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得烈听见这番话,惊忧道:“大宗主,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大宗主要改变主意?”

    舞阳化一时锁紧了眉头,默然无语:一来“议和”之事是势在必行;二来这宝贝女儿寻死觅活,也是誓在必嫁,但又怎么甘心将宝贝女儿嫁给那个收火南为奴的二王子!

    舞阳化一边焦头烂额的思忖着,一边在密室里踱来踱去,突然他抬头问道:“那大王子如何?”

    “大王子?”忽得烈满腹狐疑,须臾明白过来道,“末将曾经在套头关下见过那大王子,确实英勇神武,仪表非凡,不是这二王子可以相比的。”

    “好!”舞阳化猛然一咬牙,从牙缝里迸出个好字,然后斩钉截铁道,“老夫就将公主嫁给那个大王子!”

    “这?这这这……这如何使得?”忽得烈遽然大惊。

    “如何使不得?!岛上众人都误以为他是大王子,就连公主也是这样认为,难道不是天意吗?老夫便来个‘张冠李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此事便无人知晓。”

    “这…这是大宗主家事……”

    “哼!无论如何,老夫是断然不会把公主嫁给那个二王子的!”舞阳化阴着脸色,恨恨道。

    “但是……只怕公主未必同意啊,公主可是大宗主的亲生小女儿,还望大宗主三思。”忽得烈道。

    “此事只要你我不走漏风声,公主自然不会知道,到了 “生米煮成熟饭”之时,老夫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公主必会为族人着想,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这……”忽得烈无言以对。

    “你不必多说了,老夫就这么决定了。”舞阳化狠下心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你就过海,与他们商议议和之事,并向大王子提亲,成功了便好;不成功,老夫便只有杀了这个二王子,然后再与他们决一死战。”

    “这……”忽得烈犹豫片刻道,“这几日大海上天气异常,风浪很大,末将只怕是一时难以过海。”

    舞阳化却没料到此着,沉吟半晌道:“那……你就先持老夫的节仗回去,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一旦天气好转,你就速速过海。此事若能成功,老夫定然重重赏你。”

    舞阳化一意孤行,定要张冠李戴,说穿了海底眼,也是他的自家事

    忽得烈若要多劝,或怕反激怒了大宗主,毕竟还是以“议和”为重,于是他起身告辞,连夜率着数骑打着节仗回海防去了,只等海上风平浪静,过海议和。

    ******

    那日夜离过海之时,胤光正在帅营中书符画箓,准备各种打令施法器物,忽然间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阵金翅鸟的鸣唳声,起初尚在耳畔,后来却越听越远。

    他不由心下吃疑,急走出营来观看,却见夜离坐在金翅鸟的背上,在大营上空盘旋了两圈,径朝海面上飞去了。待他明白过来,欲想打唿哨召回金翅鸟,但一人一鸟早已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于苍穹之中。

    胤光未料到弟弟会驭鸟过海,虽悔无及,便分拨二十名士兵沿海巡视,如果有消息,即可回报。众士兵领命,沿海四处巡视,胤光便返回至营中,继续书符画箓。

    时至傍晚,胤光突然心血潮涌,浑身不安,原来他与金翅鸟早已心息相通,彼此感应,金翅鸟折羽而死,他这里也能感应出来,只是一心书符画箓,并未留意而已。

    过了两日,火南来报:法台业已起造完毕。

    胤光便放下不安的心思,选拔了五十名军士把法案、符箓、令旗、旌幡等施法诸物全部搬往法台。

    一时间,按八卦布阵,内藏太极,外应五行,旗幡飘扬,法台森然。

    胤光打散了长发,身着大羽袍,手执靖魔剑,登台作法。

    火南领五十名士兵台下日夜守护。

    胤光从小随国师凌空子在言京山习艺学道,自会些辟谷食气之道、召神驱魔之术,如今正巧用上了排场。他先烧了四贴符箓,往空中抛去,祭了四方诸神,复把案上五色令旗中的玄旗掣起,一手执靖魔剑直指北方,一手执玄旗迎空招展,神凝元气,脚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词。

    果然不过半日,西北天空里风起雾涌,涛走云飞,一股寒流往南方袭来。

    如此连召了两日,气候变得奇冷无比,滴水滴冻,便是军士出营小解,那尿液也立刻冻成冰棍。将士们都龟缩在营帐内,生火取暖,依旧苦寒难当,所幸富辛伯辛苦了几日,业已搜集到了大量的棉袄裘袍等过冬之物,按各营分发下去,众将士这才躲过严寒。

