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静默,鬼蜮潜形,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接下来的事情,便如水到渠成,再无波折。

    顿了顿,张凡扫视了台下众人一圈,待得他们稍微平静,这才面带悲愤,开口说道:“大公子姬津,忠孝仁义,为救父侯,甘冒奇险,竟致惨死!今天,是他入祀太庙的日子,让我们一起,为大公子默哀十息!”

    言讫,率先低头,瞑目默哀。

    经此提醒,众人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们此次聚集太庙广场,是为祭奠大公子,而不是参加二公子的个人演唱会。

    像他们刚才那样的欢呼雀跃,浑然忘了还有这回事儿,如果被大公子的在天之灵看见,那该多么伤心啊。

    果然是世态炎凉人情淡漠新人胜旧人么?

    “还是二公子有人情味啊,时刻惦记着大公子的事情!”

    众人立即冷静了下来,颇感惭怍,羞愧地低下了头,换了副悲怆的面孔,为姬津默哀。

    默哀十息之后,满场寂静,氛围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在苏喆和龙屠的主持下,祭祀活动继续进行。

    作为姬津入祀太庙的扶灵人,张凡自然也需作文以祭之。

    设置祭物于灵前,张凡跪在地上,亲自酹酒,在心里酝酿了一番情绪,旋即高声朗诵着他早已拟好的祭文。

    “呜呼大哥,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

    如此齐整押韵的四字短句,不仅极具韵律感,而且其中还蕴藏着真情切意。

    苏喆垂手立于旁上,甫一听闻,身子猛然一震,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震撼的神色。

    “这、这……”

    要知道,苏喆乃是以文入道的修士,浸淫古文二十余载,颇有几分造诣,否则他也不会成为武安郡国的上大夫。

    可如今与张凡相比,他刚才那篇引来八朵天华的祭文,显得十二分的苍白无力,简直就是一坨硬邦邦的牛粪。

    “出口不凡,颇具古风……”

    苏喆心中惊叹不已。

    虽然,他早已见识了张凡出口成章的文采,但张凡的这篇祭文,才刚开口,短短数语,便已让他再次震撼到了。

    他哪里知道,张凡的这篇祭文,乃是改编,并非原创。

    但只要张凡不说,谁会知道他原来是个文抄公呢。

    不仅是苏喆,现场所有人,全都满脸震惊地望着张凡。

    “二公子诵读的是祭文吗?虽然听上去好像很感动的样子,但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呵呵,没文化,真可怕!”

    “牛三娃,你小子有文化你给我翻译翻译?”

    天命大陆,修士如云,即便是普通群众,却也尤其注重导炁入体的修炼之道,以致古文散佚,以文入道成了极为艰辛而且稀罕的修炼途径。

    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凡随便显露一段在前世学来的古文,就能引起苏喆的赞叹,那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现场,除了苏喆一人能够勉强听懂以外,其余众人,无不张大了嘴巴,迷茫犹如浓雾,笼罩着他们的脸庞,如闻天书。

    听得张凡续道:“想君当年,气吞日月!吊君弘才,文筹武略!哭君早逝,伏地泣血!哀君情切,愁肠千结!唯弟肝胆,悲无断绝!”

    一言及此,张凡早已情不能自己似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语声哽咽。

    众人看在眼里,虽然听不大懂,却也尽皆感动。

    便在此时,广场上突然有人惊讶地叫道:“快看天上!”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

    但见晴朗的天空中,几朵璀璨无比的天华朝着地面飘落了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煞是玄幻。

    “一朵,两朵,三朵……天啊,竟然有这么多天华!”

    有人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仰望天空,只见七彩天华越来越多,伴随着馥郁的异香,纷落如雨,触地即融,就连苏喆也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传说中的天华乱坠?!”

    苏喆顿时惊呆了。

    他曾经翻阅古籍,看到过有关“天华乱坠”的记载,但那已经是上古时代的事情了。

    没想到的是,今天竟能亲眼目睹天华乱坠的奇景。

    要知道,在天命大陆,天华乃是文采的代名词,天华越多,则文采越高。

    而眼前这一幕,以二公子的才华,恐怕已经不能用一个简单的“高”字来形容了。

    “天啊,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天华!”

    “原来二公子不仅长得帅,而且还这么的有才华!”

    “惨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沦陷在了二公子的颜值和才华之中,无法自拔了!”

    ……

    此时此刻,张凡正自沉浸在自己的演技当中,对于外界之事,充仿若不见,充耳不闻。

    “呜呼大哥,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至亲!呜呼痛哉,伏惟尚飨!”

    张凡捶胸捣足,伏地大哭,泪如泉涌,哀痛不已,几乎就快哭晕了过去。

    众人见他哭得如此悲切,无不感伤于怀。

    遥想当初,二公子姬跋仗势欺人,在武安城中为非作歹,大公子姬津屡次好言相劝,谁知姬跋仍然我行我素,还曾谣言中伤姬津,令兄弟两人从此失和。

    然而,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如今大公子姬津惨死帝都,二公子竟然如此伤心难过,绝不像是作伪,方知坊间传闻,不足取信。

    “叮,恭喜宿主‘张凡’忽悠成功。”

    “来自苏喆的信任,+1.”

    “来自龙屠的信任,+1.”

    “来自庞隽的信任,+1.”

    “来自姜子牙……”

    苏喆当即走上前去,扶起悲痛欲绝的张凡,哽咽道:“二公子,斯人既已逝,生者当珍重!”

    “我大哥,他命苦啊!”

    张凡痛哭流涕。

    “是,大公子命苦!”

    苏喆道。

    “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

    张凡咬牙切齿。

    “对,要报仇!”

    苏喆道。

    “二公子,时辰将至,切莫误了大公子入祀太庙的时候!”

    张凡闻言,长长地吸了一口空气,这才逐渐止住了如瀑布般的泪水,但却兀自抽泣。

    又歇了片刻,一群巫觋在前面蹦跳开道,张凡手端姬津的灵牌神位,走向太庙。

    而苏喆和龙屠率领文武百官,紧随其后。

    进入太庙,又是一番繁琐的祷告,最后张凡把灵牌置于高处,这才算作完事。

    将一切事宜全都搞定,时近晌午,张凡随即传令下去,在武安宫中摆设宴席,款待前来吊唁的何方势力代表。

    毕竟是吊唁丧事,宴席不宜丝竹歌舞,众人吃喝完毕,便不再逗留,纷纷向张凡告辞。

    他们初来之时,由于武安城内忧外患,因此各怀鬼胎,但经此一事,离开时却是满脸堆欢。

    尤其是伽列奥等人,对张凡的敬仰更是滔滔不绝,把张凡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任他口若悬河,张凡都只有一句话,“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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