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如水般流盈,风姿绰约。黑暗天幕下的招摇冰冷寂清更胜古村几分,或许身在此山,故而才不识仙山真意。

    许寒盘坐于问心亭中的太极阴阳石刻图上,沉心守意双目微阖。一旁的夕盈用着如初生的玉藕般的手臂撑着脸颊,瞪大着眼睛目光熠熠瞧着少年,似是在期待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邽清侧身立于崖岸,瞧着峰半处既是深夜也不忘搅 弄云雾的罡风兀自出神。衣摆飞扬,他不时地饮上一口清酒,逍遥自在的像是要飞仙苍穹。

    终地,许寒动了,气息清明的两断峰顶上空间陡然晦涩了几分,视界之中,连道渊法月所发的无量光芒照射此方天地时也变得寸步难行。少年弱小的身躯一股悍然的气势隐隐而发,飘逸的衣摆被这绝强的气息滞在半空之中,乍看之下就如时光静止一般!

    许寒缓缓举起右臂,那颤巍巍的模样似是手臂之上绑上了数十把五岳重剑,他伸出食指点向虚空,指尖一点微弱的晶光绽放开来,少年满脸通红,额头之上青筋毕现,周身气息时强时弱,如月下靥海,起伏不定。

    倏地,许寒指尖迅速划过,身前一个散发着道蕴的字符印在虚空之上,这字符如清澈的水流造就而成,一出现便泛着晶透的光芒。

    许寒见之大喜,掌间罡元吞吐,瞬间将这符文祭出亭外,而后便与夕盈一道期待这符篆爆发神威。立于一旁的邽清微微摇头,目色如渊。

    “轰!”的一声震响,那神符陡然间光华大作,就如璀璨大日般不可直视!百丈之内元气混乱不堪,灼热的狂风肆虐峰顶,小丫头被惊的高声尖叫,跐溜一下蹿到许寒胸前躲避狂风。

    许久后,待罡风散去,狂躁热意也消逝于无,许寒瞅着空无一物的虚空不禁面露失望,期期艾艾的看着师尊,不知为何自己会失败。

    邽清倒也未卖关子,径直发问“可知自己为何会失败?”

    许寒不敢造次,将树懒般的夕盈从身上拔了下来,起身恭谨而立“徒儿不知,还请师尊赐教!”

    “你且看好了!”邽清叮嘱一句,转身面向峰外虚无之处,似少年那般以指为笔,行云流水般的虚空作画,瞬间便将方才许寒所祭符文造就而出!那符篆禁文回旋着冲上苍穹,轰然化作一团散发紫红之光的灼焰!

    那灼炎燃烧不歇,在许寒和夕盈惊异的目光下竟渐渐化作一尊蒲牢,

    “咚!”

    这灼炎幻化的上古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了声似钟鸣般的异响。响声瞬间荡便几十里地界,骇得许多沉眠的灵兽从睡梦之中惊醒,冲出了巢穴四散惊逃!

    这摄人心魄的道火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澎湃热力,许寒本能运转罡元护住己身与夕盈,这才感觉呼吸稍稍顺畅了些,而躲在身后的小丫头更是不堪,连发梢都快被炙烤的焦糊,险些晕厥过去!

    “师傅,您快收了神通吧,夕盈快扛不住了!”见丫头状态不对,许寒顿时慌乱惊喊。

    “咻..........”邽清也顿时惊到了,他赶紧散去符威,瞬间出现在丫头身前,查看她是否有碍!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他大意,邽清乃招摇一脉峰主,几百载岁月以来,与之有因果之人皆为修士,故而此时犯了个糊涂竟将只是后天凡人境的小夕盈忘在脑后。

    但小丫头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主,晕乎乎的回神之后,小脸满是愤怒,操起不琅鼓毫不留情“啪”地一声印上了邽清的脸颊!“大坏蛋,你想害夕盈!”夕盈得理不饶人,敲了一下还不过瘾,接二连三往邽清僵硬的面上招呼!

    许寒惊得呆立,直到小丫头砰砰砰的敲累了,也没想起阻拦几分!

    邽清面色抽搐着,似是欲笑却又想在许寒面前维持这严师之风范,表情甚是扭曲!“是爷爷不对,你可息怒了?”

    “没有!”夕盈哭喊了一句,又搏出几分气力来,再欲消仇。这下子许寒可反映了过来,他一把拉过小丫头护在身后,讪讪笑着“师.......师父,那个.....夕盈还小,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夕盈人小鬼大,似是听懂了老公公在说她的不是,她愤恨的抱着少年大腿,拼命的踢踹!这等暴躁不肯吃亏的性子倒真如秋境叔所说的那般精悍!

