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一只松鼠
    “有一片富庶的山谷,山谷两旁是巍然高耸的大山,在这片山谷里,有山老人哈桑,本,萨巴赫所培植的美丽的花园……
    而就在那儿,他把某种草药给他们吃,吃下去以后,他们就飞升到了乐园里,那儿有四季开花的常青树,有长年常熟的果子,有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泉,有青春永驻的童男童女。
    那些吃过药的人在乐园里纵情的享受,他们自以为真实的界,实际上只是一个梦,但这个梦是这样的宁静,这样的安逸,这样的使人迷恋,以致谁把梦给他们,他们就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卖给他。
    他们服从他的命令象服从神一样。他指使他们去杀死谁,他们就走遍天涯海角去谋害那个牺牲者,即便是他们在毒刑拷打之下死去,也没人发出一声怨言,因为他们相信死只是超度到极乐界的捷径……”
    契丹人有很多的学者,尤其是耶律宗真,他对学问者非常的尊敬。
    因此,在他的大帐,永远都有最博学的学者随侍在他的身边,用来满足他那颗永远都充满了好奇和疑问的心。
    耶律洪基的脸色有些发黑,他不相信这个界上真的有什么乐园存在。
    即便是存在,也不过是类似殷纣王酒池肉林一般的存在,至于神和祖宗,永远都安安静静的逗留在神龛里,或者祖宗牌位上,从不出声,也从不显灵,只是待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子民以及后代们繁衍生息。
    越是以神的名义自居的人群,他们对神就更加的无视,这个道理耶律洪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捉到凶手之后再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吧!”
    耶律洪基轻飘飘的结束了这场冗长的接见,他不想被这场刺杀影响了心境。
    明日,父皇就要祭天,自己很难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准备好所有的事情。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他们曾经代表的价值已经随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
    现在,需要更多考虑一下活着的人该如何安置了,尤其是那些死去的人曾经占据的位置该由谁来替代呢?
    孟元直胯下的战马依旧在努力的向前奔跑,只是速度已经大不如前。
    粗大的鼻孔里喷出两股白烟,战马的呼吸已经越发的急促了。
    这是一匹很好的战马,从昨晚一直奔跑到现在,至少已经跑出百十里地了。
    燥热的身体给了孟元直温暖,这让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寒冷的孟元直感觉很舒服。
    他知道再这样奔跑下去,自己的这匹战马就会废掉,甚至活活的跑死。
    可是,他不敢让战马停下脚步,多跑一步,自己就离敌人远了一步。
    前面已经可以看见那条冰封的如同一条白色带子一般的河流。
    混沌的脑袋里已经忘记了这条河叫做什么名字,只记得自己和铁心源约定好了,在这条河边汇合。
    一阵悠扬的羌笛声从远处传来,曲调非常的悠扬,孟元直努力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好让自己看清楚前面的路,这时候能吹奏羌笛的人,恐怕只有铁心源了。
    两匹战马从远处狂奔过来,孟元直伸出双臂,他很想拥抱一下前面的这两个人。
    在辽国营地里,他总是孤身一人,这让他感到非常的孤独,而就在刚才,他还在一遍遍的问自己,铁心源到底会不会在河边等自己。
    现在,这些忧虑全部都不见了,孟元直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倒头大睡个三天三夜,他更想拉着铁心源的手告诉他自己曾经干下过何等让人热血沸腾的伟业。
    可是,在他一头倒进前来迎接他的铁心源怀里的时候,他勉强张开满是血瘕的嘴巴拼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快跑啊!”
    等孟元直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板车上,身下的垫子下面铺着厚厚的干牧草,身上更是盖着厚厚的裘皮,肩背处的伤已经被人细细的包扎过,虽然还有些痛,已经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浑身暖洋洋的,只是没有什么力气,睁开眼睛,发现尉迟坐在自己身边,小鸡啄米一般的打着瞌睡。
    勉强支身体,就看见铁心源骑着马正守在自己身边,笑吟吟的,模样很好看。
    孟元直颓然倒在草堆里,看着湛蓝的天空问道:“我睡了多久?”
    铁心源笑道:“三天两夜。”
    “我们这三天跑了多远的路?”
    “每天一百四十里,这已经是极致了,否则勒勒车太颠簸,你会受不了的。”
    “就是说,我们已经离开龙首山五百里以外了?”
