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铁门之后的,是一个体型庞大的怪物。不,说是怪物都已经足够美化,这简直就是一个畸形的怪胎,它还勉强保持着人类的体型,但全身上下已经扭曲肿胀得不成样子,身体各部分冒出一簇簇肉芽,有的已经长成半米多长的触手,上下甩动,
    看起来恶心无比。它的四肢膨胀起来,末端长着尖锐锋利的指甲。黄绿色的粘液顺着毛孔不断渗出,闻之欲呕。
    在那怪物的身上,还挂着几片衣服的碎屑,这碎屑是如此的眼熟,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它的主人。空白,大脑中只有一片空白,肖云飞感觉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将似乎全都被抹消了,他的灵魂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干枯的躯壳。周围的一切声音,一切景物都消失了,他处在一片完全的空白
    之中。
    慢慢地,慢慢地,声音与画面都开始浮现,肖云飞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的灵魂缓慢地重新融入身体中,每多融入一分,他的颤抖就更剧烈一分。
    血液开始重新流动,心脏的搏动就像是尖刀,每一次跳跃都是一次凌迟,那是一种深入灵魂,痛彻骨髓的强烈痛苦,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剧痛。
    “哈……哈……”肖云飞张开嘴,发出一阵低沉的喘息,他双手握住铁门栏杆,手背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铁门中的怪物转过身来,当它看到肖云飞时,立刻表现出一种巨大的惊惶。它拼命朝着墙角瑟缩过去,扬起爪子想要遮挡住自己的脸。这是怎样一张丑陋的脸庞!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类的五官,肿胀的脑袋上长满肉芽,表面开着几个黑乎乎的洞口,巨大的口腔中满布利齿,不断有涎水控制不住从里面流出。光是这张脸,就足够让人连续做
    上好几天的噩梦。
    看到这张脸,肖云飞的心脏再一次疯狂跳动,就好像有几万根针深深刺入心中。肖云飞的膝盖慢慢弯下来,若不是铁栏杆支撑着,他已经跪倒在地上。
    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联络站掌控者的喋喋不休。“看到了吗?为师的实验终于成功了。以前的药剂效果太猛,实验品都没有自己的理智,跟变异者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为师延长了分离时间,削弱药效。你看,它虽然已经差不多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还拥有类似人类的情绪。”老者激动地在原地打转,“这只是一个开始!证明了为师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你想想,只要这个技术能够继续深入研究,今后仙宗就将拥有无穷无尽的生物兵器,配合上内门‘身外化身’的技术,只要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制造成百上千的炮灰,就是堆也能堆死那些魂兽。更重要的是,经过这种蕴含变异者脑核提取物的药剂改造,这种生物兵器几乎无法为魂兽提供魂能,这恰好击中了它们的软肋,只要人海
    战术能够奏效,仙宗的大军将踏平这个世界!”
    奇怪,为什么,为什么在听到师尊的这些话后,自己心头没有一点波动?不……不是没有波动,而是……
    “师尊……”肖云飞用沙哑得如磨砂一般的声音道:“这是……她吗?”
    “嗯?”老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悦地道:“是啊,怎么了,区区一个侍女罢了,你若是要人服饰,我让天风城那边再送一点过来。”力量奇迹般地回来了,肖云飞慢慢站直了身子,他的思绪突然变得完全不同,往日里脑中不断奔流的数据和计算全都消失不见,肖云飞终于体会到,当他被情绪完全充满,完全放弃思考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
    这是一种他永远都不希望再体会的感觉。
    “不过为师觉得这个实验品还太弱了一点,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就只能提升到四五阶变异者的程度,即使是在南域也算不上强,嗯……云飞,你帮为师想想,要如何改进一下配方,提高能量的转化率……”
    老者还在喃喃自语,突然铁门咔嚓一声打开了,缩在房间内的怪物猛地从铁门中冲了出来。
    “见鬼了,怎么门突然开了!”老者一惊,对着周围喊道:“启动防御系统,立即启动防御系统。”
    “命令失败,权限被覆盖。”四周传来冰冷的机械声。
    “什……”老者一惊,那怪物已扑到他面前。
    “哼,找死!”老者眉头一皱,不过是一个连低阶变异者都不如的废物罢了,就算不启动防御系统,他也是强悍的修道者。手一扬,剑丸浮空,拉出一道明亮的光束。
    “斩魂……”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流光从旁边直冲而来,撞在老者的飞剑上,两剑相击,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老者的飞剑被撞开在一边。
    “云飞!你!”老者转过头愤怒地看着肖云飞,下一刻,三支尖锐的利爪猛地从他前胸透出,将他挑在空中。
    老者喷出一口鲜血,目光还死死地盯着肖云飞。后者眼中,那冰凉与冷漠完全褪去,疯狂的怒火与悲痛在眼中流转,他对着老者,发出生命中最大声的咆哮。
    “杀!”
    嘶啦!利爪将老者的身躯撕成两半,那怪物疯狂地撕扯着老者,短短几秒,就将他的身躯扯得粉碎。鲜血泼洒下来,淋了肖云飞一身。
    扔下老者的尸体碎块,怪物缓缓退回了铁门之内。肖云飞轻轻走到它身边,伸手想要触碰它的身子。
    怪物拼命向后躲避着肖云飞的手,从它的喉咙中传出一连串混沌的低吼。它的身子已经缩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终于,肖云飞的手轻轻按在它身上。
    猛地,怪物将肖云飞一把推飞,接着它扬起自己的利爪,朝着自己的心脏狠狠插了下去!
    “不要!”肖云飞嘶吼着冲过去,可是已经晚了,利爪从心口刺入,从后背中穿出,然后用力扯出来,将整个心脏都完全搅碎。
    “柔儿姐!”肖云飞厉声道,他不顾那怪物身上的粘液和肉芽,紧紧抱住它的身躯。
    一只爪子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就好像以前熟悉的那样。怪物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一丝不舍,它的手慢慢从肖云飞头上垂落,无力地砸在地面上。肖云飞仰起头,无声地张开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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