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三年夏四月丁卯晦,有日食。秋八月乙丑,有星孛于天市,京师大水。

    九月已卯,地震。庚寅,地又震。郡国五山崩。冬十月,太尉赵戒免。

    以司徒袁汤为太尉。大司农河内张歆为司徒。是岁,前朗陵侯相荀淑卒。

    荀淑少年博学,有高行。当世明贤李固,李膺皆师宗于他。在朗陵涖事明治,称为神君。

    有子八人,分别是荀俭,荀绲,荀靖,荀焘,荀汪,荀爽,荀肃,荀专,八人皆有名称,时人称之为八龙。

    所居住的村里,旧名西豪。颖阳令渤海苑康以为昔日高阳氏有才子八人,将其村名改为高阳里。

    李膺性简亢,无所交接。唯以荀淑为师。以同郡陈寔为友。荀爽曾去谒见李膺,因为其驾车。

    回家后高兴地说:我今日为李君驾车了。其见慕如此。陈寔出于单微,为郡西门亭长。

    同郡钟浩皓笃行见称,前后九辟公府,年辈远在陈寔前,却引陈寔为友。

    钟皓为郡功曹,辟司徒府。临辞,太守问谁可以代他之职,钟皓说:明府若要必得其人,西门亭长陈寔就可以。

    陈寔闻之说:钟君似乎不能察人,不知为什么就单单欣赏我。太守遂以陈寔为功曹。

    当时中常侍侯览托太守高伦用吏。高伦将他署为文学掾。陈寔知非其人,怀檄请见。

    进言说:此人不宜用,而侯常侍不可违,陈寔请求从外署官,如此才不会玷污了名府的德行。

    高伦从之,于是乡论怪其非举。陈寔终无所言。高伦后被徵为尚书,郡中士大夫送至纶氏,高伦对众人说:我前日为侯常侍用吏,陈君密持叫还,而在外白署。

    我听说大家都因此对他有非议之言,这是因为在下畏惮强御的缘故。陈君可谓是善则称君,过则称己的典范。

    陈寔依旧固自引咎。闻者方才叹息。于是天下服其德。后为太丘长,修德清净,百姓赖之以安。

    临县民众归附者,陈寔辄训导譬解发遣。各令还本司官行部。属吏害怕百姓有讼者,上报欲禁之。

    陈寔说:争讼是为了求直,若禁之,理将如何申诉?请不要有所拘止。

    司官闻而叹息说:陈君所言如此,岂能有冤于人呢,也竟然没有争讼者。

    因为沛相赋敛违法,解印绶去官。吏民追思之。钟皓素与荀淑齐名。李膺常叹息说: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

    钟皓兄子钟瑾之母是李膺之姑,钟瑾好学慕古,有退让之风。与李膺同年,俱有名声。

    李膺祖太尉李修常说钟瑾的性格和我家相似,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

    并将李膺的妹妹嫁给他。李膺对钟瑾说:孟子以为人无是非之心,就不是人。

    贤弟为什么太无分别是非之心呢?钟瑾曾将李膺的话告诉了钟皓,钟皓说:元礼祖父在位(李膺字),诸宗并盛,因此才这样说。

    昔日国子好招人过,以致怨恶。今日正是那样的情势,必欲保身全家,你的想法才是对的。

    和平元年春正月甲子,赦天下,改元。乙丑,太后下诏归政于皇上。始罢称制。

    二月甲寅,太后梁氏崩。三月,车驾徙幸北宫。甲午,葬顺烈皇后增封大将军梁冀万户,并前合三万户。

    封梁冀之妻孙寿为襄城君。兼食阳翟租赋。岁入五千万。加赐赤绂。比长公主。

    孙寿善为妖态,以蛊惑梁冀。梁冀甚宠惮之。梁冀爱监奴秦宫,官至太仓令,得出入孙寿住所,威权大震。

    刺史二千石皆谒辞之。梁冀与孙寿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金玉珍怪,充积藏室。

    又广开园圃,采土筑山,十里九阪深林绝涧有如自然。奇禽驯兽,飞走其间。

    梁冀孙寿共乘辇车,游观第內。多从娼妓,酣讴竟路,或连日继夜,以骋娱恣。

    客到门不得通,皆请谢守门者,守门者收受累千金。又多拓林苑,周遍近县。

    起兔苑于河南城西,经亘数十里。移檄所在调发生兔,刻其毛以为识。

    人有犯者,罪至死刑。曾有西域贾胡,不知禁忌,误杀一兔,转相告言,坐死者十余人。

    又起别第于城西,以纳奸亡。或取良人,悉为奴婢。至数千口。名为自卖人。

    梁冀用孙寿之言,多斥夺诸梁在位者,外以示谦让,而实在是为了尊崇孙氏。

    孙氏宗亲,冒名为侍中卿校郡守长吏者十余人。皆贪饕(tao)凶淫,各使私客寻找县中富人,诬以他罪,闭狱掠考,使他们出钱自赎。

    财物少者至于死。又扶风人士孙奋居富而性吝,梁冀以马匹作交换,从他那里借贷五千万,士孙奋却只肯给他三千万,梁冀大怒,就指使郡县,诬认士孙奋之母为其家中守藏婢女盗其家中白珠十斛。

    紫金千斤逃走了。于是收考士孙奋兄弟,皆死于狱中。悉没其资财,一亿七千余万。

    梁冀又遣客周流四方,远至塞外。广求异物。而所使之人复乘执横暴,妻略妇女。

    殴击吏卒。所在怨毒。侍御史朱穆,自己因为是梁冀的故吏,因奏记进谏说:名将军地有申伯之尊,位为群公之首,一日行善,天下归仁。

    终朝为恶,四海倾覆。当前官民俱匮,加以水虫为害,京师诸官,费用增多。

    诏书发调,或至十倍。各言官无现财,皆应当由民出。搒掠割剥,强令充足。

    公赋既重,私敛尤甚。牧守长吏,多半并不是因为才德具备才得以在位。

    因此他们贪聚无厌,对待百姓就如同对待胡虏,或绝命于捶楚之下,或自杀于迫切之求。

    又掠夺百姓,但都假托于尊府之名。遂令将军结怨于天下。吏民酸毒,道路磋叹。

    昔永和之末,纲纪稍驰,颇失人望。只有四五年的时间,就财空户散。

    下有离心,马勉之徒,乘弊而起,荆扬之间,几成大患。幸赖顺烈皇后初政清净,内外同力,才仅仅是讨定。

    今百姓戚戚,困于永和。内非仁爱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国之计所宜久安。

    将相大臣,均体元首,共舆而驰,同舟而济,舆倾舟覆,其实是祸患共担,岂可以去明就昧。

    履危自安。主危时困,难道就不会有叛乱之事出现吗?应当因时制宜,撤换那些德才不称的宰守。

    减省邸宅园池之费,拒绝郡国诸所奉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挟奸之吏无所依托,伺察之臣得尽耳目。

    宪法法度既张,远近清壹则将军身尊事显,可以德耀无穷了。梁冀不纳。

    梁冀虽专朝纵横,而犹结交左右宦官。任其子弟宾客为州郡要职。欲以自固恩宠。

    朱穆又奏记极谏,梁冀终不醒悟。报书说:既如此,难道就一无是处了吗?

    然而素来敬重朱穆,也不甚怪罪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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