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毒老妪的踪影还是不见,而黑风带着青隐已经深入水底近万米。

    黑风下沉的速度越来越慢,但仍是游刃有余,紧贴着水壁,轻重转换间,节奏分毫不乱。

    只是这底下越来越小,到得此处,直径不过十丈,涡流也转得越发急起来。青隐一直在印证着自己的涡流术,虽有所悟,却又总隔着一层纱,就是连不起来。

    她一狠心,放出十缕神识,附着在旋转的涡纹上。

    这下好了,本来脑袋里一个小人在转,如今一加加九,青隐顿时闷哼一声,差点栽出刺笼。

    黑风急得咦起来,青隐却没空安抚它,重新坐稳。失去操控的神识,一缕缕被吸散,就这眼睛没眨完的工夫,青隐放出的神识已经只剩下四缕。

    她连忙将心思放空,可脑袋里长了四个陀螺,还是被抽得转得极欢快的那种,要控制起来极是难受。

    又一缕神识被毁,青隐才重新稳住。过了良久,她皱眉睁眼,感觉自己全然是在浪费时间。她将涡流术的功法在脑中演试了无数遍,没找到什么办法,可以让只有吸这一功能的法术,生出推这一功能来。

    鬼使神差地,她将一缕附着涡纹表面的神识往里一刺,看似平凡的水滴中竟有无数线条交错,带着扑面的凶煞之气,呼啸袭来,直指青隐。

    青隐骨子里有股迎难而上的韧劲,遭此一击,第一反应便是相抗。

    虽然只抵抗了不到一息,便被逼退,青隐却将水滴深处的线条记了个七七八八。

    那股凶煞之气,应该就是隐藏在水中无形无色的奇毒,青隐不敢将这缕神识再回收,只得切断。

    接连损失神识的痛苦,却让青隐越战越勇,本着吃亏就一回吃个够的心态,一下再放出十缕神识,分刺十滴水珠。

    那一瞬,她脑海中正在演示的涡流术,与水球中的线条产生了共鸣。耳边眼前产生无边幻觉,错综复杂的线条将她缠住,又冲进她的脑子里,搅进了涡流术中。

    她整个人好像被魇住了一般,连眼珠都动不了,眼角处渐渐渗出血来,眼见着涡流术就要被这些线条搅碎,她却一动不能动,这分明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这个死女人!”萧逸气得瞪着双鸟眼,紧紧盯着外面不知天高地厚变着花样作死的女人。

    修改一个法术,还是无中生有,增添相反的能力,如此艰深的事,这女人哪来的自信和胆子!

    本以为她一无所得会知难而退,虽知一眨间工夫,她就将自己玩到了要死不死的境地。萧逸气得鸟羽直颤,此时却又不能惊动她,只能凝着神,随时准备在她撑不住的时候,强行将她弄晕。

    萧逸憋着一口怒气,打算着日后想个法子好好让这蠢女人学点自知之明,而那些本是虚幻的线条,此时却有如实质,分出一大半来,钻进了青隐的经脉之中。

    线条犹如刀光剑影,刮地三尺地消耗着她经脉中的灵力,先是眼角渗血,随后十八条主脉渐次沦陷,乃至于全身几乎没一处不疼。

    那疼痛有点熟悉,和当年她强行学习萧逸的“落英缤纷”时,经脉内灵力时进时退纷乱无章的凌迟感很像,只不过当时是肿涨欲炸,如今却是干涸欲裂。

    她本能地调动起丹田内灵力,按着落英缤纷的法诀,强行冲入各经脉之内。

    因她体内灵力并不曾鼓荡暴燥,黑风虽感应到青隐的痛苦,却不知就里,只知主人似在练功,一门心思将她护好,丝毫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打扰到主人。

    此时它已沉至极深处,漩涡的直径已缩至丈许。黑风紧贴涡纹沉浮数次后,突然抓到了一点时机,猛然发力,脱离涡纹,往中心一点射去。

    轰一下大震动来临,黑风如被巨石砸过。

    若不是它被萧逸弄得皮糙肉厚,十分扛打,这一下,就能将它再砸回上面的漩涡。

    青隐觉得自己被一把刀当头一分为二,她脑中嗡一声,眼前一黑,几乎没了知觉。那害她不浅的无数线条终于淡出了她的脑海,有那么片刻光景,青隐觉得自己好似被腰斩,上下两半身子,反着反向滴溜溜转着。

    这滋味,真是令她终身难忘。

    毒老妪抬起头,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女娃子还真有几分古怪,竟然能抵住这种推力,没被摔回去?”

    毒老妪虽没有黑风那种与生俱来的本事,但以她的修为,上面的漩涡并不难行,只是没想到,从中心进入后,竟然会再进到一个漩涡。

    这上下相连的漩涡,就如计时的沙漏,尖点相连。不同的是,这里吸力极小,反是推力极大,毒老妪顺着对奇毒的那点本能感应,知道她要的宝物必在其下。

    费尽了工夫,她方才再沉入三千米,她就不信,区区一个金丹,能再往下!

    可当她被压制尽无的神识,终于能清晰捕捉到青隐的踪迹时,毒老妪差点气了个倒仰。

    被砸得一脸懵的黑风回过神来后,拿出当年穿梭沙漠旋风的本能,快速反着方向疾奔如电。

    一点点被御掉的推力,让黑风带着个裹得丝缝皆无的刺笼,沉下了近千米。

    “她可真是好命!”毒老妪本以为肯定会是那只老鼠带着青隐进来,谁料她没放在眼里的怪马,在这里,竟然比她的速度还快!

    养了两只不惧毒的灵兽,这女修,竟比她还像个毒修!毒老妪心中着实郁闷。

    当这女人大言不惭,扬言要跟她分宝抢宝的时候,毒老妪是一点没当回事的,如今却有被步步紧逼的感觉。她冷着脸,将“玉郎”的手紧了紧,脚下一沉,破开层层阻力,落下了十多米。

    青隐全部心神只够保留一线的清明,整个人宛如被两个磨子来回撕扯,经脉都似被截成两段,互相抵触着。她只隐隐抓住一点灵机,奋力将灵力,按着落英缤纷的经络脉线推进。

    这样浑浑噩噩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似的,突然,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她丹田中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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