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飞头疼欲裂的从床铺上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冬日里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平静的洒落在床上,令人无比惬意。

    房门轻响,蕾蕾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见秦飞醒来,便轻声道:“终于醒了?先用参茶漱漱口,再喝点醒酒汤。男人啊,总是不能喝还要逞强……”

    秦飞依稀回忆起那些破碎的片段,仿佛中,自己和端王都已经喝了很多,那些公子哥儿一杯杯接着敬酒,简直应接不暇。好像自己还说,要带着大家一起去阉了念公公,又说什么改日做东把大家都给请来什么的。反正男人喝醉了,说的话都差不多。自己都已经记不得了,别人只怕也记得的不多。

    秦飞低头看看干净的小衣,勉强笑道:“还好,喝多了居然还会自己换衣服。”

    “美得你。那是你师姐我帮你换的。”蕾蕾大咧咧的说道:“不过你不用想歪了,师姐我对你可没兴趣,黑灯瞎火的换小衣容易吗?你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一股味道。难怪大家都说臭男人,可从来没说臭女人的。”

    秦飞尴尬的接过参汤,漱漱口,用力拍了拍依然在发疼的脑袋,轻声问道:“今儿个是正月十五了吧?”

    “亏你还记得日子,真不容易!”蕾蕾往床边一坐:“好歹也是过节,你师姐我兜里没钱,也无处可去,你去哪儿过节都得带着我。”

    “我去妓院!”秦飞认真的说道:“成信现在是温柔乡的幕后老板,从来都没有男人带着女孩子去妓院的。你真的要去吗?”

    “妓院嘛,在那里过节也不错。”蕾蕾满不在乎的说道:“大不了我不嫖,也不看着你们嫖就是了。”

    “你行!”秦飞挑了挑大拇指。

    洗漱完毕,还没离开家门,就已经有一行人站在秦飞的门口。红漆马车十分华丽,上边还带着唐府的徽章,马车外站着十二名随从。为首的便是唐府副总管柳天奇,大头男人笑呵呵的站在门口,冲着准备出门的秦飞说道:“秦兄要去哪里?我可是特意来接秦兄去唐府过节的啊!”

    “原来是柳兄!”秦飞施礼道:“之前我就和令尊说过……”

    秦飞的话还没有说完,柳天奇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们都知道,正月十五,你一定要和你的兄弟成信一起过的嘛。那,现在成信就在唐府,你若是不去,怎么都说不通吧?秦兄,还是请上马车吧!”

    秦飞没想到,唐家居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这下彻底没了借口。他回头看了看蕾蕾,希望这个刁钻古怪的师姐能够给点有建设性的意见。没想到蕾蕾居然三步并作两步跳上马车,还冲着柳天奇笑道:“唐家那么有钱,多一个人吃饭,你们不介意的哦?”

    “当然不介意!”柳天奇斯文的说道:“秦兄,请!”

    秦飞愤愤然的坐上马车,低声对蕾蕾斥道:“你怎不帮我推辞掉?”

    蕾蕾笑嘻嘻的说道:“久闻唐家小姐唐黛儿,美貌惊人。美丽的女孩子,不仅仅男人喜欢看,就连我这样的女人,也忍不住动心要见识一番。反正我是蹭饭的,蹭你的,还是蹭唐家的,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秦飞被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待到柳天奇坐上马车,那个装疯卖傻的丫头又开始拉着柳天奇唧唧歪歪问东问西。

    马车从熙熙攘攘的东都人群中穿过,来到唐府门口。家丁们忙碌的迎接,秦飞一拍脑门:“过门好歹也是客,我还没买礼物呢,我现在去买……”

    “礼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柳天奇从马车上取下几个礼盒,淡然的说道:“既然送礼,肯定要送人家喜欢的东西。至于我爹喜欢什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所以,我先做主替秦兄先买了礼物,谢谢,请付五十两!”

    秦飞这个借口都没用,只得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柳天奇。

    柳天奇喜笑颜开的接过银票,放在怀里收好,亲自在前方带路,领着秦飞和蕾蕾走进唐府。这次,秦飞等人径直走进了听涛园。听涛园是整个唐府最大的园子,是唐隐和夫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已是日上三竿,听涛园里的人很少,柳轻扬和唐隐正在对弈下棋,听见脚步声,柳轻扬抬头望去,便笑道:“秦飞来了!”

