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回神,五官立马动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跃然脸上,垂眸委屈道:“多谢怀王告知。不曾想,太守如此负心,先是受人谗言将我的丫鬟打入狱中,如今,竟又要将我给休了。”

    “哦?受人谗言?”怀王默默地看着她,嘴角忍住笑意,很是配合地问上一句,“你的丫鬟不是因偷盗入狱?”

    “那指环分明是小妾赠与我,为了诬陷我,便言是被人偷了。结果,丫鬟与我主仆情深,顶罪入狱。她其实也是被冤枉的啊。”常乐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拿着帕子一点点擦着,做出极为柔弱委屈的模样。

    “竟然有这种事!”怀王将扇子猛然一打,一身凌然正气,在她希冀抬眼之时,又是柔柔一笑,“本王只是个闲王,是来这儿养老的。你这案子,本王管不了。这事儿你得告到太守那儿去。”

    常乐不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哦,本王忘记了。你夫君便是太守。”怀王一脸恍然道,“那这件事,你只能重新想折了。真是抱歉,本王无能为力。”

    常乐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是极度浪费感情,几下擦干眼泪,半晌才咬唇道:“原来,整个十三郡便是他一人独大了?”

    “夫人,这种叛乱的话可不敢乱说。”怀王神情有了几分严肃,莞尔笑道,“夫人,可以去找找刺史大人。没准儿,他有法子帮你。”

    常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她本来就是要靠刺史的,这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才对他有了一丝期望?

    却原来,是个草包王爷。

    “哦对,适才说太守要休妻一事,是本王开的一个玩笑。夫人莫要介意。”

    常乐再次一脸蒙。看着他笑的怡然自得,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试探了?

    也不知自己的表现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的表现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默默咬住唇角,目光偏移,落在旁边的河渠里。

    好想把他丢下去,淹死!

    或者自己跳下去,自杀!

    她这回是真的跳坑里去了。如果这个王爷是张长修的死对头,那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就成了张长修的把柄?

    张长修,可一定要见谅,她真不是故意的!

    “夫人不会因为本王的一个玩笑话,要跳河罢?”怀王忽然道,语气好似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笑意,“却原来夫人今日来府,和太守都是做戏。看来流言也不一定为虚。依本王看,你们和离,对你也挺好。”

    常乐的眉头跳了跳,转脸看他:“常乐听不懂怀王在说什么。时候不早,该回去了。怀王慢慢散步,常乐告辞。”

    话落,常乐便利索转身,大步离去。

    怀王摇着扇子,含笑看她,嘴里默默地念了两声:“常乐,阿常……有趣儿。”

    常乐一心想着自己刚刚的话会不会让张长修明天就上交了乌纱帽,心情忐忑。

    回去之时,发现三度阁里竟不知何时开始了作诗,庆幸的是,她们也已经结束了。

    听闻左右的交流之声,好像是花楚儿在这次作诗比赛中大放异彩。

    常乐将将在毛毯上坐下,一丫鬟送来小暖炉。便见一个丫鬟跑进来,附上李斛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李斛刚评完诗,闻言,眉头紧皱,不知是何情绪地望向常乐。

    “诗是好诗,所寄托之情,婉转内敛。若人如其诗,便好了。”李斛拿着花楚儿写的那张纸,端详着上面的内容,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意思。

    花楚儿好容易找到个机会一展风采,结果又被李斛一顿讥讽。分明刚刚李斛还很公正地评价诗作,可常乐一进来,李斛便又讽刺她的为人上来。

    刚刚那个丫鬟说的话,定然是跟常乐有关!

    常乐感受到花楚儿如刀般的目光,很是无辜地耸了耸肩。

    “你们这比诗太没意思了。”都尉夫人打了个哈欠突然道,“不如让刺史夫人画上一幅画瞧瞧。”

    常乐莫名被提,不过这点正是她的强处,也不畏惧地笑回:“不知都尉夫人想看常乐画什么?”

    “你就用那一招,我来说个人,你来画。我看你画的对不对。”都尉夫人说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听是这个,其他的夫人也都露出好奇之色。

    常乐很是乐意:“自然可以。正好,也让晋夫人看看,本夫人到底是因为认识盗窃贼才画的那么像呢,还是因为本就有这个本事。不过,画此画需要炭笔……”

    “来人,取炭笔来。”李斛立刻吩咐。

    常乐闻听李斛这里都有炭笔,不禁有些小骄傲。真的很想把柳成言拉过来看看,自己给他开辟的商路多么有前途。

    不多时,她面前的案几已经收拾出来,笔纸摆在桌上。炭笔正是八归斋出品。

    常乐将炭笔捏在手里,难得有一样熟悉的东西让她感到舒心,自信笑道:“都尉夫人请描述。”

    “咳,那我就开始了啊。”都尉夫人清了清嗓子,“他的脸就像猴子一样,整个脑袋都是毛发,一双眼睛特别特别深,但是特别特别清澈,远远看着就像是会发光的星星,样子呆呆傻傻的……”

    都尉夫人脑袋仰起一个角度,看着一盏华灯,一句句将要画出来的人描述出来。

    其他人旁观者一听开头这个描述,便觉都尉夫人是在故意刁难整太守夫人。整个脑袋都是毛发,像猴子一样,这还是人吗?不就是只猴子?