    铁心源笑道:“难得见你有算对数字的时候,说说啊,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即便是身在龙首山五百里以外还在担心有敌人追来。
    这些天你发烧的时候,嘴里总是不停的催促我快跑,现在我已经带着你跑出来了。”
    孟元直张张嘴巴,守在他身边的尉迟立刻往他嘴里倒了半碗温热的牛奶,里面加了很多的蜜糖,喝到嘴里甜丝丝的,非常舒服。
    “哦,也没干什么,在杀掉那个西京府尹张慈民之后,我发现还有时间,就去辽国皇帝的营寨里溜达了一圈子。”
    孟元直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自己此生最得意的事情,然后就等着铁心源露出崇拜的神色。
    他发现铁心源的眼睛在一瞬间就瞪大了,惊恐的朝后看了一眼,就对嘎嘎大吼道:“命令全体加速,快跑!”
    嘎嘎迅速的掏出牛角号吹了一声,孟元直就感觉身下的勒勒车变得颠簸来。
    见铁心源准备跑去最前面就气急败坏的道:“你跑什么?我们已经跑出很远了。”
    铁心源打了一个寒颤之后怒道:“跑的还不够远,你越是用这种平静的话说出来的事情,我就越害怕,那找你爱显摆的个性,接下来会立刻告诉我一个完全超乎我想象的结果出来。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干掉了辽皇!如果是这样,我们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没有安全的可能。”
    孟元直黑着脸摇头道:“你以为皇帝就那么好杀?就算我靠近皇帝一丈之地,也没有可能刺杀辽皇,你以为辽国的黄金力士都是吃干饭的?
    我这次出去,就杀了几十个辽国官员,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莫要惊惶。”
    铁心源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精彩,一阵红,一阵白的张嘴惊叫道:“多少?”
    “几十个,大晚上的看不清楚是谁,摸到脑袋就切下来,反正几十个是一定有的。”
    被马车颠簸的呲牙咧嘴的孟元直连忙道。
    铁心源的命令被那些牧奴们贯彻的非常彻底,为首的牧奴首领胡老三带着自己的十几个爪牙咬牙切齿的挥舞着鞭子催促那些被绳子串成一串的牧奴们赶紧催动战马快跑。
    孟元直既然已经醒了,铁心源就完全没有必要再担心这家伙的伤势了,高烧了两天,一醒来就能跟自己吹牛的人用不着理睬他会不会死。
    这一跑就是整整大半天,直到勒勒车的轮子彻底崩坏将孟元直丢到草原上呲牙咧嘴,铁心源才不得不下令放慢赶路的速度,几乎所有的勒勒车都需要更换车轮。
    孟元直在尉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铁心源的面前想要发问,却看见铁心源的一双手还在微微的颤抖,不由得怒火尽消,安慰他道:“莫慌,辽人又不知道是我干的,白天的时候我已经单人独骑离开了龙首山,晚上的时候又偷偷的摸进去的。”
    铁心源捶捶自己的脑袋道:“二十六个辽国官员的命在我眼里连你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你冒险杀他们做什么?要是万一陷进去了……”
    铁心源的话让孟元直心里暖洋洋的,拍着胸口道:“我孟元直命硬,死不掉的,别担心。”
    铁心源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背后的伤势有多么的严重。
    射你的两支羽箭都是破甲锥,如果不是因为距离太远,没了多少力道,你就会被那两支箭射穿。
    即便是如此,你也流血不止,我接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真的和快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拿着刀子在你的后背上剜掉被冻伤的腐肉,你都没什么知觉,犹自睡得天昏地暗。
    即便是拿丝线给你缝伤口的时候,你才哼唧了两声。
    老孟,我们的性命值钱的很,千万莫要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你杀掉辽国几十个官员,他们马上就会有上百个官员等着补位。”
    孟元直抓抓头发懊恼的道:“难道说老子冒着奇险干的事情竟然屁用没有?”
    铁心源丢给孟元直一个小巧的银壶道:“怎么没用?如果我是你们的首领,我一定会和你一痛饮三天三夜,为你的壮行喝他娘的一个痛快。
    刺客列传之下,你孟元直的行为当光耀千秋,痛快的无以复加!”
    孟元直呲着白牙,大笑着拍拍铁心源的肩膀道:“痛快吧?老子就知道你会喜欢。”
    说完就扭开银狐盖子,将里面的酒浆一饮而尽,然后就接着和铁心源一哈哈大笑。
    笑完了,孟元直才问道:“你给我的那张画着一只松鼠的纸张,我留在地洞里了,你还没告诉我那张纸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铁心源笑道:“那是一句波斯谚语——我何处不去攀登?”
    “什么意思?”
    “山老人霍桑的箴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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