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儿走进房内,显得十分轻松,自若地在墙角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秀美微蹙,静静的看着秦飞:“你不是真的不知道吧?”

    “你说说,有些事儿,我这个出身菜市街的,还真不如你这个长在官家大院里的姑娘知道的清楚呢。”秦飞摆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架势。

    黛儿微微一笑:“太子这一招不知道占了多少好处,但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在于察事厅。察事厅的升迁可以快,却非常严格。历代察事厅高官的履历几乎找不到一项污点。如果太子想要为自己立威,在他出了东都之后,有大把机会可以立威,根本不用等到安州。之所以到了这儿再动手,就是为了在你的履历上抹一把黑。”

    “易总督虽然是大宗师,可毕竟年事已高,而且他的儿子媳妇都是为了察事厅而牺牲。听我爹说,当年他儿子死的时候,易总督就已经有了退意。只不过,察事厅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接班。就算是如今吧,君提督沉稳有余,却失之果敢!元提督狠辣有余,却失之从容!像易总督这样惊采绝艳的人物,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哪里再去找第二个?”

    秦飞点了点头,从桌子上抓起一个苹果,用小刀旋风般削了皮,递到黛儿面前:“说的不错,这是奖励。”

    黛儿轻笑着接过苹果,却不吃,继续说道:“若是在别的年代,易总督也就放权了。可偏偏楚国灭魏之后,国势大盛。单以国力军力而言,以前能和楚国平分秋色的吴国,现在只能采取防御姿态,不敢轻举妄动。草原蛮子被北疆一军就压得有些抬不起头,哪里还有昔日纵横大漠,突入中原的威风?陛下春秋正盛,雄心壮志,便是要一统天下。在这个前提下,大楚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行动能力超强的察事厅。而不是日趋平庸的察事厅。正是基于这个理由,易总督一直都退不下来。”

    “也是他的运气,你……就这么出现了。虽然你的背景和来历都有些模糊不清,或许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隐情吧,渐渐的,无论是陛下还是易总督,又或者是我爹,都对你放心的很,甚至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易总督全力栽培,是要把你当做接班人培养。”

    秦飞暗暗苦笑一声,他们这么放心,肯定是基于老妈的原因。虽然老妈的身世还不清不楚,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大楚贵胄,当年或多或少都和老妈有些交情。

    “偏偏你的立场在一开始就摆出来了,你和端王接近,削了齐王的面子,又把念公公阉了第二次,齐王被逼得想逃回皇宫走亲情路线。”黛儿嫣然一笑:“现在端王风头正劲,太子都有些忌惮了。从时间上来说,太子想要即位,起码还要等个二十年三十年。可察事厅的总督,最多五六年就要换人了。如果你执掌察事厅,这么庞大有力的机构站在端王的身后,太子想哭都哭不出来。他当然不能让你顺利上位。在你的辖地,制造一起行刺太子事件,破不了就是你的污点,这一笔黑是一定要抹的。”

    秦飞沉吟道:“察事厅有不少老资格,他们也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是那些修为精湛劳苦功高的。他们也不想看着我一步步就这么迈上去,太子抹了笔黑,那些人也会抓住,大做文章。假如易总督或者陛下力排众议,非要我接这个班,察事厅铁板一块也会四分五裂。到时候,为了大局考虑,牺牲掉我也未尝不能。”

    黛儿清脆的咬下一块苹果,笑盈盈的反问道:“那你又准备怎么办呢?再说,太子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当街灭口,但是他偏偏留了活口带回去,想必是还有阴谋吧?”

    “管他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扯淡。”秦飞捏了捏拳头:“看我把他轰杀至渣!”

    “杀太子?你不会的。”黛儿一点儿也不惊讶。

    秦飞静静的吸了口气,十分严肃的看着黛儿:“如果有必要,我会!”

