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07-01

    瑕站在蝶兰苑的长廊旁,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宫殿。

    六年了,自己与那人却终走到了如此地步,若非那场交易中被拉扯进了情感,自己现在,必定已经带兵西行,备战大晋了吧。

    “公子。”弦伊在身旁轻唤,瑕回过神来,道:“都准备好了么。”

    “公子为何不与我一同冲出去,咱们也不知宫外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如此分散,或许反而不妙。”

    “弦伊,我相信冷二叔能处理好一切,我也相信司马流萤等人定会护三叔周,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申时一到,咱们便冲出去,记住我说过的话,你骑着赤霄直奔天涯,一炷香时间我还未到,你便自己离去,万不可打马回转。”

    “公子――”

    “他不会伤我,弦伊,纵然他再不甘,他都不会出手伤我。”瑕靠在栏边,望着面前的一片空荡,喃喃道。身后突然传来一丝声响,弦伊骤然转身,伸手掐住了一人的咽喉。

    “姑娘饶命――”一个宫女吓得大叫,手中端着的果盘乒乓落地。

    瑕回头看了一眼,道:“弦伊,放手。”

    弦伊看了看那宫女,是每日来给公子送水果的,只怨她如此悄然接近,令人不由自主的反击,遂松了手,帮着捡起水果,看那果子掉在地上受了损,且公子每日其实也是不吃的,便道:“果子摔坏了,拿去丢掉,以后不要再这般悄声息的靠近了。”

    “奴婢遵命!”那宫女拿着果盘慌慌张张而去,离开了蝶兰苑,却一个转身向着延禧宫的方向而去。

    “你可听清楚了?”穆紫妍紧逼着面前伏地请安的宫女,那宫女点头道:“奴婢听得公子与那弦伊姑娘说,申时一到,便骑马冲出去。”

    “好,下去领赏。”穆紫妍直起了身子,待那宫女随着如墨出了门后,才嗤笑着扬声道:“倒还果真如你所料,那人要走了。”

    帷幔之后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袖口,道:“他自然要走,他若不走,总有一天,会沦为那人独占不肯松手的禁脔。他姬瑕是何等清高骄傲之人,怎容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你打算怎么办?”

    “我?”萧君莫懒懒的扬了扬眉,低头笑了:“自然是,送他一程,或者,与他一同上路!”

    穆紫妍不动声色的斜觑了那人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也不多话,转身而去。

    小六子将茶杯轻轻放在了桌旁,见郑澈轩虽然摊着奏折,双眼却怔怔的不知望向何处,不禁微微摇了摇头,道:“皇上还是歇一会儿吧,已经过了午时了,午膳却还没用,要不奴才去御膳房让厨子们做点开胃的小菜来。”

    “不用了,朕没胃口。”郑澈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抬眼看了看门外,道:“瑕今日怎样了,饭可有按时吃了?”

    “回皇上,公子今日按时吃了送去的饭菜,负责伺候膳食的小安子说,公子今日吃得很好,胃口较前几日都好了许多。”

    郑澈轩闻言眉间一展,竟有了一丝喜悦之色,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低头想了想,道:“随朕去瞧瞧。”

    看着那人速离去的背影,小六子心头涌起了限的酸楚。他便是那般在乎着公子的,却偏偏用错了表达方式,那份本就不属于他的情感,便如指间流沙,他握得越紧,那情,便消失得越,越彻底。

    “皇上。”门口的宫女跪地请安。郑澈轩鼓足了勇气才敢再次踏入蝶兰苑,他害怕看见那人冷漠的神情,甚至,只是一个连面都不愿见的背影。

    瑕破天荒的没有离去,他依然背对着那人坐在桌旁,手撑颊边,垂眸看着卷。见他没有离开,郑澈轩心头一喜,慢慢走到瑕身后,手刚伸出,就发觉那人儿身子不经意的一颤,那细微的动作让他的心猛的一跳,指尖回握,然后放下了双手。

    他依然在抗拒!他还是忍受不了自己的靠近!

    郑澈轩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压下心头的郁结,柔声道:“听说你今日精神不错,我就想来瞧瞧你,不用管我,你看你的,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瑕的双眸微微一抬,然后轻声回道:“皇上政务繁忙,如今虽然天下大定,然旱涝依然严重,天灾非人力所能及,但许多事情都能防患于未然,引渠灌溉,疏导河流,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皇上去操心,瑕不过若浮世一尘埃,怎敢劳皇上时时挂心。”

    “瑕,别再跟我怄气,我实在受不了你的冷漠,我宁愿被你打骂,也不要你的漠视与不屑。”

    瑕突然间起身回过了头来,看着郑澈轩,也不说话,便就那般盯着他,直到郑澈轩不安的别开头去,不敢与他直视。

    瑕突然笑了,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明显的嘲弄:“怎么,你不是一直都将视线锁在瑕身上么?你便那么想要得到我?你是皇上,有自己的皇后,也不见你对其他男人有兴趣,却为何就要纠缠在我姬瑕一人身上,就算是用强,你都在所不惜,我便那么有吸引力,让你能不顾道义到如此地步――”

    那话如惊雷贯耳,震得郑澈轩力反驳,身子一退,他脸色煞白的转身便要逃离,却又被瑕的话语拉住了脚步。

    “郑澈轩,你若依然念及我姬瑕当年对你的扶持之恩,便放过我的手下,不要赶尽杀绝!”

