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号声声,鼓乐齐鸣。仪仗浩大,旌旗如林。

    皇庭在松河璃京码头,为迎接高远风摆下偌大阵仗。太子殿下拓跋嵩亲自驾临码头。三师之一太师吴荥,三公之首太尉郭礼斌,赫然在列。天官府地官府和秋官府众多高官随行。

    如此规格,璃凤建朝以来,甚为少见,唯有迎接为皇朝开疆拓土,大胜凯旋的大将军,才会有如此隆重的礼遇。

    真要算起来,高远风打下吕邑,确实为皇朝开疆拓土了。不过其时,他是周臣,并非直属皇朝。何况高远风不过是骠骑将军,离大将军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所以很多人暗暗嘀咕,此规格过于抬举这新晋暴发户了。

    高远风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来请皇甫缨,他希望奶奶能风风光光地回京。何况自己今日能有如此荣耀,皇甫缨居功至伟。

    皇甫缨却不起身,“傻孩子,奶奶六十好几的人,已经退养,再无雄心壮志,岂会在乎那些虚名。你自己去吧,尽展你万人迷的风姿,给我一扫璃京显贵家闺阁,娶一大帮媳妇回来帮奶奶生曾孙。”

    回到出生、成长和少女时代留下了无数美好回忆的璃京,皇甫缨的风趣又回来了一点。

    高远风哭笑不得,“奶奶您对我也就这么丁点期望呀。我还以为你要我加官进爵,位极人臣呢。”

    皇甫缨笑道:“这个不用我祝愿,对我孙儿来说,小事一桩。周瞻那边已取消了婚约了吧。飞燕指望不上了,奶奶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赶紧娶媳妇。你小时候奶奶没亲手带过,现在赶紧生个小家伙来弥补奶奶人生里的缺陷。”

    看来是没法好好说话了,“行行,我努力。胡爷爷买了一座府邸改修成吕邑公府,我让人接你们悄悄回府吧。我一出去,今天都未必能回家。”

    “不。”皇甫缨道“胡清河不是还在东湾买了一座别院吗?我们换小船直接去别院。老东西,你说呢?”

    高成点头,“你说了算。”

    皇甫缨赌气道:“你就没点自己的注意吗?总是这一句。”

    高成道:“有哇,你的主意就是我的主意嘛。”

    皇甫缨道:“你才六十多岁,时间还长着呢。不像我这个废人。你就没点雄心壮志,辅助孙儿走到更高的位置?”

    高成正色道:“雄心壮志当然有。我的雄心壮志就是守着你过完余生,不再让你跑出我的手心。”

    “哎呀呀。”高远风调笑道:“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您二老去别院慢慢肉麻去。”钻出舱室,招来古十八,“十八叔,带着您的人护送我爷爷奶奶去东湾别院。那里隐秘,以后你长风阁的总舵,就暂设在那里吧。”

    安排好爷爷奶奶,高远风上了皇甫仁的大船,“舅爷爷,您老走前面。”

    皇甫仁坚决拒绝,“我走你后面。今日太子来迎的是你,我走前面不合礼仪。小风,这是京都,言行不要太出格。一应礼节,我跟在你后面,会传音指点你,务必要照做。”

    虽然跟皇甫仁在很多观念上不一致,但皇甫仁因为血缘,确实处处为高远风考虑。这个情,高远风得认。

    高远风很是恭敬地答应了皇甫仁的要求。高远风的态度让皇甫仁感觉新认识高远风一样,心道,还好,总算知道些分寸。好心情没维持片刻,“你就穿这身衣服?”

    高远风的大船缓缓靠拢岸边。高虎、罗玉雪一左一右,陪同高远风现身船头。

    哗,喧哗声起。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先欢呼起来。不是因为高远风的威武,而是他太漂亮了。

    身材颀长,可谓亭亭玉立。头发随便扎了一下披在身后,显得潇洒随性。脸蛋更不用说,肌肤如玉,唇红齿白,鼻梁笔挺。唯有剑眉星目有点男子气概。配上一声洁白如雪随风轻飘的长衫,站在船头上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谪仙,人间难得一见。

    郭礼斌吴荥和高远风身后的皇甫仁相视苦笑,这个骚包,又不是选美,你的官服呢?当初王德安去丹霞山宣旨,将高远风的国公服,骠骑将军服和盔甲,可都带给他了。今日这场合,随便你穿哪一套,也比这身白色绸缎公子衫契合场景嘛。

