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生凝视着地上的烟头,心就好似被开了一枪,然后不停的往下坠落,就好似被看不清的梦魇所吞噬一般。

    一边是他的深爱,一边是他的家人,另外一边则是他那穷凶极恶的自私,或许天底下再也没有如此折磨的事情了,他必须要抛弃一边,而且没有任何逃避的路。

    情况在什么时候变的如此糟糕?他不停揉搓着头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颤抖的手摸出了手机,凝视着通讯录上的号码,最终按下了拨通键。

    此刻正值是凌晨两点半,似是除了打给刚刚离开的李钟山,无论是打给谁都不合适。

    电话响着,而对面,似乎并没有接通的意思,李浮生沉住了气,就这样看着屏幕上的号码。

    在最后几秒,电话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在这个时候给一个淑女打电话,是很不礼貌的。”

    也许真如这个女人所说的一般,但李浮生却能够听的出她声音的清醒,或许是了解这个女人在这个点通常不会如同大多人一般沉睡,所以他才会放下一切打出去这一通电话。

    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吐出三个字:“马温柔。”

    很复杂的声音,似是带着所有情绪,有苦涩,有无奈,有无力,还有着几分委屈。

    电话对面有几分调侃的女人沉默了,她似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然后用格外认真的声音说道:“说吧,我听着。”

    “银铃找到了。”李浮生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或许对于他来说,现在能够听他抱怨的,也唯有电话另外一边的女人。

    “然后呢。”马温柔已经明白了什么。

    李浮生把这一夜所发生的说给了她,同样把这一份沉重分享给了她,不过因为电话对面的女人叫马温柔,所以李浮生毫无隐瞒。

    电话那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李浮生也耐着性子等着,似乎等到了最后还是没有人吭声,他继续说道:“是不是特傻逼?”

    回答李浮生的,仅仅是一声叹息,她说道:“也只有你,能够做出这么一番事来,京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李浮生了,如果我是郭银铃的话,早咬咬牙就嫁了,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何况是送上门来了,天底下也没有这般的好事。”

    本来脸上满是压抑的李浮生听到这一句,不由的笑了,也许这便是马温柔的黑色幽默。

    “但这个江湖,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如果郭银铃咬咬牙就嫁了,这就不是江湖了,李浮生,别怪我讲话晦气,在我看来,这注定是一个悲剧,你也好,郭银铃也好,总得死一个。”马温柔说的无比刺耳,简直就是留任何余地,也许是在给李浮生打着预防针,至少让李浮生能够接受那最坏最坏的结局。

    李浮生笑的更欢了,也许也唯有那个女人能够说的这般痛快,这便是他会打给马温柔的原因,他继续说道:“就不会两个人同时化蝶?”

    “那这个故事就太过美好了点,你以为到处都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是童话故事,这是现实,没有任何可比性,明白吗?”马温柔以一种绝对极端的方式,打破了李浮生所有的幻想。

    李浮生笑的惨淡,一个连死都变成了奢望的事情,到底有多么悲伤,可想而知,他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你的这些建议,我都收到了。”

    马温柔这边顿了一下,说道:“李浮生,傻事做到现在就可以了,你尽力了,至少我能确认,你在李家的路算是走到头了,经过这么一茬,李太爷绝对不会再重用你了,这些世家掌门人的脾气我太过清楚了,他们宁愿扶起一个忠诚的阿斗,也不愿把权力交到你这种人手中,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无比的同情你。”

    “我如果在乎前程的话,就不会求着郭红牛跟我撕破脸了,对于那些利益,我无欲无求。”李浮生倒是对待这个问题很是平静,与世无争一般。

    马温柔却冷笑道:“少给我来这么一套,你无欲无求?你想要的东西比任何人都多的多,关于这一点,我可一点都不同情,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或许你应该也明白,爱与被爱,对于一个活在这江湖阴影下的人,到底多么的奢侈。”

    听着马温柔这毫不留情的说法,李浮生只是苦笑,不由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现在你应该觉得大快人心,毕竟我这个地主都落到这个下场了。”

