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遁出金光阵,既已昏迷过去,一道光直坠下云端。

    杨戠在云层下早已觑见,催云过去,双手接住,却见哪吒脸色青晦,双目紧合,万霞金缕衫如烟似雾,一缕缕飘散化尽。他急抱着哪吒来见玄女。

    玄女见哪吒有中毒之相,便遣杨戠速送回大营,自己也准备撤兵回营,等明日再战。

    却不料杨戠转身刚走,亚猛领众魔已出阵叫战。

    玄女尚未应话,方空方洞请命破阵。

    玄女自知二人道浅,便不应允,欲待杨戬返来,再作商议。

    亚猛等众魔见无人应战,便破口唾骂,极尽嘲讽挖苦之能事。

    玄女充耳不闻。昆仑将士和众道士一个个气愤填膺,噪动起来。

    其中方洞乃是憨烈之人,忍不住污言秽语泼头,行礼请命道:“大护法:我等是来除魔卫道,不是来受他辱骂。若不让我岀战,情愿死在此处!”

    说罢,方洞举刀刑颈。

    方空慌忙拉住,亦请命道:“大护法:数万将士在此受辱,吾不忍见。情愿一战而死,以壮军威,望大护法成全。”

    二人视死如归的义烈,玄女好生感动。

    众将士和道士挥舞刀枪剑棒,排山倒海般大呼:“出战!出战……出战……”

    群情激昂,声震九霄。

    玄女迫于无奈,只好令他二人前去破阵,这也是个人命数合该如此而已。

    两兄弟闻令大喜,直奔阵前来。

    亚猛睨眼,见二人道光不过一千多年,便冷笑道:“白来送死……”

    方洞立在阵前,虽听见那话,但当没听见,忽自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拔了塞儿,递于方空道:“哥哥,这可是老家的丰淳好酒,今日不喝,往后便没的喝了!喝一口吧!”

    “还是弟弟喝,哥哥不喝无妨。”方空并不嗜酒,将葫芦推了回去。

    方洞复推过来,劝道:“哥哥,这人是英雄酒是胆。哥哥还是喝一口,壮壮胆吧。”

    来回推了数番,方空就接过葫芦,摇一摇,晃一晃,酒却是不多。他遂皱着眉头略抿了一口,复递给方洞。

    方洞看见哥哥窘态,开怀大笑,举起葫芦,准备豪饮一气,但忽而也只小咪了一口,再递给方空。

    方空心疼着方洞,欲多留一些酒于他,方洞亦痛惜着哥哥,欲平分了此酒。小半葫芦酒儿一来二去竟饮了颇长时间。

    众将士和道士仍旧在高呼:“出战!出战!出战……”

    这边亚猛等众魔也不知那葫芦里藏的什么东西,只当二人在拼命地吞食灵丹妙药哩,但看够多时,二人仍站在那里推来推去不歇手,一时都急燥难耐。

    申挺怒叫道:“你两个究竟在干什么?若是贪生怕死,还是快些滚回去!叫那哪吒前来受死!”

    “哈哈哈哈……道爷若是怕死,便不会从那人界赶来了!”

    方洞说罢,接过方空递来的葫芦,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猛力掼碎在地上,顿时酒香四溢,飘之极远。

    他瞥一眼方空,眼眶就湿润了,作礼道:“哥哥保重,你我来世再做兄弟!”

    话音落处,方洞手提鬼头大刀飞奔前去。

    “兄弟且慢,要死也死在一起!”方空高叫一声,紧随方洞,疾步如飞,双双闯入阵中去了。

    连三坛海会大神哪吒都遭遇不测,他兄弟二人岂不知此去必死,只是赴义前来,怎肯示弱,但手足情深,一时又有些依恋不舍而已。

    玄女见兄弟情深义重,不舍分离,不禁滚落下几颗泪珠。

    果然不过顷刻,十会阵阵门大开,走出十多个小妖来。

    众小妖在那阵门左右各竖起一根高杆,用绳子拉吊起两具无头尸体。两具无头尸体高高悬吊空中,手脚无力的僵直垂挂,鲜血兀自从颈口流到脚底,不停地滴答在地上,正是方空方洞兄弟被枭首示众!

    此时,亚猛等众魔也走出阵门。

    申挺大步出阵,耀武扬威地咆哮道:“玄女,若再派来无名鼠辈,便是这等下场!”

    方空方洞兄弟方才还是活灵活现,把酒来去,转眼间已变成无头之尸!众将士和道士都唬得脸色大变,有的煞白,有的灰绿,有的乌紫……仿佛都被做了法似的,顿时惶恐无声。

    玄女更是伤感不已。

    赵亮、李光请令夺回尸体,却被玄女喝令退下。

    恰值此时,杨戬己安顿好哪吒,担心着双方交战,正匆匆返来。他远远瞟见那阵门左右各悬挂着两具无头尸体,便疾奔近前来,向玄女打探。

    等听明白后,杨戬不由火冒三丈,眉宇间神眼白光直射出一丈多远。他即刻请了令,箭射一般落在阵前,抬三尖两刃刀指骂道:

    “人死不过头点地!人既已死,为何还这般作贱亡体,可还有一点修道之心?待我拿了你们定要碎尸万段!”