    秦飞将礼盒放在地上,施礼道:“晚辈秦飞见过柳总管,这里是令郎亲自挑选的礼物,想必应该合您的心意。”

    唐隐缓缓转身,望着秦飞,他目光深邃,古井不波。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微笑还是淡然。这位楚国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挥了挥手,朗声道:“秦飞,过来坐下吧。”

    “多谢唐大人,不过秦飞官职太低,不够资格跟唐大人坐在一起。”秦飞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唐隐,随即反问道:“不是说成信在这里吗?他人呢?”

    唐隐微笑道:“唐家人不会骗你,成信如今在后园和唐家的后辈子弟,聊的不知道多开心。”他的眼光转向柳天奇,吩咐道:“先带这位姑娘去偏厅用点心。余下人等,可以出去了!”

    唐隐的话,没有人敢反驳,柳天奇招呼仆役离开,带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蕾蕾。偌大的听涛园,只剩下秦飞、唐隐、柳轻扬三人。

    唐隐悠然叹了口气,开门见山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知道。今天既然已经来了,有什么你就当面问吧。”

    秦飞缓缓走近几步,仔细看着唐隐,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到底和老妈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说我是你的儿子?你不觉得有些滑稽吗?”秦飞冷笑道:“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满大街认儿子,那是疯子的作为。还是说,你那些儿子实在不争气,搞得你想从外边拉一个儿子过来继承家业?”

    唐隐微笑道:“秦飞,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极有可能是我儿子。却没有打过十成包票。至于今天为什么成信也在,因为,成信也有可能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有一点我可以先告诉你,你知道月儿体内的绞魂杀,是怎么中的吗?”

    “到底如何?”秦飞原本镇定的心神,因为唐隐提到这件事,而紧张了起来,追问道:“是察事厅的人下手的?”

    “有些事,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譬如,我那位夫人,曾经在月儿的饮食中,下过堕胎药。”唐隐叹息道:“区区堕胎药,你觉得是能瞒得过我,还是瞒得过你娘?如果你娘在我的保护下,还能随随便便吃下堕胎药,我唐隐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她嫉恨你娘,我和你娘都知道。可我们都没准备追究她,归根到底,是我对不住她。我刚来楚国的时候,一度以为此生都无法见到你娘。为了给唐国,给族人复仇,我在楚国苦心经营。那时候,是如今的陛下牵红线,让雷太尉的女儿见到我。后来,她竟然有了身孕,而我恰好又重新得到了你娘的消息,便一直拖着婚事……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秦飞稍稍冷静一些,其实唐隐说的也有道理。一个女人,未婚先孕,而她深爱的男人还一直拖着婚事,怎么都不肯结婚。如果她能够一点都不介怀的话,那她就不是一个母亲,而是个圣母了。

    “她是个可怜的人,包括轩儿,他没名没分的在外公家生长,直到四岁才知道生父是谁。秦飞,我知道你有很多怨恨。你娘没有怨恨,她明知道堕胎药是谁下的,却依然宽宏大量的对待她。你娘是个完美的女人,世上,再没有第二个!”

    “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秦飞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

    唐隐缓缓举起右手:“我以月儿之名立誓,今日,我说的每句话,都绝无虚言。我并非一定要认回你,事实上,你和成信是我儿子的机会各有一半。也有可能,你们两个真的都是月儿收养的孤儿,我那个真正的儿子,十余年前就已经死了。虽然这已经是无从考证的事,可我还想替月儿做些什么,为你们做些什么!”

    “那你就把你们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秦飞沉声道:“包括老妈是怎么中的绞魂杀,又是谁保住了她的性命?”

    唐隐略有怅然之色,显然是想起了当年的种种。柳轻扬亲自煮茶,为两人各自斟一杯茶。

    唐隐缓缓开口道:“那时候,我还没到三十岁,伐魏成功,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又找回了月儿,但觉人生大有可为。唯一难以处置的,便是雷家那边。我不愿月儿做侧室,可雷家又怎能让自己的女儿做偏房?就此争执不下,夫人也用过下堕胎药这样的卑劣手段,不过都没有得逞。而后,就在她下药的那一天,出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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