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优蒙不甘示弱,反讥道,“像你这般,如果能灭了山下妖人,替我等报了大仇,从今往后,我不姜山众神情愿奉你为主!但是——你有这个能耐吗?”

    遭到优蒙的讥讽,祁冲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强忍住怒火,咬牙不语。

    萮芒觑在眼里,火在心头,瞪眼呵斥道:“优蒙!你好个无知!休要再胡言乱语,快给我滚!”

    “滚就滚!”优蒙见萮芒动了真火,刹时蔫了吧叽,拖着铁钯,溜之大吉。

    “祁爷:优蒙乃是个无知的赣货,他说的话只当放屁,祁爷切莫与他一般计较。”萮芒忙又替优蒙打圆场,然后吩咐左右道,“孩儿们,速去摆酒设宴,我要为祁爷和众位兄弟接风洗尘。”

    左右的还未应话,祁冲摆摆手,冷冷道:“不必了。我祁冲前来,不是图这口腹之快,如果没有他事,请速领我去与妖人决战,待灭了妖人,我等也好返回中曲山。”

    “祁爷:何必急于一时。既然已来到此处,少不得与那妖人决战,还是休息两日,养好精神再说。”音郄只当祁冲赌气,于是劝道。

    祁冲沉思片刻道:“也好,就如女神所说,在此暂歇六日,不过——不必为我们准备饭食。”

    “这……这是为何?”音郄大惑不解。

    “祁冲自有主张,女神不必细问。”祁冲言语决绝。

    萮芒也是一脸茫然:“既然如此,就先请祁爷随我入关休息。”

    说罢,萮芒引祁冲进入关堡。音郄辄命神兵神将给三百祁兵安排了住宿。

    ******

    当晚饭毕,萮芒询问了音郄此去所经之事。

    音郄就先把风雨山祖状大神的指点,包括斩杀獏兽的办法和请中曲山祁氏出山的事讲叙了一遍,然后又将中曲山山神虞非稷以死引荐以及入祁谷拜见祁祖等诸事也说了个始末。

    萮芒听罢,感叹道:“原来那怪兽叫‘獏’,如今有了斩杀它的办法,我也就放心了。只可惜了那中曲山山神虞非稷,为御外敌,以死引荐,真是叫我等自愧不如啊,从中也可以预知这中曲山祁氏绝非等闲之辈啊!”

    “那虞非稷的操节实在叫我等钦佩,但这中曲山祁氏,我优蒙却从没有听说过,连狮子大象都能吃得,到底不知是真还是假?”优蒙依旧表示怀疑。

    “山海界内,勇猛部族数不胜数,你优蒙才几百年道行,又能知道多少?‘孤陋寡闻’说的正是你这等赣货!”萮芒翻了他一个白眼道。

    “这我倒也承认。”优蒙一脸尴尬,忽而反问道,“但他祁冲来此,啥事儿也不干,先要休息六日,而且不吃不喝,芒爷可知是什么缘故?”

    “这……”萮芒被优蒙反问一句,沉默须臾,也是不明端倪哩,于是打马虎眼道,“祁爷这般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不用你来操心,你要操心的是你说的那句话!”

    “我说的话?什么话?”优蒙莫名其妙。

    “如果祁爷灭了妖人,替我等报了此仇,从今往后,我不姜山众神是不是都要奉他为主?”萮芒沉色问道。

    “这……这话我倒说过,不过是一时激话,怎能当真!”优蒙争辨道。

    “俗话说:大丈夫吐沫成钉,一言九鼎。你堂堂的不姜山山神,岂能说话不算数?”音郄诘责道。

    “这这这……这么一说,我可不是害了大家了!”优蒙满面后悔之色。

    “如果真灭了妖人,替我等报了大仇,便是奉他为主又有何妨。我不姜山众神连理同气,荣辱与共,决不能被后人耻笑?”萮芒道。

    “奉他为主!那岂不是扫了我不姜山众神的威风?这事都怪我优蒙鲁莽,不知可有挽回的办法?”优蒙急切道。

    “有有有!有挽回的办法:你下山去灭了那些妖人啊。”萮芒不无揶揄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只要灭了山下妖人,这事不就摆平了?也就不必奉他祁冲为主了!”优蒙窃喜万分。

    “如果我们能平灭妖人,还请他来作甚?”音郄没好气色道。

    “哦……这倒是。”优蒙一时思绪如麻,心神不宁,“这脑壳儿,咋昏昏沉沉的?我还是先回去清醒清醒。”

