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门外,穿着朴素的人们来来往往,在长安城左侧的城墙上高高悬挂着一个小木笼,只见小木笼不时的还往下滴着血,凑近一看,原来是东魏大将窦泰的人头,长安城下,过往的民众走着走着,不自然的凑到围观的人群中。忽然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天下大乱几百年,如今有宇文丞相在,我等再也不用害怕,再也不用颠沛流离,过乞讨的日子了!”围观的民众,有的人害怕直捂着眼睛不敢观看,有的两两三三相互窃窃私语。

    此刻宇文泰正骑着战马独骑在不远处伫立着,静静看着围观的群众,立夏时节,时有微风轻吹,身后披风不时飞扬,在其身后只有两人,大都督李弼和侍卫蔡佑,李弼大都督自率众舍弃色厉内荏的侯莫陈悦,归降宇文泰后颇受信任,由于将略能兵,渐渐成为宇文泰须臾不可离开之人,只见此时李弼大都督不自觉的驱马向前,来到宇文泰身边说道:“主公,臣深感疑惑,为何不擒拿窦泰?降服为我西魏所用?再说这种做法是否不妥?”

    宇文泰回头看了李弼一眼,随后又看着城门聚集的民众并说道:“有何不妥,乱世用重典,首先,他是东魏高欢的心腹大将,绝不会降,其次,我要借窦泰人头一用!”

    李弼更是疑惑不解道:“臣愚钝,不知窦泰人头有何用?请主公明示!”

    宇文泰接着说道:“其一:安定民心,天下承乱数年,民众流离失所,深受苦难,此举可让民众清楚我西魏军是有能力保家卫国,这样民众便可安心劳作;其二:用于震慑朝廷内部的反对势力,我是西魏宗室的公敌,宗室权贵视我为窃国大盗见不惯我大权在握,他们有正统大旗,有根基人望,必须如此做法,才能令其胆寒,不敢轻易动作,朝局稳定,我等可专心对付外患;其三:让东魏高欢胆寒,我虽兵少将寡,却不是其想剿灭就能剿灭,在战略上可起到震慑作用。三方面的原因促使我必须这么做,我等征战多年,为的是勘平乱世,还天下清平,此刻虽显辣手无情,但为事态所迫,不得不为之!”此时宇文泰坐骑在不自觉的走动,随后勒住马的缰绳,说道:“东魏大将窦泰必死,大都督,可明白?”

    李弼此时眼睛发亮的对他的统帅说道:“主公深谋远虑,臣五体投地!”

    宇文泰此时看着长安城门口的熙熙攘攘的民众,神情更加坚定,回神对着李弼大都督说道:“大都督,我等即刻星夜赶往广阳,以防东魏过河!”

    李弼在战马上拱手行礼道:“诺主公!”

    大军立即向广阳中军疾驰而去。到达广阳已是深夜,没有片刻的休息,趁着夜色摸黑率领主力大军来到黄河岸边,看着此时的对岸东魏军,灯火通明,营盘整齐划一,严阵以待。

    宇文泰对众将说:“高欢果然是百年不遇的帅才,但看营盘排列,就知其领兵有方,遇上对手了!”

    这时身后的将军杨忠对宇文泰说道:“主公,要不要突袭一下?眼下东魏军虽已搭建好浮桥,你看桥头既无兵士探哨,也不敢轻易渡河,偷袭战是臣所擅长,必会让东魏军胆战心惊,阵脚大乱,让其不敢再起贪念!”边说边指向黄河上的浮桥。

    宇文泰这时似乎心动了。

    李弼大都督接过将军杨忠的话说道:“主公可在岸边等候,我等打东军一个冷不防!”

    宇文泰在战马上沉吟了片刻道:“好,高欢多谋,切记不可入敌阵太深,见好就收!”

    这时杨忠和李弼杀气腾腾的各领三千步兵渡河。

    黄河对岸中军大帐里的高欢此时获悉窦泰一万铁骑被歼灭,手不自觉的按着腰中的战刀,气的走来走去,锤头钝足的大声嚷嚷道:“窦泰,愚蠢匹夫,致使我军功亏一篑,一万重装骑兵全部被歼,我军精锐重甲骑兵,经营多年,好装备可着用,从与尔朱兆大战伊始,从未败绩,没想到在西魏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恨死我也!恨死我也!”

    彭乐、斛律金都巴巴的看着高欢发飙。

    这时谋士薛琡看着气急败坏的高欢执手行礼,并说道:“丞相息怒,我等还是赶紧烧掉浮桥班师吧,胜败乃兵家常事,如若西军回防广阳,趁机杀来,那时我军便难以脱身了!”

    高欢立即冷静了下来,忧伤的说道:“恨死我也!大军西征,折了我一员大将,这真是奇耻大辱!”

    紧接着叫大帐外的侍卫薛孤延。

    只见薛孤延进来拱手行礼,并说道:“主公!有何吩咐!”