    申挺折了六哥七哥,伤恸悲绝,因此才吊了方空方洞兄弟二人以泄哀愤,一边也好向轩辕三军扬武示威,震慑他们。

    亚猛虽然认为此举不妥,毕竟他也是道家弟子,阐截两教都供奉着鸿钧老祖,但一时拗不过申挺,也就只好由他发泼弄狠了一回。

    这时亚猛听杨戬一说,戮中软肋,有些愧色,乃应道:“杨戬,你少说废话!你要想报仇,就进我阵来见个生死。”

    话音落处,亚猛一挥方天槊,率众魔入阵而去。

    杨戬正是烈火烧胸,摆动三尖两刃刀,怒气冲冲疾步而入。

    一声震响,外阵门关合,内八阵转动起来。

    杨戬谨记师尊玉鼎真人的嘱咐,先奔入“红砂阵”来,正逢着八魔鲁会。

    鲁会自恃阵中玄妙,曾败过普贤大士,于是叫嚣道:“杨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今日便销了你的天地号。”

    一句说过,再不多言,鲁会即把那天地人三气催开,自八卦台上取一斗“人字号”红砂朝台下一泼。

    顿时赤风扑面,红砂如潮滚来。

    杨戬把那咒语念起,墨兰玄衣,法符飞闪,如雨点激射,便把那红砂赤风化去——由来色中玄最妙哇!

    鲁会只道他道法高妙,却不知玉鼎真人特制宝贝来对付他,复把那地字号、天字号两斗红砂尽倾泼下台去。

    杨戬立在天地人三气红砂中朗朗大笑,忽挥三尖两刃刀纵身扑上八卦台。

    鲁会顿时慌了神,料是破了他的三斗红砂。急自肋下摘了枷锁,祭在空中来锁杨戬。

    杨戬乃有七十三般变化,为诓鲁会,将虚身直扑向枷锁,而真身早已分离而去,那虚身被枷锁一夹,血肉横飞,锉成二段。

    鲁会见状,得意大笑,招回枷锁道:“任你东土称小圣,也是一命呜呼哉!”

    “哈哈哈哈……”但听一阵朗笑中,杨戬突然现出真身来,气宇轩昂道,“你家小圣爷爷在此!”

    话音未落,杨戬便把那三尖两刃刀闪电般搠去。

    二者只隔着四丈多远,且来势迅疾,待鲁会明白过来,那三尖两刃刀已透胸而过,鲜血从刀锋上直流,命将休矣,怎能动弹!

    杨戬复把刀锋一绞。

    鲁会浑身抽挛,双目一瞪,再不动了,一道元神隐然而去。

    杨戬抽出三尖两刃刀,抬腿将尸身踹下台去,将刀锋上的血迹在靴底抺了一抺,抺得干净了,径出阵来。

    诸魔又损了鲁会,一个个肝胆俱裂,眼睛里都渍出血来,这也是兄弟情深啊!

    申挺道行最浅,脾气最暴,早跃出阵门,挥铜瓜蒺藜锤砸向杨戬。

    杨戬把三尖两刃刀平举往外崩开,回手砍向申挺腰肋,申挺分锤截住。刀来锤往斗起武功来。

    不过四五个回合,申挺转身而去,引杨戬进入“烈焰阵”。

    杨戬抬头观看阵名,不禁暗笑道:合该天数如此!便紧跟而入。

    申挺已奔上高台,手内执着三首红巾幡,来回晃动几番,往台下一按。

    这烈焰阵藏着先天后精之火,离宫上出玄。有三昧火、空中火、石中火,合为一气,为那红巾幡招引。

    那幡往下一按时,三火齐发,烈焰滚滚直卷下来。

    玉鼎真人编织的墨兰玄衣,正是以玄剋赤,内缀九颗寒珠。只见一片火海里,杨戬抱刀而立,大笑不止。

    申挺连按了数次三首红巾幡,火势愈凶,炀天炙空。

    但杨戬仍是抱刀大笑,安然无恙。

    申挺不禁惊怵起来,失了主张。

    杨戬在火海里暗放出哮天犬,倏然飞去,一口咬住申挺的胳膊撕扯。申挺衣袍撕裂,拼命扑打,翻到在台上。杨戬飞步赶上台来,一刀搠死了申挺,破了烈焰阵,复雄赳赳走出阵来。

    “你这杂交儿,还我兄弟命来!”此时,简嫱玉在金光阵中见又亡了一弟,伤心欲绝,跳出阵来,舞剑直取杨戬。

    杨戬乃是仙女瑶姬和凡人杨天佑所生,实为仙凡婚配,所以简嫱玉才骂他杂交儿。这是杨戬最不光彩的一面,但三界里很少有人提起此事,一则因杨戬光明磊落,二则因玉皇大帝之故。

    简嫱玉揭了杨戬的鳞疤,杨戬直气得白脸涨红,三昧真火直喷出第三只眼睛,一时应不出话来。他羞愤里,闪身躲开来剑,举刀便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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