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风心乱如麻地走向后院。高成无儿无女,跟高远风两人以偌大的祠堂后院为家。

    这货今日的郁闷大概超过前十八年的总和。从小衣食不愁,悠闲自在。没压力,也不需要动力。每年,小半年游手好闲,饱食终日;大半年行走江湖,那是无趣生活的调剂和刺激。至于早晚勤修武功,那是爷爷规定的硬性任务,是为了爷爷高兴,也是为了更好地游戏江湖,并非想出人头地。

    受‘腐儒’影响,他不向往奢华。不敢说视钱财如粪土,却也不愿为此而太肮脏。不恨恶杀戮,却不想沾染过多龌龊。同情民众疾苦,却也只是同情而已。因为天性洒脱,绝不可能高尚到先天下之忧而忧,救万民于水火。

    高远风闷闷地想,“饱食终日,随心所欲,人生如此美妙。吃饱了撑的去负重压背责任,延续国祚,完全是纯属自找不自在嘛。什么高氏江山,什么先王遗旨,跟小爷我有鸟的关系。那人才生了我就将我丢出宫外,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小爷我凭啥要听他的,尽人子的责任啊?复国复国,复个鸡儿。

    可天意,天意诶。湛泸那把破剑,怎么就赖着不走呢?爷爷、二爷爷、舅舅他们这么多年的心血和期盼又怎么办呢?头痛啊。

    唉,不管了,练功。现在也唯有练功还有点意思。

    叶老给的功法肯定不凡,说不定超过人级,能够修炼到成丹期之后。

    对了,只要小爷我晋阶会神境,建一个六阶王国还不跟玩儿似的。

    想到这里,似乎豁然开朗。他本就琢磨着如何创立一个新的高氏王国以应付所谓孝道和爷爷他们的心血。然后一甩手,禅位给二爷爷家那些堂兄弟就是。

    现在发现只要功力达致超人级别,好像不难嘛。

    嗯,决定了。从今以修炼为第一要务。

    在这个世界上,天下的功法、兵器、丹药等等,都分为九阶,各有上中下三品。从上到下依次是,天、圣、地、尊、龙、玄、人、灵、元。

    元为始,元阶相当于凡俗。元阶功法,修练到顶也只是锻体境。

    灵的意思是万物有灵,即死板的功法、兵器、丹药等像生命一样有了灵性。

    灵级功法,就是可以修炼内功,修成真气的功法,适用于蕴气境。灵级兵器,可以灌输进真气,增加硬度、锋利度、攻击力度等。灵级丹药,自然就是可以提升蕴气境武者的修炼成效或功力。

    相较于元级,灵级存在质面上的不同。所以所有超越元阶的功法、丹药、兵器等,也可以统称灵器、灵丹、灵药。比如往上的人阶,玄阶,都可以称为人阶灵器,玄阶灵丹等。

    人,万灵之首,有能力凝气为精。所以人阶自然比灵阶高一等,对应于功力层级的聚精境。

    既然叶老提到会神境、炼魂境、融灵境,那么给自己的功法,应该就会超出人阶,说不定会是玄阶、龙阶、甚至尊阶呢?”

    想到这里,心情不由激动起来,将烦恼忘到九霄云外。

    耽搁了大半天,时已近午。除了早上在叶老那里喝了一碗黑糊,高远风粒米未进,肚子已经委屈地闹了好几次。练功之前,高远风走向饭厅,寻祥妈要一点吃的。

    祥妈是家里唯一的仆妇。

    祥妈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不丑也不算漂亮,北方常见的劳苦大众脸。即使在高家因为人少,以致并无多少苦活累活,其外露的皮肤也不见细腻,常年累月一如既往的粗糙,尤其是手。

    祥妈跟叶老一样,也是因战乱而流亡过来的难民。据说一家人全都死于乱军之中,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无依,于是卖身为仆。

