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极北平原了吗?”

    寂静的谷底,似传来一声自嘲的笑意,眼神由不甘,愤恨,绝望,最终转为了平静。

    只是他的身体依旧没有放弃的去阻止身体的变化,黯淡的眼眸深处,星星之火仍在燎原,剧烈动荡的瞳孔,充斥着平静。

    他半撑着身子爬起,却只感到周身一阵困乏,能沉浸的只有山谷外传来的鬼哭狼嚎。

    恍惚之间,他突然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庞从他身前飘过,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接着他灿烂的笑了,握着手上的花下意识的又扭紧了一些,看着山谷外的那片没有天际的细雨绵绵不觉。

    “我只想你能好好的活着!”他不甘的怒吼着

    下一刻,其周身光芒大作。银白色的长袍,身体之上细小的毛孔浸染下的摇曳身姿,在这片只有死寂的地方,宛如晚霞夕照下温柔的光芒,是他最后的独唱。

    其口中低喃一语,双手熟练之极的结出了一个个手印,周身即将干涸下的新鲜血液,这些血丝一阵躁动,突然自行向那剑柄处急速飘去。

    只见沾染在剑身的光泽更加鲜红,流离在剑中如同活着一般在其中蠕动的血丝,转眼间,整片剑身就被密密麻麻的黑血丝缠的风雨不透,

    沉吟下的剑意蓦然狂涨数许,一声刺耳的宝剑脱鞘声响起,就见剑影婆娑,能感受到一股很强烈的剑意犹如游龙戏凤般的在虚空中散发开来。

    他挥手向上斩去,银白色人影口中意气风发的一声长啸,整个人宛如一轮明月般在空中勾出一抹半月弧度,接着冲天的剑鸣声一起,同时向着三个位置斩出惊人银色剑芒“,刺啦”一声,那原本被山谷外围得水泄不通的硳魂竟然真的被斩开了一大块。露出了一条丈许宽的通道。

    只是每堪堪回首斩出一道,他的气息却越发微弱,突出重围的那道银白色遁光,遁光之中中年男子口中时不时传出畸形的大笑,但每笑一声都有骇人的鲜血从鼻腔中喷出来。

    但还是能看清遁光中的男人,在面色越发苍白下的脸,生的是一张极为俊俏的面容,深邃的目光藏在袅袅的烟气中,不知所踪。

    正是周天元!

    如今的他,脸色苍白的呈现一种病态的美好,干枯的手掌滴滴的从上留下鲜血滋养着势不可挡的剑意,左手已经合不上力,但右手始终未曾放下过的婴魂草,却是一次都未脱手。

    只见此草样子奇特,灰黑色的草珠里面似乎挂着一张孩童的笑脸,但发出的声音,却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毫无生机。

    “可恶的人类,偷了东西就得有死的觉悟。”

    在他身后遥遥相隔的一团黑色气团,从外面看一群只长着一只眼睛,一只手臂,样子极为丑陋的硳魂在黑色气团中,以漩涡一般将两种不一样的两股颜色在气团中合二为一,凝聚出来的黑色手掌如同大山一般,每次落下都带着能遮天蔽日的威能,铺天盖地的笼罩而下。

    “原来,极北有这种东西啊。”他的声音,微弱至极的淡淡传出。在这片不大不小的空间却如同惊雷般炸开,只是说多一句话,他的脸便涨红了一半,仿佛说多一句话就要将全身的力气都剥夺了一样。

    “你道心虽坚,沾染了尘世间最不该沾染的七情六欲,既然带着留恋去死,不如活下来做我族的祭品。”上千条硳魂竟同时发出“嗤嗤”的怪笑,这些怪笑声带着一股戏谑,竟发出了一种模糊不清的人类语言。

    “哼!”他的眼睛深深的注视着那双潜藏在深渊的眼睛,那双看透世间轮回,凝望着苍天都显得无力的双眸。

    只有一粒尘埃,才能活下来。

    在这种绝望无助撕扯的情绪中活下来,却不敌那双只是一眼就是洪荒懜宇的双眼

    “当年,我在七里峰上,许下誓言,会杀掉所有修士,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声音轻灵悦耳,少女一般精灵的声音与这片天地格格不入。

