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04-14

    江风颇大,那叫声朗朗而来,楼船上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弓与于程颢等人本在休战之后去了甲板处,听得那叫声禁不住脸色一变,扬声道:“公子身份曝露了,大家都上去。”他二人身后跟着沥泉山庄的影刺,云岚与鬼翼闻言对视了一眼,也紧跟着奔了上去。

    瑕静静的站在船头,而本站在他身旁的简玉德与秦篪等人却在那一瞬间向后一退,面带异色望向了他。对面那人所说的冷公子,莫非便是?!

    “瑕!”白炎伸手去抓瑕的手臂,瑕却轻轻一挣,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船上的将士与粮草都是你要力去护的,如此,他们便也是我姬瑕的责任,白炎,你等在这里,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没开口,你便一定让大家稳住了,万万不可动手!”

    “可是――”

    “姬瑕在此,易大哥别来恙!”透着清冷的声音很轻很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那话语清晰的传了回去,瑕毫不顾忌身边那些将士异样的目光,侧目对着一拥而上的弓等人道:“跟我过去。”

    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在轻身跃起的一刹那被扬手抹下,瑕于空中回望了白炎一眼,然后脚尖一个轻点,借着船舷之力翩然而上,那两船之间相隔数丈,他却身如随风飞絮,只瞬间便已经到了中线,眼见距离太远法到达,众人皆惊呼一声扑到了船舷旁,却只见水面溅起一朵水花,然后那抹白影竟再次跃起,仅凭借水面的浮力便落到了对面那船头之中。

    “盾牌借来一用!”

    随着瑕的离去,弓等人夺过将士们手中盾牌紧随而上,那一干人等皆非泛泛,且合作极为默契,借着盾牌浮水之力,都在片刻之间到了对面的船上。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瑕公子的轻功已经出神入化,衣袂飘飘之貌当真堪如洛神……”简玉德心中感概,却只说了如斯一句便噤了声,任何人都能看出小侯爷如今有多担心那人,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而让大家为诧异的,却是那人的身份!

    冷公子!

    朝廷追捕了十多年的反晋势力领袖冷公子,居然便是与大家朝夕相处的公子瑕,还有,他临走时回头看向小侯爷的那一眼,那脸上的容貌与平日里截然不同,虽然只是一瞥,可那容貌却已经让众人惊艳。

    此刻惊艳的又何止那只见其匆匆一瞥的楼船军,这边船上的人马皆已经愣住了神。瑕站在船头,修长挺拔的身姿盈盈而立,他的脸上没有过于波动的神色,待弓等人皆跃上船头到了身旁,才脚步一动,向着易季风而去。

    “易大哥,当年一别数载,咱们又见面了。”

    “果然是公子,易季风见过公子!”当年那人尚只是孩童,虽明眸皓齿,若朗月悬空,却因年少而透着稚嫩与青涩,如今他已经长得这般挺拔,而那容貌是让世人叹惋,惊为天人。

    “竟天生朱砂,果然明艳不可方物……”

    “放肆!”

    那惊叹从人群发出,话音刚落,于程颢便已经怒喝出声,弦伊是一脸愤然。

    “程颢,不得礼。”瑕淡淡一笑,对着易季风微微一点头,道:“易大哥别见怪,他们都是小辈,不懂规矩。”

    易季风闻言瞥了自己身后一眼,冷冷一瞪,道:“说到不懂规矩,也是咱们东渝水路不懂规矩,公子是何等身份,又岂是咱们能随便议论的!”他话一说完,大多数人皆讪讪的低下了头去,却偏有一人将头一梗,不服的道:“易大哥这话说得差了,他冷公子势力自是不凡,但咱们却从未得其恩惠,受其辖领,如今这楼船就在眼前,莫非他一句话说放就放了!”

    “敢问这位当家的如何称呼!”瑕还未开口,弦伊却已经按捺不住,她常年跟在瑕身边,虽然平日里脾气暴躁,然这般大场合上倒也懂得分寸,是以开口之时中规中矩,并挑衅之意。

    “好说,济云水路总瓢把子陆邡。”陆邡见她一个姑娘家开了口,倒也不再那般相冲,然言语中明显有了不屑。弦伊见状也不气恼,只站在瑕身旁一笑,道:“济云!晋历十六年,东渝曾遇百年不遇的大洪灾,大水从巴邑淹至京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我听说东渝水路曾拿出了十万两银子救济灾民,却不知,你济云水路出了多少两!”

