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才叫过,石介便赶来书房里,开了门见到李褐犹在酣睡中。

    夜里二更天到三更天的剑气变化,石介都察觉到了,如此一变动,石介估量到李褐已经提品。短短几日,他的气海又容了更多的天地元气。

    李褐觉到面前有人,惊醒后方才发现石介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又望了望窗外,睡眼惺忪地说道:“师父如何这么一大早便到这里?”

    石介笑道:“你可以任意调度真气了?我觉到你剑气又增加了不少。”说着掏出罗盘来,水柱指向果比之前的四多了大半格。

    大凡剑客修剑,气海贮存元气的多少是段品高下的关键。元气被调度出来时,随着力气化为真气。真气既可以补充剑客先天所带之剑气,也可以在用剑时化作剑气。

    石介看着有些疲惫的李褐,把手搭上了他的脉,脉滑腻,速率极快,他脸上露出一些担忧道:“恐怕你破镜入第二段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得耽搁一段时间,可能比一般剑客修行者所用的时间还要长很多。”

    李褐不解,挣扎着坐起床来,问道:“我品级提升得如此之快,难道破镜还要把时日再拖长找补回去?这是何道理?”

    石介微一沉吟,放下手,望着李褐,慢慢道:“按常理说你如此快的提品速度,是可以顺利破镜。但正常提品体态,虽有疲惫,不至于脉滑,你这是过劳相,须得稍缓平静修养一段日子。这第一段乃是筑基阶,以后诸段位关联甚多。且慢慢看罢。”

    李褐缓缓穿起衣裳,心道,自着寒南下,马不停蹄到此,接着又不曾喘息过一段,每日里多加用功,想是此种原委而至过劳。但比试在即,不能迅速破镜,意味着得胜的几率又小了许多,若不能得胜,岂不辜负师父这一番好意,当即道:“大试在前,可如何是好?”

    石介道:“无妨。先把身体养正再说。况且比试时,因为段位品级的不同,无法形成公平角力,所以我们在场会以更大的剑气压制你们的段位品级,使参试人都处在一个境界。全凭对剑和修行的理解来比试。”

    石介没有提到胜出之人去派往别的剑道馆修行的事,因为这种交流训练,全凭馆主一人之心意。石介铁了心要派李褐去的话,这份名单里必有李褐。

    李褐不知个中原委,想到因为自己的草莽修炼而耽误了剑道馆的声名,脸色愧赧,不再作声。

    石介知他孤愤高傲,平日心里又想得较多,便开导说:“且养好身体再说,即使再有天赋,身子骨再健强,也不能没日没夜修炼,也得多加歇息。坚固如铜铁,日久摩用,也会损坏,何况于人?但人尚有钢铁所不能比拟处,你道是何?”

    李褐摇摇头。

    石介续道:“人食五谷禽畜,饮泉水河流,每日里又有困眠,不至于过劳磨损太快,可以比钢铁时日更长,劳逸相间修行,则可把身子骨修行得胜似铜铁。”

    李褐知是师父宽慰自己,忙道:“弟子谨记。”

    石介看他这副模样,知道是听进去了不少,便又拍着他的肩膀道:“有才分是好事,但也不能不顾造物主生化规律。莫说有才分的修行者,就是千年一遇的通天体魄,也自有局限。凡事凡物各循着规矩,在此之下的用功用心,方能成就大道,乃为证道。”

    李褐也听不懂何为通天体魄,只是师父说来劝自己,想必是顶厉害的修行资格,便也不去多问,只是暗暗记住了事。

    石介见他这样,道:“也怪我迷了心,敦促过急,这旬日内你便只修炼半日功,半日休息。休息不可丢下,功也不能丢,如此用息,说不定不会耽搁太长时间破镜。”

    李褐听他这样说,自己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沉稳下来,暗暗思忖,以后不可过度争强好胜,孟浪不得。

    石介道:“我见你与小喜甚好,就着他与你在这书房里做个伴。他虽没有你的天资,但修行时间比你长,经验也富足,又能安排在一起散散心,就让他每日来送饭罢!”

    李褐听到小喜,方才开心了些许,这个小喜鬼灵精怪,又且生得一段隐隐绰绰的女儿相,配上那对距离有些远的门牙来,当真好玩至极,便应道:“全听师安排便是了。”

    半晌,石介望着李褐道:“个中紧要关节,你可当心。”

    李褐会意,这关节当是灵脉之事,便道:“师父放心。”

    石介出了门自去吩咐,李褐缓缓下床梳洗。过不多时,张小喜端着饮食来了。

    “大师弟,我来看你了!”

    李褐看着笑意盈盈的小喜,道:“小师兄,多时不见你,倒是怪想你。”李褐这话半是玩笑话,半是真话。自家破流荡至此,除开师父对自己的恩泽有加,小喜是另一个体己。师父毕竟因了长辈身份,那份情谊倒不如平辈的小喜来得自然无虑。

    小喜笑道:“你便趁热吃罢。”

    李褐边吃边与小喜答话,说了些修行遇到的难题,小喜一一解答之余,忽而把话题岔到了罗生堂上,道:“你可知道罗生堂尚有人在咱这大宋朝?”

    李褐停下,睁大眼睛问道:“还有罗生堂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

    小喜道:“之所以敢如此明目张胆,是因为就只剩下了两个相依为命的老夫妇。那老婆婆手脚不方便,全凭老头一人照料。你当众人为何容得下他们?早些年,在罗生余孽还有活动痕迹时,那些余孽就放出话来说,这老头儿与罗生堂有血亲关系。可观察了许久,老夫妇并无异常。他们二人还时常接济上门乞讨者,以至于被乞丐堵门,也不往外撵赶。因了这,众人并不把罗生堂与这夫妇等同对待。”

    李褐道:“既然是普通百姓,自不可与罗生贼人相同看待。况且贼人所言,也未必当真。即使为真,那夫妇这样善良行径,众人自然也不会与他们寻仇。”

    小喜笑道:“正是此理,所以说了与你来当个奇闻,好下饭。”

    李褐一仰头,哼了一声道:“谢过小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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