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夏烷又是什么来历呢?

    原来他祖居宛陵宁溪乡,因年幼有孝举,闻名乡野,便被混翅山长阳道长收作俗家徒弟,传授道法三十余载,一年多前,有神光忽而附体,修为巨增,竟具七百年的道果。

    那日,夏烷替道观收田租,回山晚了一些,正逢见阴鬼害民为祸,便顺手除掉了几个小鬼。返回道观之后,他就向长阳道长叙说了阴鬼乱阳之事。

    长阳道长也是得道的散仙,他仰观天象,伏察九幽,掐指演算,便算出娲祖留在人界里的五行妙气即将应劫逆杀,夏烷正应五行金气杀伐之数,而更巧的是水火二妙气已聚集在宛陵郡北门城隍庙,因此便命夏烷下山前去,会合水火二气,完成五行逆劫之数。

    夏烷本是孝子,怕此去凶险,就自作主张连夜回家探母,然后再赶来宛陵郡北门城隍庙。

    不料却来迟了些,等在北门城隍庙寻找到两位道长时,两位道长业已与众鬼交战多时,夏烷遂加入战团,杀退众鬼,但两位道长都已受了伤创。

    自不用多说:这两位道长正是离开黄家冲土隍庙,赶来宛陵城隍庙查探消息的尚婉和钟万。

    夏烷对尚婉和钟万说明来意,并替二人助功疗伤,而后进入城来买药,不期遇见简黎。

    这说起来蹊跷,实则正是劫数来临,五气应命交汇,入劫逆杀。

    ******

    宛陵郡正街距离北门不过数里之遥,夏烷和简黎飞行在空中,不过转眼之间便到了城隍庙。

    二人落在城隍庙院子里,直朝殿内走来。

    此时尚婉与钟万兀自盘膝坐在殿内,双目微闭,调理元气。听见脚步声,二人都睁开眼来。

    夏烷已然快步走至二人跟前,行礼道:“尚师姐,钟师兄:药已经买回来了。”

    “辛苦夏师弟了。”钟万谢道。

    因为天下道门本是一家,所以彼此都以师兄弟相称,虽然夏烷只是道门俗家弟子。

    夏烷闻说,大咧咧道:“哪里的话,钟师兄太客气了。”

    然后他又唤道,“简兄,快过来见过两位道长。”

    简黎已走至近前,鞠躬道:“简黎见过尚道长钟道长。”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此处了?”黄昏余光中,钟万瞥看清楚,颇为吃惊。

    “简黎特来帮助两位道长除鬼。”简黎道。

    “唉……你这兄弟,怎么这么固执!这次遇见的可不是什么小鬼,可都是土隍城隍和鬼王,还有树精藤怪。昨夜我二人与它们厮杀了一场,虽然斩杀了五六位土隍和些树精藤怪,但我二人也被打伤了,如果不是夏师弟赶来解围,我二人或怕凶多吉少了。”尚婉一旁接话道,“兄弟: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不要蹚这趟浑水,免得白送了性命。”

    简黎听说此话,心中十分不乐。

    正要将奇遇解释一番,却忽听见殿外传来簌簌簌的树叶摩擦声,简黎心中一惊,对众人嘘了一声,便蹑手蹑脚地朝殿门走去。

    夏烷见有异状,也弓着腰,提着锤,悄悄轻步随至。

    二人藏身在殿门旁,偷偷朝外观看。

    但见落日早已沉下山去,天地昏暗,一片荒寂。城隍庙前忽然围堵上来无数树木和芭蕉,枝叶摇晃,藤蔓舒卷,如有神役。

    尚婉与钟万亦听出异声来,双双潜到窗下。

    尚婉隔窗一看,吃惊道:“师弟你看:这城隍又驱动树精藤怪来了。”

    “看那樟树精又来了,大家可都要小心了,这樟树精已有千年的道行。”钟万也已发现,于是提醒众人。

    果然钟万话音未落,一阵阵嗤嗤声响,无数藤蔓如奔蛇走电一般,穿窗钻门,纷纷飞进殿来,缠绕住梁柱斗椽,猛然往回拉去。

    整座城隍庙霎时摇晃起来,无数瓦片哗啦啦掉落,摔成碎片。

    “不好!大家快走!”钟万见势不妙,叫唤一声,先自从窗户纵身飞出。

    其他三人紧跟其后,飞身落在了院外。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城隍庙业已坍塌下来,梁柱砸地,瓦砾四射,一派灰尘腾腾翻滚,弥漫了天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得意的狂笑声中,那棵樟树顶上现出一位凶恶大汉,肩后长有八条手臂,腾空绕来绕去。

    旁厢另有一株巨大的芭蕉在舒展摇动,芭蕉叶间赫然斜坐着一位妖冶女子,十指纤纤,眼神蛊惑,肩后也有四条胳膊,缠绕不停。

    周围尚有许多树精藤怪,丫丫叉叉,迎空挥舞,好似等待号令的样子。

    那樟树精挺胸傲然道:“你们这几个臭道士果然还在此处,真的是活得腻歪了啊,非要来与城隍爷作对不可,岂不知:阎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命到五更!”