    到第七日头上,巡海将士业已看见沿岸海水已然结成冰冻,向海面铺展开去。

    这日夜间,西北天空里狂风怒号,乌云翻滚,隐隐传来雷鸣之声,大抵是冷龙受到令符招引,往南方赶过来了。

    却正在这夜紧要关头,胤光兀自在台上作法之时,金翅鸟忽然飞临法台,上下盘旋,悲唳不已,原来这金翅鸟灵魂一时未散,因眷恋着生主,就飘飘荡荡的直飘到了法台上来了。

    胤光在土台上陡然觑见金翅鸟浑身鲜血淋漓,绕台悲唳,就神魂不定起来。

    这一走神,那还了得?胤光持咒不住,气逆丹田, “哇”的大叫一声,一口鲜/血/自/口/内/喷/出,便从台上掉落了下来,而那金翅鸟的灵魂扑棱几下翅膀,化尽虚空。

    火南和众士兵兀自守护在台下,忽听到叫声,急近前来看,却是胤光昏倒在地,面如金纸,奄奄一息。他忙命军士抬入宿营,一壁传军医来见,一壁命人禀报富辛伯。

    ******

    那时已是下夜,夜黑风急。

    富辛伯闻听消息,吃惊非小,急赶至宿营,但见胤光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气如游丝,不禁心急如焚。

    不一时,军医来至,把胤光脉象把了,知是气逆丹田,五体聚凶,乃推脉捏穴,将那股逆气推至肺腑,复连击了胤光胸口数下。

    果然胤光大叫了一声,弹起身来,把一口淤血吐在了被褥之上。

    富辛伯且忧且喜,呼道:“大王子?大王子……”

    胤光悠悠醒来,环顾众人,忘了自身尚处危地,只喃喃惦念道:“金翅鸟死了,金翅鸟死了……我阿弟夜离他……”

    金翅鸟既死,夜离必然凶多吉少!

    众人闻说,心头惨然,默然无语。

    富辛伯戚然劝道:“大王子不必担心,自古‘吉人自有天相’,况且二王子聪慧过人,必能化险为夷,大王子还是好好养伤,莫要劳心伤神。”

    胤光这才恍恍惚惚记起从土台上掉下来的光景,幽恨道:“可惜我筑台施法,耗时数日,却功亏一篑,大伤了元气,看来渡海擒贼要大费周章了。”

    见胤光气虚力弱,声如蚊蚋,富辛伯甚是揪心,便安慰道:“那舞阳化早已成了笼中之兽,擒他只是早晚之事,大王子莫忧,只安心养病即可,军中事务,老臣暂时打理便是。”

    “只怕我元气大伤,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就有劳老宰辅操劳了。”胤光说过,微微合上了眼睑。

    富辛伯见胤光身心虚弱,疲惫不堪,遂就示意众人,随之悄悄退出了宿营。

    ******

    忽得烈奉了舞阳化的节仗,准备过海求和同时提亲事,但大海上寒风怒号,冷气袭人,却是过不得海去。

    正是忧愁了一夜,次日早起,观看天气,却见天空豁然云开,红日高悬,海面上风平浪细放眼千里,忽得烈不禁大喜过望,即刻点拔了百余健壮水手和军士,一边起锚升帆,一边摆布节仗。

    不一时,大船启航,径朝大海北岸驰来。

    忽得烈固然不知连日的寒风冷气俱是胤光作法所致,如今他受伤不能做法,这天气便恢复了晴朗天气,还只道是他们的占婆显灵,平息了风浪哩。

    大船高举风帆,一路斩波劈浪,稳稳当当地行驶在蔚蓝的大海之上,不叫半个时辰,既已抵近北岸,对面的军营连绵数十里,依稀可见。

    北岸这边,正有二十名军士沿海巡逻,突然瞥见一艘大船行驶过来,都惊恐慌张起来。

    头目忙奔回大营禀报。富辛伯正与众将商议打造战船之事,忽听禀报,急命击鼓传令,出营迎战。

    一时鼓声大作,人欢马炸,富辛伯率众在北岸上布下战阵。

    堪堪之间,大船业已驶将近来。

    忽得烈屹立在船头,昂首凝望北岸,但见对岸刀枪如山,战旗如云。

    他是占族智勇双全的勇士,心中自有韬略,急忙传令下去,将船速放慢,缓缓前进。

    待大船行至离岸约一百六十余米外,忽得烈又叫停了大船。

    此为何故?实是防那箭阵也。

    大船在大海上停泊下来,忽得烈复吩咐一名军士向北岸喊话。

    那军士立在船头,扯破嗓子高喊道:“对面的官军听着:我们是大宗主派来的使者,有要事来与你们大帅商量,请速去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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