    话落处,优蒙一边捶打着脑袋,一边灰溜溜地奔将出去了。

    “这赣货,现在才知道口无遮拦的后果了。”萮芒觑着优蒙离去的身影道。

    “如果他祁冲真替我们报了大仇,奉他为主又何尝不可。” 音郄幽幽叹道,抬起头,凝见窗外一轮月亮,小且惨白。

    日后灵台封神,不姜山众神为践诺言,遂奉祁冲为主,府邸便以祁冲的“冲”字命名,是为“冲府”。祁冲就是后世的“冲府”之主,下辖十一位正神,执掌灵台灵气血海要道,总领镇坠和擎举之职。

    ******

    优蒙深为自己的言语鲁莽而感到后悔,回到宿处,遂就倒床蒙头大睡,仿佛唯有大睡一觉,方可将烦恼忘却似的。

    孰不料越睡越清醒哩,那话就在耳畔回响个不停,他不禁暗道:“这回可是捅了大纰漏了,如果真奉了他祁冲为主,我不姜山众神的脸往哪里搁?这事都因我一人而起,也应由我一人了结,但又怎么了结呢?难道我去下山灭了妖人?这不是笑话吗?芒爷率领了一万多神兵神将,都惨败而归,区区我一个优蒙又怎么能……”

    优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忽而灵光乍现:“对了!明里斗不过那些妖人,难道老子还不能暗里行动,如果能暗杀了那妖人的头领,岂不是‘树倒猢狲散’了?就算不得成功,死于妖人之手,这件事从今往后也再没有人提起。如果他祁冲他日成功,计较起来,但老子优蒙已死,又找谁去对质!对,就这个办法好!不管咋样,都不能叫芒爷、郄姊和战死的古爷他们随我受这一份屈辱!”

    优蒙心性质朴,思想简单,想到主意后,颇为自己聪明兴奋,便翻身下了床,提了铁耙,蹑手蹑脚地径出了浮云关,飞奔临江郡而来。

    行未多时,业已飞临铁索桥北岸上空,优蒙低头俯瞰,只见下界灯火阑珊,人影晃动。

    “妈里个哈啦,防守还挺严的!老子如果从这里下去,定会被妖人发现,那还暗杀个屁啊!”优蒙徘徊在空中,一时找不到落脚处。

    忽然间,他瞥见驻军府后府灯火稀疏,幽暗昏黑,遂暗思道:“那里好像防守疏松,老子就从那里下去。”

    此念才罢,优蒙磨转身影,直奔驻军府后府而来。

    果然,这驻军府后府无兵把守,空空荡荡,甚是冷清。

    优蒙暗自高兴,就飞落下身来,倒提着铁耙,顺着墙根遁行,准备抓个活口,打探消息。

    转过几处墙角,不远处忽露出一座低矮偏屋,窗口上透着灯火,且时不时的传来含糊不清的话语声。

    优蒙急遁至窗口下,悄悄捅破了窗糊纸,朝里面看去。

    那屋里却有两个小厮,一张方桌,和一架约两尺方圆的铁笼。其中一个小厮正坐在桌前鼓捣个不停,另一个小厮辄站在那铁笼旁递喂着食物。而铁笼之中,赫然有一只黑色的老鼠兀自来回奔窜,口中不停的咀嚼着蛊尸的骨肉。

    不用多说,那两个小厮就是曲淤支的蛊奴了,而那只黑色的老鼠正是曲淤支修炼的玄鼠。不巧,竟然让优蒙给撞上了。

    “造化!造化!遇到了这两个小厮,待老子捉他一个问问。”优蒙定眼窥看清楚,暗自高兴,遂悄悄溜到门下,伸手将那小门轻轻推开。

    蹊跷哩,那门没关!而且两个小厮言语甚欢,根本没有觉察。

    优蒙瞪大眼睛,攥紧铁耙,蹑足而入,不料门旁有两张小杌儿(乃是两个小厮日常所用),一脚就踢翻了一个,“咚”地一声弄出响来。

    两个小厮听见响声,回头一看,猛然看见一个头生双角,浑身披甲,似人非人的怪物闯将进来,不禁都大吃一惊。

    “什么人?来此作甚?”其中年长的小厮惊问道。

    优蒙岂会答话,举起铁耙筑将过去,一耙就将那小厮筑倒在地,鲜血横流,蹬腿了账。

    那年幼的小厮吓得惊慌不迭,一边提起铁笼,夺门而逃,一边惊呼狂叫:“有妖人杀进来了!有妖人杀进来了……”

    优蒙原本想打死一个,活抓一个探问消息,不料遭他走脱,急提了铁耙追赶上来。那小厮倒挺机灵,在巷落间左转右转,已然不见了踪影。

    优蒙暗觉晦气,不知所措,兜转了多时,忽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震动巷道,数十支火把业已照射过来。——原来是那蛊奴逃得快,给曲淤支通了风报了信哩。

    火光影中,曲淤支早已觑看清楚,一手提着铁笼,一手握着骷髅杖,怒气冲冲地踏步而出:“哪里来的妖人?竟敢打杀本座的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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