    身子狠狠一晃,郑澈轩伸手抓住了小六子的胳膊,努力支撑着自己即将崩溃的神智,没有说话,只抬步向外,蹒跚而去。

    紧绷的身子一松,瑕跌坐在了凳上。

    便这样吧。

    他若恨,也随他去!自己这一走,也不知是否还会再次与他相见,努力去遗忘,遗忘一个对自己情之人,或许对他而言,会加好过一些。

    金丝绕在腕间隐入袖口,瑕安静的准备着一切,弦伊也在细细整理着身上衣衫,累赘的裙衫已被舍弃,发髻也被紧紧束绾,任何影响行动的东西都是不被允许的。检查完一切,弦伊走到瑕身后,开始给他梳起公子髻,细致的发式在弦伊手下迅速呈现,当那玉簪插入发间,瑕伸手拿起了桌上面具,道:“走吧。”

    蝶兰苑门口的宫女见瑕出门,皆跪地道:“公子要去何处。”

    瑕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云霞渐聚的天空,微微一笑:“只是想要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而已。”说完也不停顿,从宫女面前穿过,带着弦伊迅速而去,几个宫女伏在地面,皆愣愣的抬头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许久,终有一人喏诺道:“咱们是否要去禀报皇上?”

    不知,因为那两人离去的背影那般决绝,似乎,不会再回来了一般!

    申时已经过半,考虑到自己在宫中的行动会聚集大量禁军,是以瑕将时间稍稍推迟。他笃定,郑澈轩在被自己那般嘲讽之后,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在蝶兰苑的范围,所以时间相对松动了一些。一路走过,巡防的禁军在经过之时皆肃立让行,瑕依然若平常一般看不见丝毫异常,还是那么淡然,若一缕清风拂过,悄声息。

    “公子!”弦伊在身后低声呼唤,瑕点点头,道:“一会你先走,我骑龙骧跟上。”

    行至将要到马场的长巷,突然从旁门窜出一道身影,瑕脚步微微一顿,正要避开,不料那人却突然出手将他一扣,抵在了宫墙之上。

    “公子――”

    手中金丝倏然滑落,没待动手,那人的声音已经响在了耳畔。

    “瑕,咱们好久不见了。”

    瑕心底一寒,两人挨得太近,那气息扑在颊边,令他胃中一阵翻腾。

    “放开我,萧君莫!”那碰触令他反感得便要呕吐。

    萧君莫呵呵笑了,手中的短匕紧紧的抵在瑕的颈间,令弦伊不敢轻举妄动。

    “啧啧,听别人说了我还不信,原来还真成了这样了,连他人的碰触都法忍受,也不知那日郑澈轩做到了何种地步,竟让你对别人的触摸都反感至此。”手中一用力,瑕的颈间霎时出现了一抹红色,那人却贴得愈发近,鼻尖从瑕耳后掠过,笑道:“果然这香味勾人,女子又怎会有这种让人迷乱的诱惑,姬瑕,本王当初便是如此深陷,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话到后,萧君莫咬牙切齿的低吼起来。

    瑕感到颈间有温热的鲜血流下,也不挣扎,努力平复下胃中的翻涌,冷冷道:“你若是来报仇的,大可以一刀杀了我,你如今势力不复,郑澈轩却已经固若磐石,想要颠覆已是不能,既然你的目标是我,便来吧,如不能一刀杀了我,你萧君莫便不算个男人――”

    “住口――”萧君莫暴怒着将短匕回转,匕间直抵在瑕的咽喉处,弦伊在一旁急得措,却因那两人距离太近而不敢动手,瑕昂着头,带着不屑望着那人,眸中含着挑衅,令萧君莫怒火愈发燃烧。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从牙缝中逼出了几个字,萧君莫将瑕的手臂一拉挡在胸前:“走,你不是要逃出这皇宫吗,你走了,那人只怕是生不如死,他得了这大郑天下,却失去了爱的人,这痛苦恐怕对他来说为合适!”将瑕一推,萧君莫抵着他一同向着马场的方向而去。

    郑澈轩,你拿我的天下,我便夺去你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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