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静只是淡然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凉父低着头处理着文件,仿佛不曾让人喊凉静进来一般。两人谁也不先开口,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凉静倒是习惯这样的氛围,也不觉得尴尬,自己在马桶上坐久了,这么站会倒也能让血液循环起来,所以一点都不着急。

    就这么沉默了十几分钟,凉父终于沉不住气了,猛地合上文件,直接冲凉静丢了过去,凉静正站着出神,没有防备,文件夹直接砸到了她的脑袋上,惊的她轻呼一声,抬手捂住了额头,往后退了一步。

    文件夹掉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可却是没有平息凉父丝毫怒气,“你还有脸出现在这个公司,你知道从昨天到现在,因为这件事,多少要签订的合同被毁了,我一直放心你,大小合同重要文件都交给你,我防着楚君卿,不放心小嫒,独独信了你,却不曾想你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枉费了我对你的期望!”

    “期望?”凉静觉得这话听着就讽刺,“究竟是对我有所期望,还是觉得我这软弱的性子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能本本分分的做你的傀儡你的棋子?”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真没想到我竟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我是如何亏待你了,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无论是学校还是吃喝该给你的哪一个落下了。”凉父简直是气到不行,“你进An之后,自己做主用员工折扣付了首付,我知道后不也说过把后续的款付上,你自己拒绝了,还要来说我的不是嘛!”

    “是啊,该给的都没拉下。”凉静的眼眶不由得又红了,“您知道我爱吃什么嘛,知道我对什么过敏嘛,知道我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嘛,知道我高考多少分嘛……还有很多问题,我也不想问了,但凡这几个问题,您答上来一样,我便是认了这白眼狼的名号。”

    凉父被凉静问的一时间沉默,这几样他的确是不大清楚,高考……他只知道凉静考上了哪所大学,哪里知道她得了多少分,那时自己公司一个大合作忙得很,也是她填志愿时,自己才知道那年她高考的,之后就因为选专业的问题,闹的有些不愉快,也没问过,只知道考的不错。

    明知道凉父答不上来,可见他当真一个都不知道时,凉静还是难过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还真是没有一个把自己当回事啊。“就连外人,平日里只有工作上接触的人,都因为与我有几分交情,所以相信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您作为我的父亲,却连问都不问,就将这锅丢于我,难道我还要感恩戴德的接受嘛。”

    凉父在凉静的话中,也稍微冷静了一些,原本的怒火消了大半,他虽然知道以凉静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可自己做事向来谨慎,很多文件经手的人就那几个,更何况对方是顾余笙,“若你毫不知情,顾余笙又怎么会拿下这个合同,他所投的资金偏偏比An就多了一个点,就这一个点,让An损失了多少!若是毫不知情,怎么可能就这么凑巧!”

    “这你该去问他才对。”凉静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自始至终我都是你们俩的棋子罢了,你想用我拉拢他,他利用我接近公司……你们都下的一手好棋,只有我身在棋局之中,却不自知,只能任人摆布罢了。”

    说完凉静也不管凉父什么反应,失魂落魄的转身出了门,她想,这公司自己也不必再来了。回到设计部,凉静径直回了办公室,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见肖潇进来,勉强笑了笑,“去总务科帮我拿个箱子过来。”

    “总监……”肖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眶倒是先红了。

    “好了,不过是离开这个公司,又不是以后就没办法见面了。”凉静倒是不太在意,离开这个公司对自己而言反倒是好事,本来她也不喜欢在公司里工作。

    “可是……公司也没有传达要卸任你的通知啊。”肖潇不大明白,怎么忽然就要离开了。

    “的确是没有。”就像是副总监所说的,凉父为了保全他的面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动自己的位置,但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地位,为什么还要任人摆布呢,“只是我不想坐在这当一个摆设,还要听些不靠谱的传闻,被别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打量罢了。”

