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12-20

    刚进了门,缠绵便被明威一把拉住了,明威望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缠绵有些不明所以,却因明威脸上神色凝重,是以未加反抗,只轻声答道:“奚昊,宗奚昊,我缠绵此生爱之人!”

    “你们从金翎而来?你便是相思谷的主人?”

    耳听明威的问话,缠绵瞬间警惕起来,他不解的望着明威,明威却已经松了手,向后一退,低下了头去。

    宗奚昊!不就是当初小侯爷说要带瑕去找的那个神医,瑕从金翎出来,所以他们也跟着出来了!

    该死,是自己的犹豫让他们的境况越陷越糟,若早知是他,自己拼尽一切都会助他逃出去,也便让他受了这一场苦。

    眼见明威脸色阴晴不定,缠绵眉目间渐渐敛起了深意。

    “你――”

    “我是瑕的……朋友,我之所以在这里,是想趁机刺杀武飞云,我若知道那公子是奚昊公子,当初便不会袖手旁观,让你在千军万马中处寻他,以至于打草惊蛇,令武飞云加强了防备,他也便不会受这一场苦楚了……”

    缠绵静静的看着明威,突然一低头,笑了。

    “瑕是个招人疼惜的孩子,倔强,有担当,人人都说他冷酷情,其实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柔软,所以,喜欢他,爱护他的人很多。他身为男儿,却男生女貌,外貌带给他的困扰太多,可是,真正爱上他的人,却都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喜欢他,爱上他,纵然同为男子,也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我与奚昊便是如此,只要情感真挚,何所畏惧!”

    明威被他点破心思,不禁有些尴尬,兀自想了一会儿,突然落寞的一笑,道:“只可惜,我在他心目中可能连朋友都已经算不上了。”

    缠绵摇了摇头,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轻声道:“瑕对他人的关心从来不在口上,而是在这里。”

    ――――――――――――――

    “明威,公子对他人的关心不在这里……他的关心,在这里。”

    ――――――――――――――

    明威看着缠绵,神情有些许恍惚,脑中闪现的是当初在客栈中弦伊对自己说话的情形。当时的弦伊也是这般将手按在胸口,对着自己说着同样的话语,他们果然都是瑕亲近的人,与他如此默契。

    “啊――困死了。”远远的传来了呵欠声和说话声,明威返身将烛火一吹,与缠绵闪身到了灶房的门边。

    “听说过两日要挑出一队人马去长野,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去那做什么。”

    “管他呢,反正到哪都一样,每天三顿吃饱就好。”

    “你就知道吃,我倒听说……”那人话语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附近有人影,过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道:“我那日在左大人的帐外,好像听到说什么,什么王子的人马要在长野伏击何人,你想啊,这时候派人去长野,岂不就是去送死,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咱们便拜菩萨,千万别抽到咱们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那两人嘟嘟囔囔的远去,缠绵与明威对望了一眼,然后回到了桌旁。

    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在队伍出发之后混迹其中,待出了军营,天宽地大,纵然武飞云想要抓人,也已经可奈何。只是,他每日都与奚昊在一起,想要让奚昊离开他的视线当真是困难重重。

    “事不宜迟,咱们得好好计划一番。”

    “咱们?!”缠绵重复了明威的话,然后抬眼看着他,不说话。

    明威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光,道:“我这些日子混迹在军营中,看到了很多以前从未去注意与关心过的事情。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是瑕对我说,不许放弃自己,要好好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子去追求的,我进军营的目的很简单,相国府多年来追捕瑕,我想杀了武飞云,如此便可为瑕分担一点负重,可是当我看见即将燎原的战火,看见苦苦挣扎在强权统治下的百姓,看着这奸逆当道,民不聊生的世道,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渺小,时局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死去就改变,赫博多的铁蹄在白山之外蠢蠢欲动,国难当头,我决定不再为了一己之私而冒此风险,我会助你和奚昊公子逃离这里,然后,我要去白山投军,好男儿战死边野,方不枉入世为人一场!”

