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说?”顾南琴心内稍动,瞬间换了一副等着听八卦的小模样,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招呼着盈袖和子安坐下,似乎就差盘炒瓜子儿了。

    然而现在天色已晚,自己又对这八卦好奇得紧,顾南琴也就没叫人准备炒瓜子儿,反倒是认认真真双手托着下巴等着萧子安的下文。

    萧子安倒是也没让两人失望,把自个儿听来的传说一字儿不差地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出来,听得俩姑娘意犹未尽,还想再听上个圆满结局。

    其实那青蓝色的莲花只是故事中相恋的一男一女的信物,只可惜两人并未修成正果,反倒是一死一生,阴阳两隔、生死相离,这才惹得这青蓝色的莲花变成了晋元王朝少女们的禁忌之物。

    顾南琴直到听完也未能听着故事中的二人相知相守的结局,有些难过地嚷嚷道:“怎么能是悲剧呢?既然相爱,自然要相守啊,否则,还有什么人要看那些个话本子?想想话本子都如此悲伤了,那现实的人生岂不更加坎坷?”

    萧子安一噎,虽然想到了面前这人肯定听不得悲剧结尾,却没想到她竟还有这种歪理,一时间也是无奈得很:“……可那话本子也未必就都是喜剧收场啊?悲喜交加,才能骗得姑娘们的眼泪嘛。”

    “哟。你不是个死不开窍的木头疙瘩吗?怎么还了解起姑娘来了。”顾南琴还沉浸在萧子安讲来的传说故事中,好不容易才换了个脑子琢磨今天的事儿,“那你说,广瑶知道这传说么?既然青莲花代表着两人相爱却不能相守,她怎么会每日挂在身上?这事说小了便是广瑶年纪小不懂事,说大了可是咒圣上早死啊!”

    “子安并不觉得她不知晓。”萧子安沉吟片刻,才抬头正色道,“这青色并蒂莲的图我也找人看过,并不是算是什么特别秀美的花样,只是胜在出奇。

    若是本身并不喜欢那个故事,或是并不知晓那个故事,自然也是不会随身佩戴这种花样的。

    再者,宫里的绣坊,哪可能会犯这种失误?到时万一被查到,整个绣坊的人都保不住脑袋,又怎么会有人专门给瑶嫔绣这种东西?”

    “……所以,这极有可能是她身边之人绣的,甚至是她自己绣的。”顾南琴很快做了总结,两汪清泉似的眼转了又转,却又道,“不,除了明知故犯,还有一种可能。”

    “……他人陷害。”萧子安与顾南琴异口同声,却是一字不差。

    两人相视而笑,反而是依旧未能从故事中转换心神的盈袖此刻还在哀叹:“……你说那姑娘,怎么就想不开,非得跳下城墙了呢?……”

    顾南琴和萧子安闻言面面相觑,却又在片刻后忽然大笑出声。

    盈袖小脸儿一皱,蹙着眉不解地看向二人,倒是还未曾想明白这两人究竟在笑什么。

    ……

    “主子,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叶嬷嬷本是来为江璃添些茶水,不料却无意间瞅到了他胳膊上的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层白布。

    按理说,主子师从宁庭柯,文武兼修,不只是学成了其中谋略,还早已在武学上成了一等一的高手,哪怕是他的近身侍卫燕染,真刀实枪之下,也未必能有江璃自个儿厉害。

    叶嬷嬷在宫内待了多年,心思通透,本是不愿对主子的事儿指手画脚;无奈,正因为心思过于通透,才能将这伤口的来历猜着个七七八八,所以才有此一句。

    江璃本是刚看完一上午的奏折,正忙里偷闲地品茶赏画,陡然听得叶嬷嬷如此一句,心念稍转,便晓得她意有所指。

    莞尔轻笑,念在叶嬷嬷尽心尽力地为自己打理这座别苑,还是给了叶嬷嬷一个台阶下:“……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叶嬷嬷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江璃清冷的眉宇间,心内的话语却是依旧脱了口:“老奴自知不该多管丞相闲事,只是,宫中那位,身份略有不同。主子如今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也是处在火海刀山之间,步步艰辛,最好不要与那人产生瓜葛才好。”

    说得隐晦,而江璃却是满心了然。

    江璃并没有动怒,反而是目光温润柔和地看向叶嬷嬷,看着这位早已无亲无故的老嬷嬷几乎把自己当了亲儿子,脑中思绪翻转,想起的却是为了自己付出半生的养母。

    “嬷嬷,你怎么看长洲的?”江璃只有在亲近之人以及长辈的面前会自称“长洲”,反之则是“本相”。

    叶嬷嬷不知江璃此言为何,只是沉吟片刻便道:“丞相肩负江山社稷重任,能及常人所不能及,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江璃眉眼皆是带着笑,嗓音柔和似翩翩玉公子:“那嬷嬷也该相信长洲才是。宫里那位的事,长洲自有打算。无论是火海还是刀山,我总得把她牵着一起平安下来。”

    话已至此,叶嬷嬷虽是愕然却也不得不止住了话头,只是垂眸:“……是。”

    纵然心内有千万种不解,叶嬷嬷却在江璃眼中的那片清雅温润中,瞧出了满片星光。

    那星光,竟是因为永嘉长公主?可那二人,分明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又怎么会……叶嬷嬷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唯有江璃,在叶嬷嬷转身离去的片刻,展颜一笑,竟是如初见顾南琴时的那般勾魂夺魄。

    ……

    本该是个晴空万里、心情明媚的好日子,可顾南琴却是才刚刚踏出了公主殿门口,便触上了今日的霉头。

    一珠帘雕金的轿撵路过也就罢了,可那轿夫也不知怎么的,似是根本没瞧见顾南琴一般,不仅连个叩首行礼也没有,反而是横冲直撞,似是脚下一滑,轿撵歪了歪,眼瞅着那花梨木质的杆儿就往公主方向而去,顾南琴本就处在墙根边儿,脚步虽快,巧巧躲避了那杆儿的一击,却又被脚下的石子儿一滑,整个人就那么东倒西歪往地上一扑。

    这下可好,本是眼看着今天日头不错,贪凉穿了件薄衣纱裙,现下却正好成了手臂上那长长一段擦伤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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