    “哼,怎么,为师在你眼中也就这些器量?”邽清斜瞅着尴尬的徒儿,倒也未曾责怪于他,心中反倒有些许安慰。道渊立派六十二万载有余,宗门之强盛冠绝人界一方,门下诸多真传弟子仗着天赋异禀,资源深厚,背后又与数之不尽的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心中早已忘了至诚至臻之道。故而他数载前痛失爱徒后,多方势力有意将自家后辈天骄塞入招摇峰内,皆被他婉拒了。

    不成想这宗门强令他收入门下的许寒倒是良善,朴实,甚合他心意。不过这孩子眉梢棱角锋锐,性格又是耿直之辈,故而他才一直冷颜相对。须知过刚易折,若是不改改,日后难免吃亏。

    夕盈爬上石床生气了闷气,但总算安静了下来,师徒二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悄悄离开了问心亭,站在几丈外的崖岸生怕又惹起这丫头的不快,那样又需平白耗费了一晚功夫来哄她快活!

    “徒儿方才是罡元运转不定,气息波折之下故而失败?”许寒悄声问道。

    “咳咳~”向来行得正坐得直的邽清甚是不习惯用这般低语说话,“此乃其一,却非全部!”

    许寒蹙眉苦思,无奈他见识尚浅,百般思索亦不得解。“还请师尊赐教!”

    “为师曾与你说过,符篆之道乃修士师法天地道痕所悟出的道术,故而举止之间需暗合天地自然,要记住,符篆禁文并非需你强行作出,这天地之间处处皆是道之痕迹,你只需顺其自然将其勾勒出来便可。”

    许寒低头沉思,指尖不住地颤动,似有所悟。

    “罡元运转收发需虽心意,并非一味用强,你方才初时气息强至你能控制的极限,之后便再难收住,故而印出的篆文只是徒有其型,不具神威......”说完之后邽清毕言缄口,静静看着深思的徒弟。

    倏地,许寒硕然抬头直视峭崖之外虚空,手臂划过虚影,轻柔的似善舞的仕女,只见他一指点向身前,而后虚空元气便如天镜般静谧的湖面忽然落下一块巨石,道道波纹迅速弥漫开来!

    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出现在脑海,许寒怒目圆睁,化指为掌按向虚无!

    夜幕之下,又一朵灿然的道火绽放开来!澎湃的热力喷涌而上,许寒红光映面,狂发飞舞,执掌不动,将这十丈有余的大火球抛向深渊!

    邽清眼睑微抖,心中赞叹不已。他身为道渊嫡传,天赋自不会差,但饶他当年初学符箓之道时,也是清修苦练月余,也才堪堪掌握。没成想这徒弟悟性竟如此惊人,满打满算不过学了几个时辰,自己在一旁稍加点拨便能祭出符箓,当真是了不起!

    “师父!我成功了!”许寒惊喜万分,没成想自己竟真的使出了这般“不科学”的手段!

    “哼,道焰虚散,便是先天境的凡人全力之下亦能以真气劈开,有甚好得意的!”邽清自不会给这徒儿得意的机会,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去。

    许寒撇撇嘴,心知这便宜师傅傲娇的很,想从他嘴里听上一句夸赞的话比登天还难,便也未过多计较,只道了句,“徒儿会勤加练习的!”

    邽清点点头,对许寒的态度还算满意,“藏武大殿之内,有两部道典你需注意,其一,便是记载自上古之时直至今日,我道渊诸多先辈自天地间悟得的符篆禁文,其中之篆文涵括森罗万象,每一枚篆文你都需掌握,这可能需耗费你数年之功,你自当勤学不坠,万万不可懈怠。若是真有不明之处,你方可来请教为师!”

    许寒心中哀叹,读书练字什么的最惹人恼,端的是无聊。“是,徒儿知晓了,那第二部呢?”

    邽清捻着胡须,“第二部却是与你要学的剑法有关了!”

    “哦?”提到练剑,许寒立马来了精神,眸光熠熠等待这师尊后语。

    看着徒儿的做派邽清颇为无语,也不知这徒弟为何对剑道一途如此痴迷,“第二部乃是一部奇书,是数万载前我道渊山一位前辈耗费百载岁月游历人界,又拜访了人界诸多宗门之后,归山汇编而成的一部剑经,此经名为《剑藏》,基本涵括人界之中所有修行之人所习得真武剑经,这剑藏在我道渊山无人修行,但是你却必须尽数记下!”

    “师父,听你所言这剑藏是极为了不得的道典,为何道渊山上无一真传修行,而我却必须记下?”许寒面露不解,追问道。

    “嗬,那是因为这剑藏之内的都是些二流剑法,道渊门人若要修行剑道,自有那无数高深的御剑之法,故而也不会自降身份去学这些二流剑招!”邽清见许寒又要开口,拂掌示意他先稍待“为师要你将剑招全部记下,但却不准你去修行!”

    “这又是为何?”

    “你是至阳至刚的路子,有失灵动,故而习不得高深御剑法门。只是你偏要修行剑道,那为师也只能让你剑走偏锋!剑道境界,没你说的一剑破万法,但却可以万剑破万法。每一部剑经皆含剑势,若你都修行了最后只会陷入魔障。故而为师让你记下剑招却不许你去练习,待你万般剑招都了然于心,与人对战之时自知该如何破敌!”

    许寒听得晕晕乎乎,“那.....师父,徒儿便不用练剑,只顾看那剑藏道典便可?”

    “呵呵~”邽清冷笑练练,“至于练剑么,为师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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