    花楚儿却是陷进了她的描述里。跪坐在毛毯上,眼前慢慢浮现出都尉夫人所描述的人形模样,眉间含愁,双目如波潋滟。

    “他不爱穿衣服,就像一只野兽一般……”

    都尉夫人的描述愈发离谱,旁观者又不好挪动,前去看看常乐画的如何,只能干着急,等着她结束。

    李斛看着常乐认真的模样,将今日与她相处的情况回想了一遍,更加确认这个妇人与恶毒残忍这些字眼沾不上半点。丫鬟传来的话便格外刺耳。

    刚刚那个丫鬟正是从花厅过来的,将张长修的话都跟她说了一下。

    正室有错也不能宠妾灭妻,更何况正室并无不良品行。那个太守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言要休妻,公然袒护小妾。这种人再做太守,当真是误导百姓。若都兴这宠妾休妻之举,大氏岂不是要乱了?

    约莫过了小一刻钟,都尉夫人回忆结束之时,常乐的画也差不多完成了。常乐最后整理了一下,看着画上的人像,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都尉夫人,可是见过野人?”常乐开口问道。其实她是想更准确的说是猿人的,但怕他们听不懂。

    但光是“野人”二字,便让全场一片哗然,夫人妾室们或多或少地惊恐出声。

    都尉夫人眸子闪了闪,兴奋道:“难得太守夫人还知道野人。”

    “知道一些,还听过一个关于野人和女子的爱情故事。”常乐笑着将画交给旁边的丫鬟,脑子里浮现出了人猿泰山。

    那些个夫人妾室听闻,皆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守夫人知晓之事倒是宽广。”李斛赞许道。

    常乐道:“是老一辈儿的故事比较多。都尉夫人且看看,常乐画的可还像?”

    丫鬟拿着画作,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放在都尉夫人面前。都尉夫人只一眼,便定在了上面,半晌说不出话来,右手哆哆嗦嗦地就要摸上去。

    “都尉夫人,炭画摸不得,一摸就毁了。”常乐及时提醒。

    众人见都尉夫人是这幅神情,好奇之心就要压抑不住。

    都尉夫人回神,猛地一拍桌面,连连称赞:“当真是像!太守夫人可也是去过育国深山里,见过他?”

    花楚儿的心一动,睫毛颤了颤。

    常乐喜道:“我哪儿去过育国,这辈子都在十三郡呆着呢。”

    “那真是神了!”都尉夫人就差骂娘夸赞了。

    李斛见状,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众人,也有些好奇道:“都尉夫人不如将画给我们看看?”

    “嗯,拿去。”都尉夫人将画递给丫鬟,回忆道,“这是我在育国深山里见到的一个野人。当时我在深山里迷了路,全靠他才活了下来。”

    众人听着都尉夫人的精彩解释,眼巴巴地等着画展出来。当画面全露之时,无不吓了一跳,胆子小的险些撞在案几上。

    画面上的哪里是人,浑身毛茸茸的,眉骨也比正常人的高,鼻子矮塌塌的,嘴唇又厚,嘴巴又大,还往前伸。分明就是人们口中提到的猿猴。

    关键是,这猿猴栩栩如生。她们瞧着,真以为画里面的猿猴在盯着自己似的,好一阵心慌。就连偏过头,还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唉哟,这看下去,晚上怕是要做噩梦的。”

    “还是快收起来罢。”

    “快些收起来,收起来。”

    “……”

    妇人们捂着胸口,惊恐之声此起彼伏。

    花楚儿却未说半句,只是静静地看着画中猿猴。旁边的冯婉见她不怕,忍下心慌问道:“楚儿妹妹竟是不怕的?”

    常乐听见,扭头看向花楚儿。花楚儿只是浅然一笑:“不怕的。楚儿也曾听过些野人的故事,他们是极好的。”

    “这凶神恶煞的模样,也是极好的?”冯婉勉强镇定,目光怎么也不再移向炭画。

    花楚儿含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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