    “你还别说,在听到你死气沉沉喊我马温柔的时候,心情格外的畅快。”马温柔顺着李浮生的话继续说了下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负担。

    李浮生听着,他有些自作多情的认为,这只是马温柔给予他的温柔。

    “什么时候结婚?我可要交代一下手头上的事亲自到场,我想要亲眼看着你步入刑场,这会是一场好戏。”马温柔说着,好似看热闹的不怕事大一般。

    “快了,这个月以内的事情,我会发请柬过去。”李浮生很是有气无力的说着,在跟马温柔这一番畅聊之后,他的心情也渐渐轻松下来几分。

    “请柬就不必了,在我这里并没有那么多规矩,而且我只是一个看热闹的,随便煽风点火。”马温柔似是把自己仅有的那点快乐,完全建立在了李浮生的悲情之上。

    “我等你。”李浮生说着,打算挂掉这一通电话,话聊到这里,也就差不到了,被马温柔狠狠泼了这么一盆了凉水,他反而渐渐清醒了过来。

    “最终忠告你一句,别轻易死了,在京城,我可就这么几个朋友,我可不想多年后回到这一座城市,来给我接风洗尘的人都没有。”本来一直处于玩味状态的马温柔突然极其认真的说道,反而让人有几分不适应。

    李浮生则嘴角微微扬起,再一次确信,这便是马温柔的温柔,他说道:“我尽量。”

    一通老友之间的通话就这样默契的结束,李浮生放下手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嘴里轻声喃喃着:“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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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的西城旺口,已经成为了一片繁华,蔡魁当年所留下的一片黑,如今成为了一片精致的灰。

    谁也不能保证这究竟是不是另外一道阴影的崛起,但唯有那么一点可以肯定,这里,成为了西城最美的灯火阑珊处。

    旺口最高的一栋建筑,顾名思义,一座叫做帝九的大厦,而这里的主人便是站在整个西城最巅峰的女人,帝九公馆的馆主马温柔。

    此刻在大厦顶楼,是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她就这样透过这专门定做的落地窗,在这个很特殊的角度,从这曾经西城最没落的一边,看着最过繁华的另外一边。

    作为整个西城灰色的帝王,此刻她的身上反而失去了几丝锐气,乍一看反而给人几分很莫名其妙的沉稳,那一张宛如晶莹剔透的容颜也少了几分当年震撼人心的气场,反而多了几丝夺人心魄的美,或许那乌黑长发的原因,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女魔头,而是大多人口中传闻的女神仙。

    放下电话,一身白衣的马温柔缓缓坐下,点燃一支白色的万宝路,微微咬着烟嘴,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复杂。

    在她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薛猴子,虽然马温柔这个名字在整个西城代表着谁主沉浮,但这个在那一场风暴同样起决定性作用的薛猴子,却鲜为人知,所有人只知道在马温柔身旁一直跟着一个看起来有几分不招人待见的家伙,甚至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家伙玩的一手无比漂亮的左手刀。

    比起两年后,薛猴子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围独眼角多了一丝皱纹,是岁月打磨所留下的痕迹,其余看起来仍然那般,似乎这两年唯有他在原地踏步着。

    在薛猴子另外一边的女人不是虫虫,而是魏青荷,一个在这两年发生了几乎天翻地覆变化的女人,那个曾经单纯要强的小妮子似乎早已经消失不见,所换回的是一个留着一头干练短发,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强人,脸蛋看起来并没有精心化妆,戴着黑框眼镜来掩盖着什么,身上的稚嫩早已经淹没在了这江湖的长河之中。

    马温柔放下手机,刚刚的谈笑风生并没有在脸上留下片刻,她只是苦笑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直听着这么一通电话的薛猴子则说道:“真搞不清楚这些大少爷。”

    马温柔白了一眼自古高深的薛猴子说道:“你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

    薛猴子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只能够傻笑。

    “青荷,人事部的事解决的怎么样?”马温柔跳过这个话题,揉着太阳穴说道。

    “那个不办实事的部长我已经开除了,连带摸出来一批人,我的意愿是一个不留。”她毫无感情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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