    周天元有些出神,摸向额头沁下的冷汗。回顾刚才发生的一幕,他有些心有余悸。

    只有他知道,那一刻的失神。数百道硳魂趁着心下松懈的时候捕捉到了那一点空荡荡,一股刻骨的寒冷如同刀在心间狠狠划出一道缝隙一样,仿佛只要稍不留神,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那就拿命来吧。”数百张狰狞的脸,下一刻再次血口一喷。没有了先前如沐春风般的笑颜,即使在寒风中都能感受到的凌冽杀意和无尽的仇恨。

    生死将至,对于一个人反而是一种解脱。

    那灼热的剑意能够感受到周天元的视死如归,通灵般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哀鸣,对于它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解脱,剑意下的灼灼目光,那一刻的锋芒令得鞘中的剑在哀鸣声中发出凤尾九天般的激荡,这一刻森森目光下剑意有着生死看淡的平静。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我不想有一日被人称作薄情寡义之人,不想某一次成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之人,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我希望我的夫人能好好活着!”

    “阴阳九转,无死无生!”

    “你果然是!但你无论是谁,只要与他相关的人都得死啊!”硳魂中央突然传出骇然至极的怒吼,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仿佛一昼夜里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由死……由生”他喃喃自语,对这响彻整个山谷中的声音不为所动。

    他的语气超乎寻常的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平静背后透着多少绝望。

    他双目紧闭,两手行云流水般打出一道法诀,一股庞大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他的目光炯炯的扫过每一个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他的硳魂,鼓起的白袍,卷入腰间的黑白纯色的衣衫,有着不同于白的出淤泥而不染,不同于黑的神秘,两股被剑气照亮的煜煜生輝的黑白相間,此時爆發仿佛要顛倒眾生的平衡之力。

    “天元。”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忽然从天际传来,如同夏天的风,如同冬天的寒冬,炽热而又寒冷。

    只是这一刻,他木讷的站在那里,仿佛被抽离了魂魄一般,神情呆滞,恍惚,了无生机。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那道萦绕在心间的声音与周围陷入寂静的小岛,像是两股格格不入的力量,但唯一相同的,这两股力量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片沉重的打击。

    这一刻,时间好像都静止了一般,明明空气很安静,却有一种思绪在心底狂躁的咆哮,他看着记忆里那片倩影,无能为力。

    她盘着长发,周围的寂静仿佛都不及那件印着星空的裙子那般浩瀚,缠绕在千千发丝下的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就像是十二月的风,孤独寂寞。

    她就轻轻的站在那里,不哭不笑,不喊不叫,紧紧抿着唇,一双眼睛却好像要随时要下雨一般,她看着他,淡淡的说着:“天元我不想你瞒着我为了我涉险,也从来不想你为了我有一刻活的那么不像自己。我本就寿元不久,即使真的拿到了婴魂草那又如何,只不过会让我徒增百年孤独,那个时候没有你这下半辈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深深的看着天际那徐徐落下的身影,眸中泛着泪光,但是身躯一震,身上沉吟的剑意似乎感受到了周天元心境的起伏,发出一声淡淡的哀鸣便化作星光溃散开来。

    “婉儿,你为什么那么傻,你知道从余生出生的那一刻,我欠你的一辈子就还不清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开口,嘴角挂着自嘲的苦笑,眼神也透着几分落寞。

    青色遁光后的人影,却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她反而转过身后看了一眼身后安静的硳魂,还未来得及他继续说些什么,她却努力的清冷开口,道:“那些美梦,没给你一生有愧。余生那孩子我亏欠的太多,我希望等他长大之后,能原谅母亲的自私。”

    她的声音顿了一顿,继续说:“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也知道会那么碰巧……碰到你为我做这种傻事。”

    他却无奈的沉吟不语,沉默了片刻,那道目光越过了少女,停在了少女身后的硳魂,看着那群不为所动的黑色气团,用一种近乎恳求的低声下气:“这位姑娘,我希望你能放过我家夫人,毕竟她这次会来,并不想打扰硳魂的安宁,她只是为我而来而已。”

    她冷冷的开口:“但既然来了,这位姑娘估计也没想过活着回去吧。”

    “是的,玉漱道人。”她眼神笃定的点点头,用一种近乎平淡的口气,却说出了让少女极为骇然的简短的四个字出来。

    “没想到这千年过去,还有人记得我!”她掩去了脸上的惊容,在那群硳魂忌惮的目光下让出了一条道路,那里一个曼妙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秀美的眉目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只是那楚楚可怜的眸子,却给人一种跨越千年的沧桑之感。

    她同样惊讶的将目光从少女的身上一扫而过,却得到了同样空白的回应。

    “你跟我是同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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