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沉眼见云湘滢心生戒备,想了想,倒是慢慢收起了,那一脸讨好的笑来。

    碧沉拍了两下手,立即有一人,轻飘飘的从暗处飘了出来,跪在了碧沉面前,沉声说道:“见过阁主。”

    也没有说让此人起身,碧沉只伸手指着他,对云湘滢说:“事情交到了邪心阁手上,邪心阁却没有办妥,自是邪心阁的错处。为弥补姑娘的损失,此人就由姑娘差遣,可好?”

    跪在地上的人,立即又冲着云湘滢一拜:“见过姑娘。”

    单凭他从暗处,悄无声息的飘出来那一手,云湘滢就能看的出来,此人武功不弱,至少轻功很好。

    如果有这样的人,在侧相帮自是极好的事情,只是……

    云湘滢缓缓摇头道:“阁主好意,我心领了,以后若有机会,我自会再来寻阁主相助,想必阁主不会推辞。府中还有事,若阁主没有旁的事,请恕我先告辞了。”

    之前话说的不客气,是她必须有的姿态,但是邪心阁还是不得罪为好。至于面前的这个人,云湘滢是不会留的。

    邪心阁的人,终究是邪心阁的,云湘滢用起来不能完全交托信任,一如面对邪心阁一般。

    碧沉好似没有想到云湘滢会拒绝,当即劝道:“姑娘且慢推辞。据我所知,文阳侯府并不安稳,而姑娘身边,并无可用之人。此人轻功极好,武功也是不错,当能护得姑娘几分。姑娘就不考虑一下吗?”

    微微勾唇,云湘滢露出一抹淡笑,说:“阁主倒是对我的情况,知之甚详。只是相信阁主也明白,此人是邪心阁的人,而非我的人。”

    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碧沉如何会不懂,当即就恍悟过来。

    “如此,我可令此人脱离邪心阁,全心跟着姑娘。”碧沉的话说的郑重,显然没有半分的玩笑意味在其中。

    云湘滢的眸光微闪,心中疑惑更甚,“敢问阁主,邪心阁面对主顾,一向是如此周全细致吗?”

    她听说的邪心阁,可并非如此,邪心阁阁主更是亦正亦邪,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闻言,碧沉伸指掸了掸他身上的碧绿长袍,微微摇着头,面上带上了一丝苦笑,说:“姑娘聪慧,我便不再绕弯子了。之前见姑娘与我邪心阁做交易,均是以药物为报酬,由此揣测姑娘当是精通医术,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是否如我所猜测。”

    不得不说,当碧沉收起刻意讨好的模样之后,眉眼间带上了几分亦正亦邪的感觉,倒是有了邪心阁阁主的样子。

    看来,邪心阁是有所求,云湘滢心中渐安,回答道:“精通二字不敢担,不过一般病症,我还是有自信能够治好的。”

    云湘滢的话,说的谦虚,但是其神情间无意带出的傲然,让碧沉不但不反感,反倒是心中一喜。

    那时,云湘滢给出的药丸,并非普通的药丸,而是有市无价的好药,碧沉由此揣测出,云湘滢精通医术,至少能制出如此好药,不是普通大夫能做到的。只是,邪心阁尚未查出,云湘滢究竟师从何人。

    此时云湘滢偶尔露出的,甚至带着一丝藐视众生的狂傲,让碧沉更加确信,他的眼光没有错!

    双眼带着亮光,碧沉的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分毫,只详细解释道:“不瞒姑娘说,阁中有一人病重,阁里的大夫也只能勉强拖着,让他暂时不死而已,却是救不活他。初时就是因着姑娘给出的报酬,揣测姑娘当是精通医术,本想着当事情办完之后,请姑娘给那人诊治一番,权当报酬。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措手不及杀出个璟王来,不但事情没办成,还害得云湘滢在那璟王面前漏了底,碧沉也有些不好开口,只是那人对邪心阁又实在重要……

    略微沉吟了一下,碧沉又道:“只要姑娘能治好那人,邪心阁就任由姑娘差遣一次。当然,之前所说,也是作数的。”

    他终究还是记得,之前应承的事,邪心阁并没有办妥。

    闻言,云湘滢心中一动,任由差遣?这倒是一桩不错的买卖!而且碧沉的话,也解释了他热络的态度,究竟是为了哪般。

    不过……

    “我得先看过病人,才知能不能治。”

    自信是一回事,自大却不可取。没有见到病人,就满口打保票,云湘滢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当云湘滢见到那病人之时,就有些明了,碧沉所说非假了。

    那人当真是病入膏肓,若不是邪心阁的大夫,也非一般的庸手,恐怕那人早已咽气。

    云湘滢上前去细细诊脉,好一会儿之后,才在碧沉热切的目光中,缓缓点头道:“此人,能治。不过……”

    “姑娘有话,请尽管讲。”碧沉面色严肃。

    而云湘滢慢条斯理的拿出银针,仔细擦拭着,说:“若是想要彻底治好,是不可能的,毕竟拖延太久了。我也只能保他再活三至五年,且一身功夫全都会废掉。”

    闻言,碧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原以为就算是救活了,也只能活几个月呢,不想竟是能再活三五年。

    当下,碧沉就冲着云湘滢一拜,珍重道:“那一切就拜托姑娘了!这是邪心阁信物,有此信物,邪心阁上下任凭姑娘差遣一次,决不食言!”