    黛儿抬起头看着秦飞的脸色,知道他所言非虚,心中不由得为之一紧,便岔开话题道:“太子这一路过来,和舞阳公主……”

    其实黛儿也不是这么八卦的人,但是太子这一路实在有些太嚣张了。刚刚离开东都的时候还好,过了一段时日,这位太子爷就和舞阳公主开始勾勾搭搭的,反正两人有婚约在身,偶尔亲密点,开个玩笑,拉着小手一起去溪边看看落日,也算不上什么过分。但是,某日行途宿营,忽然队伍喧哗,侍卫竟然发现太子失踪,吓得急忙声张起来。

    太子失踪可是大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所有侍卫和官兵都要被砍脑袋,倒霉的话,诛三族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惊惶不已的侍卫们疯狂的搜索起来,甚至已经有人打定了主意,要是找不到太子的话,就赶紧出逃,落草为寇也行!结果,一顿饭工夫之后,衣衫不整的太子忽然现身,自称夜里诗兴大发就走出去看看月亮,吟了七八首诗就回来了。

    这样的瞎话能唬得住谁?侍卫们快把方圆五里地的老鼠都抓出来审问了,也没看到半个太子的影子。他现身之处,距离舞阳公主的营帐只不过三十多步,再看他脸色红红,额头犹有汗渍,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侍卫们大多都不是童男子,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这位爷到底干嘛去了。当然,身为侍卫就要有这样的觉悟,知道可以,猜到也可以,就是不能乱说。

    于是乎,太子半夜吟诗的事儿就这么被遮掩过去了,没想到的是,此后太子的诗性越来越浓,没事就半夜里跑出去吟那么几首,有时候能吟一夜。不但他吟,偶尔还能听见强自压抑着的女声也在吟,当然,这就不是吟诗的吟了。

    侍卫们睁只眼闭只眼,无非就是侍卫队长把夜间巡查工作的重点从太子营帐移到了舞阳公主营帐。私地下,大家也偷摸拿这事儿开个玩笑。譬如,某日两位侍卫执勤无聊,一人感叹:离开东都之后,好久没有吟诗了。于是,另一位便鼓动到了某城停驻的时候,一起去找几位当地的红姐儿,好好吟一夜的诗,可以三个人一起吟,也可以换着吟……

    黛儿到底是个姑娘家,说的遮遮掩掩。但是落在大流氓秦飞的耳中,依然邪恶的推测出了真相。

    “后来呢?”秦飞饶有兴致的问道。

    黛儿仔细想了想:“最近一段时日都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秦飞拿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尤其是皇家八卦,更是充满了邪恶的乐趣。

    黛儿轻声道:“到安州之前路过商州之时,太子从当地征了一名大夫入队伍。我偷偷查问过,这位大夫在商州是以给女人看病最为著称,安胎保胎也是一绝。所以……”

    秦飞促狭的摸了摸下巴,看来太子的功能还是十分强劲的,一路从东都到这儿,走的不算快,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扣掉安全期,不过十来天能够命中的日子。这样就能击中……想来陛下的第一位皇孙是不远了。

    “不对……”秦飞手指一停,脱口而出:“有些奇怪。”

    “哪儿不对了?”黛儿好奇的反问道。

    秦飞尴尬的咳嗽两声:“这种事,你姑娘家家的就不要知道了,将来嘛,你自然会明白的。”

    黛儿脸上也是一红,猜到秦飞想的肯定不是好事。殊不知,秦飞掐指一算,太子从十四岁起就要接受那方面的教育。第一步,就是宫中众人皆知的春.宫画卷,在太监的讲解下,对照图画,太子算是第一次了解了那样的事儿是怎么做的。第二步,很关键,要选拔宫女去服侍太子,其实就是婚前进行实战演练。当然,这些宫女是要接受严格的控制,绝对不允许怀孕,甚至某些女子是要先绝育才能去陪太子。总不能太子还没大婚,已经弄下来一群儿子了吧?

    这两步完成之后,太子的生活就进入了一个正常的轨道。也就是定期进行实战演练!

    按理说,已经拥有丰富经验的太子,应该不至于这么急色,一路上就忙着跟舞阳公主依依哦哦。虽然舞阳公主的确是个美人,可她又不是姬如昔年轻时那样的尤物,经验更是匮乏,压根不懂得怎么取悦男人。怎么会让太子夜夜笙歌,甚至不惜整个队伍都能猜到呢?

    更何况,如果她怀孕了,为了保存皇家的颜面,太子理应马上取消来安州的行程,返回东都完成大婚。这样还来得及对外宣传生了个七星子……要是拖下去,等回到东都,肚皮都已经大了,那还怎么行礼?怎么大婚?

    除非……

    秦飞瞪大了眼睛,看着黛儿,沉声问道:“太子有没说在安州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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