    见凉静这么说,肖潇反倒是没有挽留她的理由了,默默的去总务科拿了纸箱,帮着凉静收拾好了东西,送她下楼。

    凉静这带着大纸箱一路走过去,自然是又吸引到了许多的目光,副总监倒是赶了上来,“凉总监,你这是……”

    “公司也没我什么事,还是交给你管这吧。”凉静微微笑了笑,“不过你还要在副总监的位置上坐上一阵子了,看凉董什么时候能把我这职位扯了吧。”

    副总监讪笑了两声,“凉总监您这说的什么话呀,我又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只是关心你,这凉董也没有撤您的职,您这一离开,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啊。”

    “大不了就说我自己走的,你们拦不住。”凉静现在不想委曲求全讨好谁,只想放飞自我,最起码不用再那么难过,“赵副总,虽然你是前辈,但我毕竟是你的上司,在这奉劝一句,没事别在洗手间里聊八卦,这也是职场的一个道理。”

    副总监的脸色顿时就僵住了,好在电梯也到了,肖潇和凉静上了电梯,也没管她直接按了关门离开了。小张也追了上来,见人已经走了,副总监还在那站着,忍不住凑了过去,“这什么情况啊,说走就走了啊,没交代后续的工作怎么调动嘛。”

    “我不是让你把每个隔间都看看嘛!”副总监转过身怒视着小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坐副总监的位置,你就等着吧!”

    小张被骂的一脸茫然,看着副总监走远了,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神经病,活该这么多年还是个副总,就算没凉静你也当不上总监,还真以为自己多大牌。”

    肖潇一路把凉静送到门口,凉静停下脚步有些无奈,“你不是还要上班嘛,打算把我送到哪去啊。”

    “总监你怎么也没开个车啊,这些东西很重的。”肖潇一直坚持帮凉静抱着箱子,“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上楼把我车钥匙拿来,你开车回去吧。”

    “没事,我等会打个车走就行。”凉静也不大在意这种事,自己脚扭伤了,开车反而不安全,“也别喊我总监了,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那我……喊你凉静姐好了,我一直觉得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教会了我许多东西。”肖潇依依不舍的将箱子递给凉静,“那我就先上楼了,凉静姐,有时间我们一起出去玩。”

    凉静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起出去玩。”

    说是打车,但凉静也不知道去哪,抱着大箱子,漫无目的的在路上走,正午的太阳烈的很,她早上就没吃,现在依旧没什么胃口,反倒是被这太阳晒得头晕脑胀的。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久,脚踝也开始隐隐作痛了,晃晃悠悠的,一副要倒下的模样。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商务靠边缓缓停下,程佳凝看看拿了捧着箱子纤瘦的女人,又看看后座一直看着窗外,却没有任何动作的顾余笙,忍不住开口嘛,“你不过去吗?”

    “过去做什么。”顾余笙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让程佳凝停下,从很远的地方,自己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明明只能看见小小的一个身影,可偏偏就能感觉到是她。他本以为凉父现在还不会将凉静赶出去,却是没想到会在这路上看见凉静。

    顾余笙更不明白的是,凉静这是在干嘛,脚上本来就有伤,这大热天的还在路上走。程佳凝透过后视镜看着顾余笙,许久叹了口气,自己之前送凉静去婚礼现场时,并不曾羡慕过她,她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几人之一,可如今她却羡慕马路对面的这个女人,自己喜欢顾余笙,从大学时就喜欢,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放弃学校推荐去M国H大留学的机会,留在这里帮他。

    但自己也很清楚,顾余笙只把自己当同学当好友当下属,所以自己便扮演好这些角色,默默的守护他就好。

    凉静又走了几步,觉得自己真的是难受极了,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中暑了,只觉得头晕,脚步越来越沉重,仿佛一步都走不动了。箱子此刻就像个千斤坠,凉静想想这里不过是自己的水杯,放在办公室的午睡毯,还有几个小绿植,算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才轻松一些,如果自己现在心中的负能量,也能这么甩掉该多好啊。本想去前面的咖啡店稍微坐会,结果凉静刚转身,就觉得头晕目眩,踉跄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摔倒,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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