    “樟树精,你不在山中好好修行,竟敢出来助纣为虐,祸害人界,还不給我速速退下!”钟万抽剑在手,指喝道。

    “哈哈哈哈……臭道士,你搅黄了城隍爷的差使,惹怒了鬼王,鬼王已经发下话来,叫我来结果你们,昨晚你们侥幸没死,今日你们可就别想活了!”

    樟树精大笑说罢,十臂展动,刹时间有无数藤条如影似幻般飞缠过来。那芭蕉怪也清啸一声,指挥树精藤怪围攻而上。

    钟万一声疾喝,率领三人,各挥兵器,与树精藤怪展开厮杀。

    只见那些藤啊蔓啊树啊枝啊,密密麻麻,相互纠缠,越纠缠越多,犹如一张天罗地网铺盖过来,才打退这里,那里扑卷过来;才打退那里,这里又扑卷过来。

    众人在藤树阵内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十分狼狈。

    尤其夏烷,他的兵刃乃是铜瓜锤,力气虽大,却无刃口,只乒乒乓乓地敲砸在软藤上,好似弹棉花一样,济不了事,一时就手忙脚乱,在藤树阵内乱蹦乱跳,哇嘶怪叫。

    杀够多时,依旧击退不了藤树阵,钟万只好狠下心来,一口咬破食指,默念无量唵字咒,用鲜血精元从离地引来一道烛火,疾洒出去。他本是五行赤火应劫,因此自有几分造化玄妙。

    那烛火飞将出去,落在藤条树根上,呼啦一声燃着,顺势哧哧燃烧过去,须臾烧成一场大火。

    那些树精藤怪多是道行低浅,禁不住火烧,在火蛇飞扬中惨叫不断,有的烧死,有的挣扎,有的迅速往后撤退。

    钟万一边频洒精元,一边仗剑作法,借风扬火,但他本来受伤,此时又大耗精元作法,仅支撑了盏茶时间,突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尚婉瞥见,花容失色,急来护住钟万:“师弟,你没事吧?”

    “师姊:我…我没事,死……死不了。”钟万拄剑起身,但硬是站不起来。

    “你?你还说这晦气话。”尚婉又急又气道。

    “师姊:我不还活着吗?”

    “你?少说废话,快些打坐运功,我来对付它们。”尚婉话落,拼命挥剑斩杀重新围攻上来的树精藤怪。

    樟树精见状大喜,指挥众妖精,扑杀过来。

    夏烷舞铜锤截住樟树精。芭蕉精率领几个女妖围攻而上,也被简黎截杀在一旁。

    斗过片刻,夏烷被樟树精使藤绊子,绊得跌跌撞撞,连跌了好几个狗抢屎,鼻肿嘴歪,狼狈不堪。简黎刺杀了几个女妖,舞动*迎战樟树精,这才让夏烷交换了对手。

    夏烷啐一口吐沫,自认与女人交手晦气。芭蕉精见他长相凶恶,抖胸摆臀,作出百般风骚之态蛊惑。只是夏烷不吃这一套,斗不过三十回合,一铜锤砸在芭蕉精的头上,顿时砸得稀巴烂,化一道绿烟遁去。

    简黎本是五行青木之数,那藤绊子缠不住他,如此就破了樟树精的法术,却是樟树精自己都始料不及的事哩。一阵厮杀,樟树精被杀得相形见拙,慌乱不定,冷不丁被夏烷自身后赶上,凶神恶煞般砸了一锤在它背上,直打得吐出一口血来。

    樟树精遭受重创,顾不得其他妖精,卷一阵黑烟向西遁去。

    二人合力杀退树精藤怪,急来见钟万和尚婉。

    “道长:你怎么样了?”简黎问道。

    “先不要管我,你们快去追,一定要追上那樟树精,查查那城隍和鬼王藏在何处,以便来日邀集同道,铲灭它们。”钟万咳嗽道。

    “好!我去。”简黎应声诺,然后对夏烷道,“夏兄:两位道长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简兄放心,我这便领两位道长去城中看病。”夏烷应道,“我城中有一位远房亲戚,在北门开了一家‘敬亭客栈’,你如果回来了,就上那里找我们去。”

    “好!我先去了。”

    “慢着,简兄弟,你怎么去?”钟万问道。

    “我自有办法。”简黎抱拳作别,暗捻咒决,已然飞身而去。

    钟万见状,大为惊愕:“这…这…这简兄弟,一日不见,怎么有这般本事了?”

    “暂且别管这么多了,还是想想你的伤吧。”尚婉投去抱怨的目光。

    “正是,钟道兄,我们还是先进城疗伤去吧。”夏烷道。

    “好,进城……进城等简兄弟的好消息。”钟万说过,挣扎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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