    又不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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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斥责高远风不合礼数,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高远风漫步下船,再次让吴荥等人不爽。他并未按皇甫仁的传音行礼,而是直接走到拓跋嵩面前,拍了拍拓跋嵩的肩膀,“世子殿下你偷懒了吧,既没长漂亮一点,功力也不见提高。”

    拓跋嵩正等着高远风行大礼呢,被高远风的举动弄得差点出丑,好在郭礼斌立即给他传音,才适应过来,装作好兄弟一样拉住高远风的手哈哈大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才一年有余,高兄可不止是让人刮目,是名副其实的一鸣惊人呐。一路辛苦,一路辛苦了。来来,我为你引荐一下各位大人。”

    高远风朝郭礼斌吴荥拱拱手,“郭大人吴大人是老朋友了,不用引荐。两位大人身体可好?有些日子没见了。”

    吴荥随意拱拱手回礼,不想跟这小地痞说话。

    郭礼斌却热情地说:“你小子总会给人惊喜,松河城的处置,陛下大为赞许。来来,认识一下大冢宰夏大人,大司徒田大人,大宗马叶大人。你可得好好感谢他们。陛下认可你的奏疏之后,三位大人办事雷厉风行,很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松河设郡,郭野鹤的郡守就任程序,高开山的旅将就任程序。”

    天官府大冢宰夏少儒长脸黑须,文质彬彬。地官府大司徒田玉婷是位风韵犹存的贵妇,脸颊丰润。夏官府大宗马叶藏剑尖脸,眼厉,眉如刀。

    高远风笑嘻嘻地朝三位拱手,“远风依郭大人所令,谢过三位大人。”

    “等等。”郭礼斌不干了,“怎么叫依我之令?你的意思是你不该感谢三位大人是吧?”

    高远风笑容不收,假作正经地说:“大家都是为陛下办事。事情办得又快又好,理应陛下奖赏三位大人才是。您让我感谢三位大人,又故意给我下套是吧?这事我能僭越吗?哈哈,郭大人还是那么坏。坏人。”

    皇庭高官们算是见识了高远风的伶牙利嘴。

    郭礼斌被将住了,打哈哈道:“你小子,心眼忒小。除了你奶奶那件事是意外,凭心说,我和吴大人可曾害你?不是我们,你今天还是偏野之地一个土霸王吧,哪来这身国公······?”本想说国公袍服,才想起高远风根本就没穿,“你这家伙,官服呢?不会掉了吧?”

    高远风斜睨了郭礼斌一眼,“诱我出错,哈哈。我奶奶说过,官服失落不大不小也是罪。你这坏人又想算计我了。奶奶说,跟你们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得一百二十个小心。我不跟你说了,殿下,我们走。跟这些老家伙说多了,被他们卖了还帮他们数钱。划不来。”牵起拓跋嵩的手转身就走。

    都知道是玩笑,众人凑趣地哈哈大笑。

    皇甫仁跟几位同仁互相见礼,代高远风致歉,说小孩子来自乡野,不懂规矩,请大家多包涵。众人当然都说无碍,高远风这种赤子性情,可谓朝堂新气象,甚好。事实是不少人在心里暗呸,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赤子个屁。

    逢场作戏,高远风要演,可以演得比郭礼斌还逼真。不过他是真心不喜,所以不想很众人闲扯。

    拓跋嵩道:“你是骑马还是坐车?”

    “你呢?”高远风反问道。

    “当然骑马了。迎接我朝凯旋的骠骑将军,是必须跨马游街的。”

    高远风指了指拓跋嵩,“殿下跟郭太尉学坏了,也来算计我。你骑马,我坐车,不是犯忌是什么?”

    拓跋嵩笑着说:“没有没有,真没有算计你。母皇听说高将军喜欢坐车,特许你坐车入京之权。”

    高远风朝皇城拱拱手,“陛下隆恩,远风感激不尽,可我不能不知天高地厚让殿下为我开道哇。骑马,当然要陪殿下骑马进京。”

    皇甫仁嘀咕道:“总算说了句人话。”

    耳尖的郭礼斌笑道:“你以为这小子真的是重礼吗?是骚包。嘿嘿,各位大人,可要把你们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孙女藏好咯,别被这小子勾了魂,像周飞燕一样主动诱他上闺楼。”

