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钟离雪从袖中取出剑柄上的剑穗,拿到白阳跟前晃悠:“这东西莫非就是你们二人的定情信物?”

    “你……”白阳看到剑穗,才抬眸望向她:“你想说什么?”

    “可惜了这东西。”钟离雪说不出此时心里有多愉快,若能看到白阳苦苦哀求的样子,她会更愉快。

    “莫非……”白阳见她这般,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莫非四公主对这定情信物也有兴趣?可四公主前不久才变成司马夫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君公子的定情信物。”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白阳满是伤痕的脸上。

    白阳呵呵笑起来:“白阳脸上脏,不像有些人,心里脏。”

    “呵,你倒是挺得意。”钟离雪气急反笑:“好一个为人奴婢的白姑娘,不仅将我二哥牵扯进狱中,也将自己无辜的主子连累入狱,好一个心里不脏的白姑娘。”

    “你说什么?”白阳听她如此说,瞬间情绪激动起来。

    “怎么?尉子瑜入狱了,没人告诉你?”钟离雪见她这般,讥笑道:“别在这里假惺惺,若不是你刺杀渭阳知府李堂生,怎会连你主子也被牵连,朝中众臣都说你是受了她与二哥的指使。”

    “都说了不是我杀的,李堂生不是我杀的。”白阳情绪崩溃,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种结果。她被赵临淮抓了个现行,无论怎么辩解都躲不过这个罪名。李堂生也确实死在她的剑下,可……不是他自己疯了似的撞上来吗?

    “啊~这就发怒了?”钟离雪低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剑穗:“看来尉子瑜才是你的死穴,白姑娘大可不必动怒,我有一法,可保尉子瑜与贤王无恙。”

    “什么……方法?”乱发凌髻下,白阳满是伤痕的脸沉了下去,她的眼中泛着莹莹泪光。无论狱卒怎么毒打都不肯低头的她,听到尉子瑜因她入狱后,终于卸下所有的盔甲,露出了内心最柔软的一面。

    “只要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行。”

    “你为什么要帮王爷与小姐?”白阳怎会轻易相信她,谁知她是不是故意给自己设计圈套。

    “唉~”钟离雪叹了一口气:“本公主现在确实佩服你,伤成这样还这么理智,伤成这样还惦记着你那无能的主子……”

    “你闭嘴。”白阳听她如此侮辱尉子瑜,方才平复的情绪又翻涌起来。无知的女人,少主为了妄生门四处打理之时,你还是躲在母亲怀里的娇女,凭什么说她无能?

    “好好好~”钟离雪撇了撇嘴:“我们不说她了,来说说你吧!我要的自始自终都是你的命,我可不希望二哥与尉小姐受到伤害,只要你将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与他们撇清关系。父皇如此疼爱二哥,定会趁此机会将他放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之将死,我又何必欺骗?”

    “你走吧!”白阳垂下头。

    “呵……”钟离雪拿起剑穗:“这个东西,本公主拿走了。”

    “你……”

    毫无自由的白阳怎么保住自己珍爱的东西?

    她没有任何办法。

    钟离雪离去,向狱卒打点了银子,封住他们的口,才悄然离去。

    还在刑架上的白阳静静地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很多疑点她都无法考虑清楚。她竟不知与钟离伯君渭阳之行,会是断送他前程之行。她原本以为朝中人的段数不过是找人刺杀,没想到竟有人在这背后布了这么大的局,无论如何,她白阳都是一个意外入局者。

    若不破此局,少主便会跟着钟离伯君一起遭殃。若要破此局,必须要用自己的生命献祭。

    “哈?”白阳苦笑起来,她不知是谁在这背后操纵着这一切。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跟在少主的身后了,不能等到少主恢复记忆,不能陪少主一起站在院中喂锦鲤,不能听少主责怪她老是蹲在墙头。即便一辈子做少主的影子,她也心甘情愿。如此简单的愿望,如今也被剥夺了。

    一个人没了影子,会变成什么样呢?白阳不敢往下想,人生自古,生死有命。只是这一生太短了,真的太短了,她还想跟着少主,再闯荡几年。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等到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仔细回想,自己连好脸色都未曾给过他,剑穗被拿走了,唯一的念想也被拿走。

