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罡箭裹挟浩殇风势速度极快,许寒方从阁房冲出撞碎清幕时,那箭影已将他甩出数丈距离,眨眼之间便要撞上高台!

    许寒身虽已追逐而去,脑海却才堪堪清明过来,他并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冲动要拦截这道箭光,只是既已出手,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体内道刻之力已然运转道极致,一元道经抽动罡元,在经脉中疯狂流动,许寒就如坠入人间的大日,金光粲然不可直视!只是许寒速度虽快,却仍是逊色了那青罡箭几分,眼看着塔底一众记名弟子将要死伤惨重,许寒眸光凝聚,一脚踏向身后虚无!

    “轰隆!”

    通天塔内陡然响起一声轰鸣,巨响过后,那半空中逐箭而来的大日速度硕然又加快了一大截,终是在箭光落地之前,许寒先一步踏上了高台!

    玄武岩台之上,被威压按在地上的戴瑁与龙钰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许寒落地之时带起的风浪掀飞了出去,在半空惨叫几声后,跌入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当中不见踪影!

    高台之上,万众瞩目之下,那八岁的少年抬头望着上首处呼啸而来的罡箭面色凝重但却无一丝惧意,他手持丑陋的黑色重剑,曲膝伏身而立,眸光深处,隐隐透着连许寒自己也不明白的渴求的光芒!

    被青色罡元包裹之下的是一枚惨白色的箭身,不到两尺之长的箭身就如一枚从天外侵入人间的陨石,占据了许寒的视界!而其经过漫长距离加速后的磅礴气势更是只一见便可让凡人胆怯失措!

    剑未动势已出,许寒虽不懂剑法,但这几个月不坠的辛勤挥剑也让其明白,剑法可以不精妙,但剑势一定不能输!

    几十丈方圆的黑色岩台在不停的颤栗,恍惚间,在众人眼中台上那瘦弱的少年身影不知何时竟看似如一只沉睡了多年的天生凶兽觉醒,岩浆般炙热的气息以许寒立身出为原点蔓延开来,与那即将到来的青色领域抗衡!

    箭锋已至身前三丈,许寒怒睁双眼,脑后黑发狂舞,眸光如渊似海尽显道境修士气度!

    “喝!”

    箭近剑出,许寒一声暴喝,精钢般铸就的身躯抡起重逾山川的五岳重剑,黑色剑身划过虚空,挡在其身前的空气刹那间被抽爆开来,带着无可匹敌的劲道轰然撞向不可一世而来的神箭!

    “轰! ! !”

    惊雷炸响,气浪盈天而起,狂暴无匹的罡元横扫高台,靠近台边上的许多弟子一个个如砂砾一般被劲风扫上高空,倒飞而去!

    仿佛坚不可摧的玄武黑岩此时终于被破了防,许寒双脚深深嵌入岩面之下,小腿几乎尽数没入其中,以站立之处为枢,数道触目惊心的裂痕蔓延开来,其中最宽之处近乎可放的小幼儿的手掌!

    烟尘散去,众弟子们看着台上那并不高大却似乎顶天立地的身影陷入了呆滞,随后看到少年脚下大地的惨状更是心寒胆战。就算是没上过通天塔玄武台的人,也深知这黑色的岩石其坚硬远非凡俗可比,无论多么惊艳绝伦的记名弟子,多么惨绝人寰的战斗亦难伤其分毫,可这似乎永远不会破碎的岩台竟在二位真传大人一击之下破碎至此,当真让人惊掉了下巴!

    夕盈呆呆的望着台下正奋力抽出双脚的老公公小脑袋已经宕机,小嘴巴反复张开合上了数次,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红絮儿虽是年长,可此时面上的表情也滑稽的紧,并不比那夕盈好上多少。见尘烟散去,许寒身影完全暴露在九层高塔众多阁房内的真传弟子眼下,她面色激变,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却仍是未能想明白为何许寒会出这个头!

    不,眼下这已经不重要了!红絮儿急促上前就欲飘身下台,就不想迎上了张凌锥横栏的手臂,她茫然的看着师兄,不解问道“师兄为何阻我?眼下还需赶紧将许师弟带回来,不然可就麻烦了!”

    张凌锥面色阴郁,微微仰头看着高出沉声道“已经来不及了,先静观其变再说!”

    红絮儿顺着师兄的目光向上看去,见最高层上一间同样清幕破碎的阁房朱栏前,那虚空踏立面色阴沉且同样带着几分疑惑的身影,眸色微凝心中纷乱如麻,“竟是太行峰的人,这下糟了......”

    陵天信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僵硬看着台上那身着青璃锦袍持剑而立的少年,又抬头望了眼高处那位太行峰的弟子,面色一变再变!忽地,他反应了过来,在混乱的人群中寻到了此时正面露惊恐,浑身战栗个不停稀晶楼莫潮生与痕斋顾云,眼中露出了刻骨的恨意!

