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快收工了,胖子正在工地上忙活,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并不时地向他这边观望,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正准备问问,就被工友叫住,让他去工地的办公室。

    胖子心头一紧!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自己拒绝了头儿戴监给指派的去老莫口进材料的活儿,让他在众人面前没面子,而惹得领导不高兴?

    估计可能就是这事儿!

    胖子皱着眉头,实在想不起还有其它的什么事儿,需要他去办公室。

    不会因为这事儿就给自己减薪吧!

    不会因为这事儿让自己走人吧!

    “知道头儿找我什么事儿吗?”

    拍掉刚才搬运管子后掌心里留下的灰尘,胖子惴惴不安地问道。

    “别问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不过,胖子,我真的佩服你,你真是神人! 真的,服了你了!”

    那个工友说罢,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啊? 怎么了? 我怎么就神人了?”

    胖子挠着后脖颈子,眨巴着眼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要不是神人,这世界上就没有神人了! 下次我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娶媳妇儿,生孩子,做生意,还是出行,动土,我一不问神,二不求仙,我就提前问问你,说好了啊! 就这么定了!”

    “啥?你的意思是把咱当佛供着吗?别!别!别!那我可是不敢当,不敢当!你这不是折我寿吗!哎!你的话把我给说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

    “别问了,你赶紧去吧,你去了就知道了!办公室就差你了!”

    工地临时办公室就在工棚最边儿处,平日里,胖子都是躲着这边走,生怕遇上个什么领导。

    胖子肩上披着条毛巾,脚上趿拉着老布鞋踱进的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等了好些个人了,大家都安静地坐着,鸦雀无声,看见胖子进来,大家都像是见了怪物一样,目光齐刷刷地向他这边投了过来,胖子关上了门,往前挤了挤,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都来齐了?”

    前面的戴监今天换了身灰布工装,稀疏的头发向一旁规整地梳了过去,正好完美地遮挡住了日渐脱落的头顶,也露出了他的圆脸盘,和两侧的一对小耳朵,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就像是两只小手端着只大脸盆似的。不过,老干部造型依然在线。

    和戴监形成鲜明反衬的是一旁的司机-王师傅。

    王师傅是个老司机,驾龄有三十多年了。负责工地上的材料运输等事务,为人厚道,老实。工地上的工人差不多都认识他。这次去老莫口,就是他开的车。

    此刻,他站在戴监地身边,显得很疲惫,胡楂无比凌乱,像是熬了无数个夜,似乎又不只是少了睡眠,眼神里透着焦虑和担忧。

    戴监小声地与王师傅嘀咕了半天之后终于发话了,

    “都到齐了,咱们就开会了啊!知道今天把你们都找来什么事儿吗?”

    说着,他轻咳了一下,眼睛扫见了胖子,见没有人回答,便顿了顿,换了个双手撑在桌子边上的姿势,略加沉重地说:“可能有人已经知道,咱们去老莫口儿进货的车子,在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儿事!”

    他的眼睛又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胖子身上。

    话音刚落,人群哗然,大家纷纷小声议论着,周围陆续冒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胖子的心头一怔。

    “大家都安静一下,你们也别紧张,目前呢,没有人员伤亡!”

    戴监补充道。

    胖子长出了口气,口气比较重,旁边的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捂住了鼻子。

    “捂什么捂!捂你个头啊!”

    胖子有些不满,低声道。

    胖子知道自己的毛病多,他也最不喜欢别人做一些过头的举动嫌弃自己,要以他以往的脾气,他也会想方设法让他难看的,不过今天这个场合不合适,他只得任性地嘟囔了一下。

    “金世友,你刚才说什么呢?”

    领导发现这边好像有情况。

    胖子当然不想让自己这边的尴尬众人周知,他不知所措地耸了一下肩,微微咧了下嘴,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说,没事儿就好,吓死宝宝了!”

    大家“哗”地笑了,只有旁边的那位没有笑,他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胖子,鄙夷地转过了头去。

    “要说没事儿,也不是全没事儿,还是有点事儿!只是这次出事儿,很是奇怪!按你们所讲的,老莫口这地方邪气重,没想到,老莫口倒是挺顺的!车子顺利地出了老莫口,听司机师傅说,路况很好, 啊..  阳光明媚, 啊..  一马平川, 啊… 啊… “

    看来,这位领导的文学细胞也就这么多,黔驴技穷,没词了!他停了一下。像是在费了老劲地搜索着他的脑袋瓜子里有限的词汇。

    “头儿, 您究竟要说什么呀?” 下面有人等得着急,干脆接话道。

    “反正, 事故出得很…” 领导不知道用哪个词更能合适,就这么干在这那里。

    “蹊跷!”下面有人接话道。

    “对,对,我正要说,被你抢先了,以后不许抢话啊!开会呢,多什么嘴,就你知道的多!”