    高欢着急的说道:“快马加鞭,即可命令在洛水的高昂行台赶紧撤军,他已经入敌太深,稍有不慎会被围歼,损失更大,我没想到刚刚平定关陇的宇文泰兵寡将少,竟有如此战力!”

    侍卫薛孤延执手行礼道:“诺!主公!”

    薛孤延急忙出帐对副将交代了一通,回头走进大帐在高欢右侧列班等候听用。

    此时大将彭乐拱手行礼道:“丞相,浮桥现在烧吗?我们兵力远大于西魏军,何不一鼓作气度过浮桥决一生死,也可为窦大将军报仇!”

    高欢突然驻足在军帐中央,无奈的说道:“战机已失,如现在度过浮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再说西魏军现在已有应对,以逸待劳,烧掉浮桥,明日班师吧!”

    就在这时外边军士熙熙攘攘的喊叫道:“西魏军度过浮桥了,朝我军杀来了!”

    高欢顿时就慌了,并嘴上说道:“别慌,大将应泰山崩于前而面改色,没想到宇文泰那么少的人马,居然敢主动进攻我东魏,自不量力,马上集结兵力决战!”

    身旁谋士薛琡赶忙搀扶高欢并说道:“丞相,此时我军已乱作一团,毫无能力集结,丞相快走,日后雪耻!”

    高欢虽被搀扶,却抽出战刀扯着嗓子大喊道:“宇文黑濑,我与你势不两立,势不两立。。。。!”

    谋士薛琡此时镇定的对彭乐大将军说道:“丞相失控,命你率领本部人马立刻抵挡来军,全军撤退!”失控的高欢被搀扶出大帐,在侍卫薛孤延的保护下一路逃窜。

    由于高欢的中军大帐很是显眼,故李弼和杨忠率部迅雷不及掩耳直插高欢的中军大帐,只见中军帐内空无一人,又迅速出大帐杀了起来,此刻的东魏军来不及反应,乱作一团,叫喊阵阵、四处起火,火光把黄河沿岸照了个通亮,不一而足全都撒丫子乱跑。

    将军杨忠来到一个大帐,司马子如正在收拾行囊,结果被杨忠俘虏了。

    白衣飘飘,束发、清秀的苏绰此时正在远远的山顶上举着火把目睹了这一切,和身边的仆人苏通说道:“惨声烈烈,果不出我所料,东魏军该有此败!”

    接着又望着浮桥对岸的人群,似乎想要看看这位西军的统帅宇文泰的是个怎样的人物。

    这时宇文泰看着对岸的被李弼大都督和杨忠将军搅乱的东魏军大营,顺势看到远处山上,突然看到一个火把在那里一直不动,于是问身边的达奚武说道:“达奚武将军,你看远处山上微弱的火光,似乎那是一个人,在那里目睹着这一切,他难道早有预测,我军会来偷袭?”边说边指向黄河对岸的山上。

    达奚武接着说道:“是呀!似乎那个人早有预料我军偷袭。”于是感叹的说道:“东魏军真是人才济济,山上那人早有预见,可东魏军为何不做防御呢?怪事!”边说边挠着脑袋。

    宇文泰确信那个人既然如此镇静的在那里观看,非,常人,于是命令达奚武道:“务必探查清楚,山上的那个人是谁?”

    达奚武回道:“诺,主公!”

    只见此时李弼大都督和杨忠将军所部俘虏千人,走过浮桥。

    宇文泰见人马全部回来命令道:“宇文护,立即烧掉浮桥,班师回朝!”年轻的宇文护立刻带领部下烧掉浮桥。

    杨忠将军带着一个人来到宇文泰身边说道:“主公,这是高欢身边的亲信,司马子如!”

    宇文泰大笑下马凑近一看说道:“果然是子如兄,别来无恙,当初你我同在尔朱荣军中为将,真是时移世易,三十年河西,如今你成我的阶下囚了!”

    司马子如哀求的说道:“宇文兄弟,绳索绑太紧,可否松松?”

    宇文泰示意蔡佑松松,蔡佑上前松了松绳索。

    司马子如无奈的问道:“宇文兄可是要杀了我?”

    宇文泰知道司马家族虽然不比往日的辉煌,毕竟曾经也是皇族,司马家族当初在刘裕建立南宋的时候为躲避灭族,纷纷回归故里经营,也是当地豪族,但是知道这个司马子如并无才能,靠着溜须拍马在一直做到高欢的亲信。

    宇文泰对司马子如说道:“子如兄,你司马家的人,命可金贵,随我到长安做客!怎么样?”

    司马子如垂头丧脑的无言以对。

    宇文泰似乎想起件事情,于是转身,看到黄河上下均是火光,浓烟滚滚,再眺望远方山上,那个微弱的火光依旧在那里,沉静了会,并大声说道:“众将听令,班师回长安!”

    宇文泰尾随大军行走在最后,走着走着不时的回头眺望黄河对岸山上的微弱火光,拖着疲惫的身躯消失在茫茫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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