诸人皆大惊,今日自晨起就连续攻城,至今已有两个时辰,各部的损伤都不小,而且体力和精力都已疲惫,即使就食后稍歇,各军斗志也不再饱满,特别是看到各部抢回来的众多浑身血淋漓的伤卒,不仅是士卒们战意有些消沉,就是很多百户、千户也心寒。大家现在只想就此在营内好好歇息,舔舔身上的伤口,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田辉此时腰部阵阵疼痛,这是他攀爬长梯临近城头时,被顺天军士卒所阻,最后在几支长枪同时刺过来,避无可避时不得不大叫一声纵身跃下城头,因为内披皮甲外罩重甲,枪头虽锐却只透外甲而止,但是他自高处跌下,身体落在城下的积尸上,当场咳出几口血。幸好自己发觉不对,立刻强扭身体,借势稍稍翻滚了一下,否则内伤更甚。

    自参加临朐一战,田辉极想在风头上压过孟庆,这几日田辉多方鼓动自家部属,士气大振,他在城头也斩伤了数人,不过顺天军将士甚是拼命,最终凭着地利数次将已经冲上城头的义军赶了下去。

    田辉尚不知道用枪透甲之人就是古清。

    “大军刚刚战罢,将士疲惫,将军何不整军,明日再战?再说那秦贼本是要解往益都献俘,明正典刑以彰朝廷天威的。”江先生缓缓问道。

    也先冷笑道:“我疲敌亦疲,若不趁势攻城,贼军一夜后又会将城墙修补大半,到时反倒是多折将士性命。至于秦贼,不过一个草匪耳,吾视之如土狗,两军阵前且斩之,振我军心!”看了看左右诸将有些做难的脸色,也先叽笑道:“城内不过是撮耳蟊贼,旦夕可灭,诸位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怎的今日做那缩头将军?”

    也先言语一激,帐下有人立刻受不了,随后一员汉将昂然出列,请战道:“某追随大人久矣,刀山火海不知闯过几回!今日蟊贼困守孤城,不过是困兽犹斗,临死吠耳。某虽不才,愿领一军,当先登城!”

    众人看去,是益都路汉军千户董飚。他是也先帐下一员悍将,随也先二战临朐,这两日因是义军啃骨头,故其所部尚全,也先当众出言,董飚忍不住出列。

    “杀鸡焉用牛刀,我部亦愿为前驱!”此人是孟庆四子孟家齐,他在孟庆右下方,见董飚出列请战,也随后响应。孟氏义军先后在顺天军手下吃过大亏,而孟家山又被于志龙部所杀,奇耻大辱一直在孟家齐心里翻腾,他本就是一个性情暴躁之人,此时热血上头也就不顾老爹的目视,出列请战。

    这两人首先出列请战,其他诸将自然不好再沉默,也纷纷出列求战。也先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众志成城,何愁贼军不灭?诸位且回本部,就食后稍待歇息,且待军令!”

    诸将施礼后鱼贯出帐,只留下江先生江彬静静安坐于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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