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五年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坐盗用孝景皇帝陵地,将祖坟迁葬入其中。论法当下吏按治,李蔡畏罪自杀。是岁罢三铢钱,更铸五铢钱。于是百姓多盗铸钱,楚地尤甚。皇上以为淮阳境临楚地,于是诏拜汲黯为淮阳太守。汲黯伏拜不肯受印。诏令再三强请,然后奉诏。

    汲黯哭着对皇上说:“老臣自以为年老体衰,将填沟壑,不会再与陛下相见了。想不到陛下再次收用老臣,但老臣年老多病,恐怕力不能胜任郡事,老臣愿为中郎,出入宫禁,补过拾遗。”

    皇上说:“你是看不上淮阳郡小吗?朕今日招用先生,就是因为淮阳郡民迭相为乱,不服官府。先生主政淮阳多年,颇得淮阳民心,朕知道以先生之威重,淮阳必能卧而治之。”汲黯既辞行,过大行李息府上,因对李息说:“在下弃逐居郡,从此不能再参与朝中政事了。御史大夫张汤,智足以拒谏,诈足以饰非。专务巧佞之语,辩数之辞。不肯走正道为天下人着想,只想着阿奉主意,只要是皇上不喜欢的,他就想法毁短。皇上喜欢的,他就多方赞誉。其为人又好兴事,舞文法,内怀奸诈以御主心,外挟贼吏以为威重。先生位列九卿,如果不早向皇上提醒,早晚会和他一同遭受屠戮。”

    李息畏惧张汤的威权,终不敢言。及张汤败,李息以连坐抵罪。汲黯以诸侯相的秩禄居于淮阳,十年以后才去世。

    夏四月乙卯,以太子少傅武强侯庄青翟为丞相。

    天子在鼎湖病重,巫医用尽各种方法,病不能愈。先是游水发根上言,上郡有巫医,能至鬼神。皇上召神汉至,供之于甘泉宫。及皇上病了,使人向神汉问病,神汉说:“天子不必忧虑,病体很快就会痊愈,到时来甘泉宫与我相会。”于是天子病体稍愈,遂起幸甘泉宫。待病体彻底痊愈,遂置酒寿宫。神汉并不是随便可见。闻其言与人无异。只是时去时来,来时风声萧然。常居于室中帷幕之后。有时神汉说话,天子就使人记录下来,称之为书法。其所言,也都是一些平常之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天子得知私下大喜。这件事当时极端秘密,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当时天子仓促起幸甘泉宫,经过右内史的地界,道路不平,缺少维护,当时大怒道:“义纵以为我再不能从此道经过了。”,当下心生衔恨,

    六年冬十月,雨水无冰。皇上既下缗钱令而尊卜式,百姓始终无人肯分财以佐助官府,于是杨可告缗钱令不得实行,是因为县官纵放的缘故。义纵以为这是乱民,就派人缉捕杨可的使者,天子以为义纵废格沮事,将义纵弃市。

    郎中令李敢,怨恨大将军卫青曾令其父抱恨而终,寻找机会将大将军打伤。大将军并没有对外提起这事。过了好久,李敢随皇上到了上雍,到甘泉宫去狩猎。骠骑将军去病趁机射杀李敢。当时骠骑将军方受宠幸,皇上为他隐瞒,只说是为麋鹿误撞而死。

    夏四月乙巳,庙立皇子刘闳为齐王,刘旦为燕王,刘胥为广陵王。

    自从废三铢钱,造白金五铢钱之后,吏民坐盗铸金钱而死的,前后数十万人。而未曾被发觉的又不计其数。天下人大都参与到盗铸金钱的行列了。因为犯事的太多,官府不能尽诛。六月,下诏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分赴各郡国调查兼并之徒以及郡国守相官吏有罪者。

    秋九月,冠军景桓侯霍去病去世。天子深为悼念,为他起墓室,连绵若祁连山。

    当初,霍仲孺罢职归家,娶妇,生子霍光。去病既壮大,知道其父为霍仲孺。为骠骑将军出击匈奴的时候,道出河东,使人迎见霍仲孺。并大为买宅田,置奴婢而去。及班师,将霍光带到长安,任以为郎,后稍迁至奉车都尉。光禄大夫。

    是岁,大农令颜异诛死。当初,颜异因为为政廉直,升迁为九卿。皇上与张汤既造白鹿皮币,问颜异的意见,颜异说:“如今王侯朝贺用苍壁,仅值数千。而以皮代,反值四十万,本末不相称。”天子听了不高兴,张汤又与颜异有嫌隙,及有人以别的事告颜异,事下张汤按治,曾经有诏令初下,有大臣以为诏令有不便处,和颜异说及,颜异不答,只是微微撇了撇嘴。张汤据此上奏,以为颜异身为九卿,见诏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诽,当论死。自是之后,有腹诽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大多采取阿谀取容,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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