    “好!”缠绵赞许的叹了一声,然后将手掌伸出,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以力微而不为,这才是条汉子,若非我有了羁绊――”

    “我懂!”明威将手掌伸出与缠绵紧紧一扣,笑道:“人生短短数十载,能寻到牵手一生的那个人何其不易,奚昊公子一手医术超凡脱俗,治病救人也是造福万民的一种手段,并非只有上阵杀敌才是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只希望你们离开之后能够不再分离,携手到老。”

    “会的!我定会照顾他一辈子,青丝华发亦然不离不弃。”

    脚步声轻轻走过,顿了一顿,再起之时却被门内那人叫住了。

    “司马,进来。”

    鬼翼现在所用的乃是司马逸之名,而听到门内那人唤他之时,他的心头忍不住便是一咯噔,然后竟踌躇起来。

    “进来。”声音很轻,却透着一种法抗拒的威严。

    鬼翼回头看了一眼抱臂靠在栏边的弓,见他只双眼望天不说一话,摆明了不会为自己求情,只好轻叹一声推门进了房去。

    瑕坐在桌旁,神色淡淡,然方才那两声呼唤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鬼翼几步到了桌旁,双手一拱还未开口,便听瑕道:“这丹阳城内有多少你的人。”

    鬼翼有些力的低下了头去。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子,只因此次形势严峻,所以自己令人先行一步混进了丹阳城内,今日自己便是去勘察布置一切的,谁料竟已经被公子发现了端倪。

    “公子……”

    “他为何还不放手!”瑕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角一瞥,望向了鬼翼:“我不想再欠他什么,鬼翼,带着你的人走,这里不再需要你们。”

    “请公子三思!”鬼翼急切的拱手低头道:“皇上只是要确保公子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旨意要求属下做谋算公子的事情,这丹阳形势如此复杂,多一人便会多一份胜算,还请公子不要驱我离开,公子!”

    瑕收回眼神不再说话,鬼翼知道他做事从来都十分决绝果断,而此刻他既决定让自己带人离开,恐一般的劝说请求皆效果,思及此,不禁暗暗信服了皇上的先知先觉来。

    从袖口掏出了一封信笺,鬼翼双手托起,放在了瑕面前,眉间微微一动,瑕低下了头去。

    没有落款,然,从鬼翼手中呈递,便知写信的是何人了。

    放在桌面的双手慢慢紧握,骨节分明的指背棱角突显,显示了此人此刻矛盾的心情。

    因自己在金翎时与外界中断了联系,而后名册泄露,各地的手下皆已经分散,所以大郑的消息也断了,好久没有冷二叔冷三叔的近况,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也不知在大郑的手下情形如何,而那人必定知道自己担心他们,所以,他一定会在信中告知一切,这个也是他至今为止依然紧握手中的筹码,而自己明知道他有所图谋,却……

    拳慢慢松开,指尖触及信笺,在那轻不可闻的叹息声中,信笺终于被拿起打开。

    信写了满满一页,然,却只是详细的说明了如今瑕在大郑分布各地的生意近况,还提及了冷三身体的复原情况,然后在后落款之前,写下了盼君归三字,落款处却只写了澈轩两个字。

    这不是一国之君写下的圣旨,而是郑澈轩写给公子瑕的私人信笺,一若当年两人的信来往!可是,当年的太子已经登基称帝,成了掌控一方的君主,而与他相互扶持,风雨同舟的公子瑕却被他的背叛伤害得体完肤,伤痕累累,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关系还能回的去吗?

    回不去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下去吧。”突然便疲惫难忍,瑕撑着额头轻声道。

    鬼翼没有再问,他知道皇上与公子的牵绊与纠缠有多深,纵然公子此刻远在大晋,他们之间却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千丝万缕并非公子的不甘便能挣开,因为他们的生命里交集着太多的人,太多对公子有着重大意义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的羁绊才会如此深,如此痛苦,如此难以剥离。

    天色微明,那浩荡的队伍便已经严阵以待,风雪如刀,便连战马都披上了厚厚的甲胄。中毒事件大大削弱了白山的储备,求援门,十万将士与城中的百姓皆不能坐以待毙,权衡利弊,孟昶龙决定将当初自长野入伊云夺取粮食的设想落于实际行动,昨日长野驻军的回信已到军中,长野两万多的人马将于边界处接应前往的队伍,白少卿主动请缨,将自己所带的两万人马尽数拉出,会同白山拨出的一万人马共计三万向着长野急速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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