    对于别人的解围,这位戴监看来并不领情,还用大眼珠子瞪了刚才说话的那位一眼。

    “怎么蹊跷了?”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犯了错,吐了下舌头,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声道:“对不起,头儿,我多嘴了!”

    “嗯!是多嘴!开会你们就听我说,搭什么腔儿?我本来就没想好这事儿怎么说,你们再一搅和,我的思路更乱了!所以,你们最好别插话!”戴监的喉咙有点干燥,他拿起了水杯,喝了口水,放下水杯的时候,目光投向了胖子,微微点了下头,“金世友,你说中了!”

    大家的目光再次聚焦胖子。

    “我?什么啊?”

    胖子一脸懵懂。

    “这次去老莫口,几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回来的路上,车开出了老莫口,大家以为就没事儿了,结果还真的出事儿了!到头来,还是被你,胖子给言中了!叶江川算他命大,没有死,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着呢!”

    大家再一次面面相觑。

    “那别的人呢?”

    胖子也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说实在的,和这位领导开会, 真是让人起急。

    “加上司机,还有,对,应该还有二个人,一共五个人,全都没事儿,只有叶江川被生生甩了出去。”

    “这数学算的!这逻辑乱的!”

    下面有人摇了摇头,窃窃私语道。

    “这领导的位置,还不如你来当,你都比他明白!”旁边的人偷偷笑着对刚刚摇头的那位说。

    “叶江川伤得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胖子顾不上那么多,继续问。

    “我说胖子,你的嘴巴是机关枪啊?吧哒吧哒的,你等我把话说完,你再问,你能死啊?”

    胖子闭上了嘴,只把手里的保温杯盖儿拧了下来,又拧上去,再拧下来,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茶,又拧上了杯盖儿。

    “就目前来看,应该没有吧?我们几个人去过医院了,叶江川呢,看上去还算好,大夫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是哪里受了伤。呼吸,心跳啥的也都还平稳,就是一直昏迷着。当然,我又不是大夫,我就不多说了,后面会怎么样还要等医院通知。”

    “那,怎么出的事儿呢?”

    会开到现在,这位戴监还是没讲出个所以然来!听得大家这叫个着急,不大的小公办室里一片骚乱,有人提议:“让王师傅讲吧!王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事儿实在是太蹊跷!

    作为工地上的一个小领导,戴监本来不想说,生怕将这事儿说出来,大家会更加人心惶惶,从而影响工作,不是已经有不少人自动离开了吗!可这事儿,又不能不说,越不说,大家会越好奇,越猜测,毕竟队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纸里包不住火,想瞒都是瞒不住的。

    “对!让王师傅讲吧!王师傅是去了老莫口的!更了解当时的情况!”

    “王师傅,你就讲吧!你们遇到了什么?叶江川怎么就会受伤了呢?”

    工人们也不管那么多,纷纷叫嚷着,让这位王师傅给大家说个明白。

    王师傅看了戴监一眼,戴监紧锁眉头,没有作声。

    “头儿,那我可真讲了啊!”

    戴监微微点了一下头,以示默许,王师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们也别怪咱们头儿,这事儿吧,确实没法儿说!为什么?因为,这事儿发生的实在是太诡异了!我说出来,估计你们在坐的很多人都不相信!你们可能会说我是在胡说八道,或者说我怪力乱神!可不说,你们又想听!我就把我所见,所闻,不加任何修饰地完完整整地呈现给你们!”

    鸦雀无声!

    王师傅清了清嗓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正准备开始讲,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坐着,领导还站着,似乎有点不合适,就又站了起来,将椅子往戴监那边挪了挪。戴监摆了下手,示意他坐,自己坐到了前排的空位上。

    这位司机师傅平日里很少在众人面前发言,现在,坐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他略显局促,双脚平放,正统得像是在开车!

    “从老莫口回来,到现在,我都像是在梦里一样!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我睡不着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怎么说呢,发毛!真的!我刚才站在那里和戴监说话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慌慌的感觉!黑天,雨天,我都不敢一个人出门!路上遇到女人,只要是穿黑衣的,我都要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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