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捕快刚一贴好告示离开告示处,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本以为这是对今日午时在刑场斩首示众的程升的判决,可上头的内容让他们差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什么?那程升竟不是杀人凶手?他竟是替人顶罪的?

    真凶是王员外府的二等丫环张小柳?她是为姐报仇?王天赐五年前杀害了丫环张小梅?丫环林子柔帮其遮掩罪行掩埋尸首......

    弄清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看着告示上关于张小柳三日后午时刑场斩首示众的判决,不少人顿时唏嘘不已。

    杀人偿命!如此看来,那王天赐倒是死有余辜!倒是可惜了张小柳与程升二人......

    人群之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

    “法律不外乎人情,王天赐平日里仗着他爹的身份为非作歹,那张小柳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如我们一块儿去求县令大人法外开恩,饶她一死吧!”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有那胆大的,一马当先的冲到衙门口的鸣冤鼓前,拿起鼓槌重重的击打起来。

    却是无人发现,先前说话那人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以往有人击鼓鸣冤,谢瑾澜都是交由陈主簿处理。但此时却是不能。

    一切准备就绪,看着底下乌泱泱跪着的一群人,谢瑾澜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惊堂木重重一拍:“肃静!”

    堂下几十余人瞬间停下了交头接耳。

    谢瑾澜的视线落在了最前方跪着的一穿着粗衣麻布的壮汉身上:“击鼓之人报上名来!”

    此刻,那壮汉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懊悔,低垂着脑袋,微抖着声音道:“草......草民余一,见过县令大人!”

    尽管已然对众人的目的有所听闻,谢瑾澜还是例行公事一问:“你是有何冤屈?”

    余一的脑袋顿时垂的更低了:“草民和大家伙儿都没有什么冤屈,大家都是为了那张小柳来的。”

    谢瑾澜不咸不淡道:“哦?你等可是对本官的判决有异议?”

    余一哪里敢说县令大人的不是?只能哆哆嗦嗦,支支吾吾道:“草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就是......是不是可以......不用处死......”

    谢瑾澜的视线从其余百姓身上一扫而过,不置可否:“你们也是这般想的?”

    众人闹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面面相觑着不敢回答。

    余一见此,顿时就急了,转过脑袋低声喊道:“都别装哑巴!来都来了你们还想咋滴!”

    众人一想:也对啊!无事上公堂,听说会被治罪的!

    顿时,堂下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了:

    “大人,草民觉得王天赐为非作歹,又杀害张小梅在先,张小柳也是替天行道,罪不致死!”

    “就是啊大人,不是说法律不外乎人情吗?”

    “我们这么多人为张小柳求情,大人您就网开一面吧!”

    “是啊大人,您就网开一面吧!”

    ......

    眼见着众人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谢瑾澜又是重重的一拍惊堂木:“肃静!”

    众人心中顿时一紧,立马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谢瑾澜。

    站在谢瑾澜身侧的阮叶蓁虽是没有言语,面上却是带了几分期待之色。

    谢瑾澜看向左下首的陈主簿:“陈主簿,此等情况可有先例?”

    陈主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谢瑾澜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毛笔拱手道:“启禀大人,此案在梧州并无先例!”

    在堂下众人面露失望之时,他又接着道:

    “但下官曾在关于其他州县的宗卷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屠夫当街砍死了一个纨绔子弟,围观的百姓不但不阻止,反而还拍手叫好。

    只因那人仗着自己的家世以及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时常占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子的便宜。甚至有时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偷摸进女子的闺房,强迫那女子成就一番好事。

    那些女子都只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再加上没有关键的证据证明是那纨绔所为。虽说众多百姓皆是人证,可依旧未能定了那人的罪。

    屠夫是因为即将出嫁的闺女被那纨绔染指,郁郁寡欢几日后就投河自尽了,这才豁出了性命杀了那人。

    后来这屠夫被抓进了县牢,不日将被处斩。当地的百姓联名上书,请求县令饶其一命。那县令为官清廉,为人却是有些迂腐。直至行邢当日,仍旧没有改了判决。

    于是百姓们联和起来,在囚车的必经之路直接拦住了去路。无论衙差们如何威胁恐吓,都不肯退让一步。

    这事情闹得这般大,直接惊动了当地的知府。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知府就直接改判屠夫无期徒刑。”

    谢瑾澜闻言,微一沉吟,随即道:“既有先例,本官顺应民意亦是不算滥用职权。本官宣布,改判张小柳无期徒刑!”

    堂下百姓顿时叩首:“大人英明!”

    谢瑾澜神色未变,侧脸看向陈主簿:“此时就交由你去处理!”

    陈主簿拱手道:“下官领命!”

    谢瑾澜轻应了一声,随即一拍惊堂木:“退堂!”

    直至谢瑾澜离开公堂,百姓们面带喜色,三三两两的结伴着走出了县衙大门。

    对于自己能够劝服县令大人改了判决一事,他们心中不免有些骄傲。一些人甚至觉得今儿个这事,他可以回去跟人吹嘘一辈子了!

    看着谢瑾澜十分随意的摘下头顶的乌纱丢给后头跟着的墨砚,一副闲庭漫步的模样,阮叶蓁眉心微蹙,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突的,她的脑中灵光一闪,不太确定道:“谢瑾澜,那些为张小柳求情的百姓,是不是你故意让人去煽动的?”

    谢瑾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阮叶蓁面上一喜,随即又是不解:

    “可是自昨日起我就一直跟着你,没见你对谁下过这样的命令啊?难道早在知晓张小柳是真凶的那一日,你就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阮叶蓁一副求肯定的模样,谢瑾澜不可置否一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一看谢瑾澜的表情,阮叶蓁就知晓自己猜的不对。可是,饶是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谢瑾澜究竟是何时安排好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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