    “这……”那陆邡闻言面色一红,心有不甘的低了头,道:“当时济云也在受灾范围之内,我济云水路非但拿不出银子,反而受了易大哥的恩惠,才得以保自身。”

    弦伊听完又是一笑,却未及再开口,便听瑕轻喝一声,道:“弦伊,不可多言。”

    “为何不可多言!”弦伊不服的看了瑕一眼,继而又望向了众人,道:“公子便让我说。各位当家的都是穷苦出身,自当知道于这般乱世营生何其不易,敢问易大哥那十万两银子是从何得来。”

    易季风听她提到此事,心中已经有所猜疑,此刻一听,便已经猜得**不离十,他笑着将头一摇,上前了几步,对着瑕深深一揖,道:“如今,易某总算是知道当年那银子是何人所赠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纵然再不济,大家都已经猜到了当年救济灾民的银子是谁拿出的了,十万两对于当时的灾民来说异于雪中送炭,当时众人感念易季风之恩,他却只是摇头笑叹,说恩人不是他,今日一听,才知当时他竟也不知道赠银之人是谁。

    “瑕惭愧,当年若不是易大哥相助,我也没那么容易逃脱相国府的追捕,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那十万两只是瑕的一点小心意,易大哥慷慨解囊救济灾民,瑕不敢居功。”

    “没想到当年一支竹篙送你离岸,却换来你如此回报,那银子散出去为我东渝水路换回了多少民心,又换回了多少过命的兄弟,此恩此情,我易季风以为报!”易季风说完竟单膝一点便要拜下,瑕见状忙伸手一搭,俯身将他拉起,道:“易大哥何至如此,若非今日咱们正巧碰上,瑕又有不情之请,便是说什么也不敢因此事而领了易大哥的这一拜的。”

    “陆邡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陆邡此刻脸色红,他本以为自己与冷公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谁知自己竟形中便已经受了他莫大的恩惠,方才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口出妄语,现如今陷入尴尬之境,难以自圆。

    “陆大哥多虑了,瑕当年便未表露过身份,不知者何罪之有。”

    “公子大人大量,今日有何事情要与咱们商议,我陆邡头一个异议。”与江湖绿林打交道便有如此一个好处,他们知恩图报,性格豪爽,若是认定谁人可信,便是将自己的头双手奉上也怨悔!

    “如此,瑕也不再扭捏。”瑕说完双手一拱,然后直指身后楼船,扬声道:“这楼船我冷公子今日要一手保下,不光是这船,还包括船上的将士与运送的粮草!”

    虽然知道他前来必定是与楼船有关,然却未想到他竟要一手保下所有,纵如易季风都不禁为之动容,有了难色。

    “本来公子开口我们当不再有异议,可是公子,易某有一事不明,这楼船乃是原州水军所有,也便是这大晋朝廷所有,公子一直带领反晋势力,今日却为何竟要保下这帮朝廷走狗,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自曝身份!”

    瑕没有立刻回答,因为莱芜江一役原州水军内部决裂,此刻这楼船已经并非左何镗率领,早已脱离了相国府的掌控,可是此事机密,白炎说过,楼船会从九原去十方增援白山军,这船上粮草也是相国府勾结外敌,要运去给赫博多的后援,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容消息走漏,以武飞云再施诡计。可现在这般情形,若是不说明情况,只怕这水路难行,就算楼船军能够突围,也会遭受损失,伤亡将士。

    看瑕沉凝,易季风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与身后众人对望了一眼,然后又道:“公子若是为难,咱们也就不问了,可是,这里的兄弟皆与大晋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未能有让人信服的理由,只怕,过不了兄弟们这一关。”

    “我懂!”瑕说完游睃了众人一眼,又回身去看了远处的楼船,然后看了周围林林总总的船只,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楼船之上有我姬瑕为重要的一人,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去保护他和他所要保护的一切,我也可以告诉大家,左何镗其人已经不在了原州水军之中,这楼船如今要去的地方也并非是以前的目的地,要去做的事情,也绝不是祸害百姓之举,这船上――”话语突然一顿,瑕双眼一抬,径直望向了人群中的一处。

    那处站着的一人见他突然望来,不禁将头一低,回身便要往后钻,这前方人马正听着瑕说话,见他突然顿住话语抬眼而望,不禁大惑不解的回头去看,却还未及弄清情况便见眼前白影一闪,然后一声惨叫声起,站得近的人都向后一退,再一看时便见一人倒在地上,瑕手中金丝绞住了他的脖颈之处,血溅当场。

    那一切发生得太,众人根本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来,船上人马皆哗然而动,手中兵器直指向了人群包围之中的瑕。

    “公子此举为何?”易季风脸色大变,那死的人是东渝水路中张有椋的手下高振山,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十分老实,却不知为何突然遭此横祸,他知道瑕必定不会端下手,可如今死了人,兄弟们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本来想要好好商议的事情,此刻因这一变故而变得前路莫测起来。

    瑕紧扣金丝,低头看了那高振山一眼,然后眼神一抬,透着凌厉之色扬声喝道:“青衣十三卫在此,弓,还不速将其余人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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