    说着,碧沉就将一块似金非金的令牌,交到了云湘滢的手上。

    掂了掂手中有些分量的令牌,云湘滢眉梢微挑,说:“阁主就不怕,我拿了令牌却不救人吗?”

    碧沉哈哈大笑,笑声张狂又震耳,甚至有丝丝缕缕的灰尘,从屋顶被震落下来。

    “姑娘,我既然敢给出去,就有那个自信,让姑娘履行约定。若我邪心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语气狂妄且嚣张,只是云湘滢却明白,碧沉所言非虚!

    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崛起,且成为陵安城乃至整个江湖中,都不容人小觑的势力,邪心阁自是有这样的能力。

    云湘滢勾唇一笑,将令牌收了起来,这才出声说道:“好!不过还请阁主明白,此人病入膏肓已久,寻常法子恐怕是救不回此人的。”

    “姑娘有什么办法,尽可使用,需要什么,不管是珍稀药材,还是什么珍宝,也尽管说来。”碧沉应得豪气。

    微微摇头,云湘滢道:“无需什么珍稀药材。只是我心中尚有一丝疑惑,还望阁主能够解答一二。”

    碧沉疑惑的问:“不知姑娘有什么疑惑,但讲无妨。”

    “阁主能否告知,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平素为人是善是恶”

    “这……”碧沉犹豫,“这两个问题,与姑娘救治他,可是有什么关系?”

    云湘滢眸中光芒绽放,神情凝肃的说道:“家师曾有教诲,辱人妻女之人不救;欺压百姓之人不救;大奸大恶之人不救!此三不救,是为准则,绝不可违背!”

    云湘滢眼中那种决不容人质疑的神采,微微震慑了碧沉,他也跟着凝重的点头道:“明白了。还请姑娘放心,床上之人原是邪心阁老阁主,性情有些古板,恪守规矩,却也因此一生向善,未曾作恶过一件事,未曾滥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其中未尽之言,碧沉没有说,云湘滢却是有些明了。正是因着这老阁主这般的行事,邪心阁才会在碧沉接掌之前默默无闻。

    当下,云湘滢才不再犹豫,将刚刚碧沉说话之时,她就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说道:“请阁主立即安排人,按照药方抓药,速速煎好,放于一旁备用。还有,着人多送一些蜡烛以及烈酒来。”

    碧沉当即点头吩咐下去。

    见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云湘滢使人将老阁主的外衫除去,只留了里衣。又接过旁人送来的烈酒,倒了满满的一碗,云湘滢把擦拭好的银针置于其中。

    须臾,云湘滢的纤纤手指,在碧沉惊异的眼神中,出手如风一般,从那碗烈酒中拿出一根根银针,扎在了老阁主的身体上,且速度越来越快。

    “倒酒!”云湘滢沉声吩咐。

    那碗中的烈酒,就仿似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倒掉了一般,竟是所剩无几,碧沉连忙拿起酒坛子,将酒碗再次倒满。

    云湘滢手下不停,银针一根根的扎了下去,当只剩下不足五根银针的时候,云湘滢才微微停顿了一下。

    最后几根银针,却是扎的极为缓慢,且每一根银针扎进去之前,云湘滢的手指,都会在老阁主身上连点几下,碧沉看得眼神越来越亮。

    当最后一根银针扎了进去,床上那本是已经没了动静几天,眼看着出气多入气少的老阁主,却是猛然坐起,“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汤药!”云湘滢略偏头,避开那喷出来的血,只往后一伸手。

    情知此时正是紧要时刻,碧沉没有任何耽搁,拿起那碗煎好的汤药,送到云湘滢手上,看着她将汤药灌入老阁主口中。

    时至此时,老阁主才缓缓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似死过去了一般,只是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原本的灰白死气,渐渐呈现出了一丝丝人气!

    而云湘滢的身子却是微微晃动了一下,碧沉连忙去扶,不过去被云湘滢避了开去。

    碧沉也是直到此时才发现,云湘滢的额头上,已然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汗珠。

    “姑娘歇一歇吧。”碧沉心有不忍的劝道。

    “现在还歇不得。”云湘滢微微摇头,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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