    高成看她手脚麻利,心地也不错。逃难时,本身衣食难保,还热心帮助流民中的老弱。于是才招进府中,照顾年幼的高远风。这一照顾,就是十来年。

    说起那次战乱,此时的高远风甚至心中有愧,因为那是齐国王室几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而发动的内战,波及齐国大部分领土。想不到,他们竟是自己的兄长。

    因为高远风身份的特殊,高成自然会派人去详查祥妈的来历。发现一切属实,于是放心使用直至今日。

    作为一个乡堡的堡主,按规制,其实没资格使用仆役。可是没办法,有需要。那时高远风还是一个婴儿,单身老男人高成实在缺乏抚养婴儿的经验。祥妈没来之前,东家委托几天,西家寄养几天。招了祥妈之后,终于可以撒手了。祥妈不厌其烦,一把屎一把尿,吃的,穿的,呵护备至。从某个角度来说,祥妈就是高远风的养母。

    一见到祥妈,高远风像是见到了亲人,不自觉地声带呜咽,喊了声,“祥妈。”突然得知高成不是亲爷爷的委屈,骤然流露无遗。

    “哎哟,少爷,这次历练受苦了么?没事没事,平安回来就好。”祥妈赶紧过来抱住高远风,像高远风儿时一样加以抚慰。

    “我,我,”高远风说不出口。自己的身份过于特殊,一时不知该不该对祥妈说。犹豫再三,嘟囔道:“我饿了。”

    “饿了哇。这好办,午饭我已经煮好了,马上就吃饭哈。我先端出来,你去喊爷爷来吃饭好不好?”

    高远风气嘟嘟地说:“不管他了。他应该也顾不上。”

    祥妈柔柔地一笑,“好吧,你先吃。”

    “不,我俩一起吃。”高远风撒娇地强拉着祥妈一起用餐。

    在跟祥妈絮絮叨叨地述说历练趣事的过程中,吃完幸福的午餐。高远风走进自己的密室,拿出叶老送的那几本小册子参阅起来。

    他不知道叶老非要让自己将这几种功法全修炼成功之后才能结丹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却知道叶老肯定是为自己好。没有道理可讲,就是潜意识地信任叶老。高远风也曾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可结果依然是谜。

    不结丹就不结丹,反正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在璃凤皇朝的四国、三城、二派这九个六阶势力中,除了少数像爷爷二爷爷一样的老怪,鲜有敌手。

    不就是晚一点结丹吗?少爷我还年轻,等得起。

    高远风静心凝神,开始细心研读。

    五行总刚:天下有五行,木水金火土。分时而化育,合以成万物。

    天地之性,以众胜寡。水多火微,故水克火。动静相较,动灵静滞。火动金静,故火克金。软硬之利,硬坚软弱,金硬木软,故金克木。行事之成,专一胜散。木专土散,故木克土。虚实相击,实必胜虚。土实水虚,故土克水。

    火能生土,然土多火晦;火能克金,然金多火熄。土能生金,然金多土变;土能克水,然水多土流。······。

    高远风越看越兴致盎然。这篇总纲,极大地拓了开他的视野,让他深层次地认识自己所处的世界。

    以前只知道人的体质和功法各有属性,且有些功法不能共存于一体,例如水火不容。自己修炼的沧海功与赤阳功,一水一火,本不能同时修炼的。但有什么办法呢,爷爷修的是沧海功,二爷爷修的是赤阳功。二老都坚定的认为自己的功法更强大,更适合高远风。于是高远风满满的杯具。

    估计要不是遇到叶老,说不定他早就走火入魔了。如果说今天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却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体内之所以能够水火相济,绝对是叶老的功劳。