    如此离奇的迎接仪式,璃凤皇朝从来没有过。不过这气氛,轻松得大家不由自主地摘下‘面具’。

    田玉婷笑着说:“吕邑公年轻有为,又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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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美。我若年轻二十岁,也愿诱他上闺楼。各位大人可别被太尉大人骗了,他故意如此说,肯定是想让自己的孙女独占国公。吕邑公刚才说得没错,太尉大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吴荥也忍不住开起了玩笑,“可惜我没有适龄的孙女,不然肯定要跟太尉大人抢一抢。”

    皇甫仁暗暗称奇,奇了怪了,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众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高官显贵,竟然受他影响,开起了没名堂的玩笑来。

    真的是玩笑吗?有人却真的心动了。朝堂新贵,十九岁的国公,不出错的话,将来位极人臣是一定的。这可谓天下少有的乘龙快婿,谁不心热?

    高远风只当听不见身后众人的调笑,等拓跋嵩先上马,然后飞身一跃,轻飘飘的飞上马背。只此一个潇洒的动作,引得旁观的百姓齐声喝彩。

    郭礼斌笑道:“你们看看,我就说这小子故意骚包吧。想嫁女儿孙女的,小心这混球桃花缠身”

    一向古板的夏少儒也很意外地插言,“田大人所说果然没错,太尉大人这是想独吞。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平常,沾点桃花有何干系?

    诸位,听说吕邑公跟火凤郡主的婚约被周瞻取消了。吕邑公虽留宿过青楼,可从没听说他跟哪家小姐有过绯闻,后院至今空无一人。你们要是不心动,我可要下手了哦。”

    夏少儒家的小女儿夏怡心今年十八岁,年龄确实适合,就是性格很让人头痛,说了几回亲事都被男方悔婚。她比很多纨绔男子还顽劣,好游园纵酒,舞枪弄棒,打架斗殴。有两任未婚夫都是被她打跑的。倾向儒家礼教的夏少儒也拿她没办法,因为大帝的正宫夏少谦极为喜爱这个最小的侄女,璃凤大帝也颇为纵容。

    “哈哈哈哈。”不少人都笑了起来。吴荥道:“你家那野丫头遇上吕邑公哇,说不定是耗子遇上猫,狂不起来咯。吕邑公位列超人,收拾你家丫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吴荥的话,无形中触动更多人的心。他们发现自己竟忽略的一件事,就是高远风除了兵权在握,高居八品,人才出众之外,武修天资还高得惊人。十九岁的超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超越了历言曾经的传奇了吧。

    吴荥等家中没有适龄未婚女子的高官,敞开调笑其他家中有合适女儿孙女的大臣。而那些大臣,不约而同地向皇甫仁身边凑。目的不言而喻,打听皇甫缨的下落。高远风没有父母,谈婚论嫁自然要找皇甫缨了。

    郭礼斌不放过调笑高远风的机会,大声喊道:“吕邑公,你舅爷爷给你订婚了哟,武冠璃京的夏大小姐。正契合你这洒脱不羁的性子。”

    高远风佯装听不见,凑近拓跋嵩说:“我们走快点,跟这帮老流氓走在一起,丢不起那人。”

    拓跋嵩嘻嘻而笑,“如君所愿。”微微提高一点马速。可是快慢却由不得他俩,前面的仪仗队还在敲锣打鼓地步行呢。

    队伍进京之后,街道两边尽是看热闹的人群。高远风的俊美,引起更大轰动,尤其是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叫得沸反盈天。高远风大为诧异,“殿下,璃京女子都是如此狂放不羁么?”

    拓跋嵩微显羞惭,“大概受我母皇的影响吧。我母皇她,她也不太喜欢礼教的拘束。”

    高远风恍然大悟。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担心的?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邪笑,自信地朝街道两边楼上楼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挥手示意。

    这下,尖叫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响彻京城。

    高远风忽然瞥见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位超人,无所忌惮地用神识扫描仪仗队。凝目一看,是一位跟皇甫仁有点挂相,看起来年龄不算老的中年人。

    那人盯着高远风认真看了一会,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然后用神识搜寻后面的车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高远风略有所悟,大致能猜得出这是谁。但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信马从他身边走过,直驱皇城。

    璃凤大帝大摆御宴,为高远风接风洗尘。

    赞礼官引导高远风给璃凤大帝行礼。

    高远风的举动却让满朝文武大惊失色,他好奇而无礼地直视璃凤大帝的面庞,竟是忘了参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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