    先前太行峰这位真传大人口出之言让他明白,龙钰与戴瑁定是苟合一处,打了假赛无疑,眼下这不好收场的局面正是因此而来,一想到知信坊可能受到宗门正峰斥责甚至处罚,陵天信恨不得冲上去给莫潮生与顾云一人一个打耳光,再将他二人衣物剥光挂在困玄城中示众!

    许寒扭了扭阵痛的手腕,喘息着踢踏开脚边碎裂四散的岩石,心中仍有几分后怕!方才那惊天一箭他虽是接了下来,但却慌乱间却接的极为勉强,若非这一身先天神力与较之浑厚常人几分的罡元护体,说不得刚才他就要饮恨当场!

    “玛 德,我出这个头干嘛!”

    许寒内心七上八下,对自己愤愤不已。他仰着头眯眼看着上首处那位虚空踏临的师兄,眼中微有惊悸,道渊山真传子弟果然都非易于之辈!入宗门这段日子里,独自一人时,许寒多有臆想自己天赋异禀,是否能如前世所观故事里那些主角一般威压同境,而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在刚才,在这位不知名的师兄一箭之威下尽数化为了泡影.....

    灯火阑珊的塔内此时静谧的落针可闻,塔底记名弟子们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出头,深怕发出了声音将被殃及池鱼,而踏上的诸峰真传们隐于阁房之内,除了令丘的二位师兄师姐外,都饶有兴趣的关注这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招摇峰许寒?”

    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在台上少年的身上,太行峰真传弟子江河悠悠开口发问,面色蕴有雷霆。

    许寒目光闪动,瞧着立于九层塔上的那看似不到二十年纪的阴郁青年人心底着实有些忐忑,方才冲动之下出手拦了人家含怒一击,眼下却真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从红絮儿以及张凌锥身上,许寒已经领会到诸峰真传们对待这些困玄城中的记名弟子们是如何态度,可以说是视之为猪狗可任意打杀之流。现在有两只猪狗戏弄人,人家出手教训却被自己给拦下了,还是在诸峰各大真传都在场的情况下,自己已是将这位不知名的师兄得罪到头了!

    见对方叫出自己名讳许寒倒是并不如何惊异,红絮儿师姐连招摇峰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婢被逐出宗门的事情都清楚,而自己身为一峰真传,如此年纪便已是道炼修为,想来在这道渊山也是极为特殊的,换做许寒自己来猜也能猜的出来。

    犹豫了下,许寒将五岳插入身边地缝之中,双手抱拳高声回道“正是许寒不错,敢问师兄名讳,又是哪一峰脉的师兄当面?”

    江河一步踏出,身形再定时已是立在许寒头顶几丈高的虚空,他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看着眼神有些躲闪的八岁少年面无表情,语意阴柔却夹杂着淡淡杀意“师兄不敢当,吾乃太行峰真传弟子江河!”

    许寒眯了眯眼,见这师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甚是不悦,在他看来,自己虽是扫了他的面子,但要怪也需怪这江河自己先视人命如草芥,自己若是不拦住这一箭,那方才遭殃可不止台上跳大戏的二人,连带着台边的诸多无辜弟子们尽要殒命!

    心中虽是不爽,但许寒毕竟两世为人,纵使无甚多深的城府,也不至于性格如此轻浮。

    他身影轻动,也缓缓的飘上了几丈高的虚空,与那江河对面而立,嘴角勉强牵扯出笑容,许寒再次抱拳一礼,“原来是江河师兄当面,师弟我拜入宗门不久,山门内的诸多天骄师兄师姐们尚识不得多少,还望师兄勿怪!”

    “哼哼,以师弟的修为,力压道渊一百零八峰脉御下真传不在话下,我又怎敢怪罪!”江河身畔杀意飘散,青袍无风自舞,冷眼看着对面那看起来才几岁年华的少年意有所指的嘲笑道“呵呵,邽清师伯倒是慧眼如炬,竟能在人界发现你这般的少年天骄,也不知是哪方的水土这般养人啊.....”

    许寒剑眉陡蹙,肩膀微微耸立,江河的语气暗讽之意他岂能不明?眼下他欲息事宁人,却不想这位太行峰的师兄竟是半步不退,咄咄逼人的很!

    许寒面色有些不善,他直视着对面这位太行峰的师兄,胸膛高高鼓起就欲发怒,眼角却突然不意间瞥到小夕盈探出朱栏外那担心的小脸,心中的火气顿时被浇灭了几分。他暗自咬了咬牙关,尚是稚嫩的面庞上脸色十分难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许寒嘴角抽搐了微许,

    “呵呵,师兄说笑了,许寒才入宗门,修为浅薄的很,山内诸峰之下,能败的了许寒的师兄师姐不知凡几,江师兄这么说实在羞煞许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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