    至此,对叶老更为信服,也坚定了高远风要将五行功法全都修炼成功的决心。想想就兴奋,五行相生,循环不息,岂不是说,自己一旦练成,那内力是不是不会枯竭。

    超级利好诱使,高远风看得更起劲,更专注了。

    天地有五行,五行对五方。木火金水土,东南西北中。五行有五色,青赤金蓝黄。······

    人体有五行,五行映五脏。木火金水土,肝心肺肾脾。······

    五行大圆满,天人终合一。

    哈哈哈哈,高远风畅快地大笑。就知道老不死的,越是说得不堪,这功法就越是玄妙。爷爷的沧海功和二爷爷的赤阳功,只是人阶上品功法。修炼到极限,也就是成丹期。

    “厚土诀”、“锐金诀”、“青木决”是什么级别不管,只要将五行功法全部练成,合起来的级别,绝对超越人阶。所谓的天人合一,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修炼五行诀,突破成丹期不是梦想。

    练,无论如何,也得将五行功法全部练成。

    想做就做,毫不拖延。这是高远风少有的几个优良品性之一。

    高远风首先选择“青木决”。总纲跟其他两本一模一样,其后是一幅人体图像。图像上清晰地标明了青木决功法内力所运行的经脉顺序,路径以及穴位。再后面的文字是运行的方法、技巧、时间以及注意事项的详解。也就简简单单几页纸,高远风却不敢大意。对照图谱,认真研习,直到倒背如流,并确认对每一个字都理解透彻,这才放下小册子,开始行功。

    做任何一件事都认真到极致,也是高远风的品性之一。往好里说,是精益求精;往坏里说,叫吹毛求疵。且不管这种品性的好坏,至少高远风想做的事,还没有不圆满全功的。

    筋、肝、胆、眼睛等属木。以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为主,以任、督、冲、带等脉为次,以阴跷、阳跷、阴维、阳维等脉为辅佐。起自丹田,经章门,上至承泣,睛明,下到太冲,行间。······

    平心静气,收神入定,内力如溪,缓缓运转在全部所需经脉穴位,直至完成周天运行。

    内功运行,高远风驾轻就熟。只要知道所行经脉、穴位以及顺序,则轻松上手。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慢慢体会,慢慢加速,慢慢壮大‘溪流’。

    内视自身,经脉内的气流渐渐趋于青色。丹田和各穴位内近乎液体的气团,也在蓝赤两色之外,有了丝丝青色凝聚。

    立竿见影,高远风运行更是勤奋。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看计时沙漏,赶紧前往饭堂。这个时候,晚餐时辰已过,但他知道高成肯定会等他一起吃饭。让爷爷和祥妈挨饿,真是罪过。

    可才走了几步,高远风就不得不放慢速度,并用手提了提裤子,暗骂几句老不死的。叶老给的这套内衣,上衣重一点还无所谓,可裤子太重了,就实在不太方便。一不小心,就会滑落下去。

    一步三摇地走进饭堂。

    祥妈等在门口,高成端坐餐桌旁边。看两人的神情,显然等了很久。

    不过高成非但不怪他迟到,反倒连声称赞,“不错,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哪怕强敌将至,你依然心静如水。”

    高远风咧咧嘴,不好意思解释因为裤子问题不敢走快,“孙儿不孝,让爷爷久等了。”

    高成尖声笑道:“咯咯咯咯,无妨,无妨。饿了吧,来来,坐下吃饭。”

    睡不言食不语,三人静静地吃饭。祥妈偶尔给高远风夹一筷子菜,满脸的慈爱。

    饭后,祥妈端上清茶,顺口问道:“少爷,是否现在给你准备洗漱用水?”

    高远风回道:“祥妈,你帮爷爷准备就行。我不用了,等会还要修炼。时间没个准,到时候我自己来就行。”

    祥妈说:“好吧。别练太晚,早点休息。”

    高远风回答:“嗯,我知道。”

    祥妈出去后,高成也说:“你即将结丹,不必那么着急。注意松弛有度,万万别练伤了身体。就算不得不战,也用不着你上场。”

    高远风礼貌地回应,“没事的,谢谢爷爷关心。”言语间,早前的亲密无间不知不觉有了水份。“对了,飞哥有消息传回来吗?有没有探查到陈军的态势?”

    陈军的动静,关乎到高家堡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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