    她放不下之事太多,放不下无人照顾的少主,放不下昏迷不醒的黑月,放不下想方设法讨好自己的君雁玉,放不下没心没肺的七殿下,也放不下……心里满是少主的贤王。

    放不下遥远的古容城,放不下世外之源景浣房。

    古容城的甜水村,临死……也未能给自己的家人报仇。

    既然决定要离去,就莫要再感慨了。忽略了身上伤口带来的伤痛,白阳陷入了深思。

    ……

    牢狱之外,钟离越为钟离伯君而焦虑,钟离云因尉子瑜而忧思。听说钟离伯谦被禁足后的钟离弋更是愁苦,李惜霜依旧被蒙在鼓里,只要她提起钟离伯君之事,便会被李资打断。

    司马尚书更是一筹莫展。

    白阳想好了说辞,便开始嚷嚷着要见司马尚书。

    狱卒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寻司马尚书。

    “你若不叫司马尚书前来,明日我便不招了。”白阳勾起嘴角威胁道。

    “你……”狱卒一脸气愤,现在的罪人都这么猖狂的吗?竟敢威胁他,若不是很多势力都希望她快点认罪,他一定与这女子耗下去。

    司马尚书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刑部大牢。

    司马尚书见到伤痕累累的白阳,怒道:“是谁做的?”

    毒打白阳的狱卒被别人无情地供了出来,他们没见过平时和蔼的司马尚书发怒,能惹怒司马尚书,也算他有本事。

    “滚出刑部大牢。”

    “打她的又不止我一人……”狱卒轻声嘀咕。

    话音落下,毒打白阳的狱卒便被其他狱卒赶了出去。

    “朱逢,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被赶出刑部大牢的狱卒淬了一口唾沫:“离城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

    司马尚书命人搬来椅子给白阳坐下,想起尉上卿的话,轻言细语地问道:“白姑娘,为何这么着急认罪,莫不是有人威胁了你?”

    白阳吃力地坐在椅子上,手腕上的镣铐碰的叮当响,她无奈地笑了笑,她能说是尚书的儿媳威胁了她吗?

    “没有。”白阳淡然地回答。

    “白姑娘,你大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与老夫讲一遍,老夫定为你主持公道。”司马尚书坐在她的面前,甚是担忧她的身体,一个女孩子,被打成这样还如此豁达,真是难得。

    “当时是这样的情况。”白阳身上的伤口牵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强忍着疼痛,仔仔细细地编一个完美无瑕的故事:“罪女名为白阳,因从小行乞,习得些许武功傍身。后遇到主子尉子瑜,她待罪女极其不薄。如今在狱中那位王爷,收留了罪女的主子,也收留了罪女。王爷前去渭阳之时,上官统领因突然有些急事,未能陪同王爷一起,罪女想着跟他一起,保他周全。”

    “然后呢?”司马尚书听得认真,一旁的狱卒迅速记下她的话语。

    “罪女与王爷抵达渭阳城,被渭阳的繁荣吸引,便提前下了马车去了街市上。后来罪女无意间遇到渭阳知府李堂生,他对罪女起了歹心。王爷如此温和,待我们这些下人极好,怎会容忍李堂生对罪女动手动脚?”白阳一边诉说,一边哭泣着,泪水将她的伤口洗得生疼。

    这个故事需要眼泪才会生动,人们不在乎真相,她也不必有愧疚感。

    “因此王爷与罪女不肯去李府暂住,后来……后来那李堂生还是找到了我,将我悄悄带去了李府,他并不知罪女会些武功,欲对罪女行不轨之事。罪女一怒之下,拔剑将他杀害。”白阳哭得泪眼婆娑,让在场之人看了甚是心疼。

    要怪就怪她杀了不该杀的人,可这原本也不是她的错。

    司马尚书听着她的陈述,总觉得有些奇怪:“白姑娘……”

    “……若罪女真的是行刺,为何那么大一个李府,无人发现罪女潜入?”白阳见他若有所思,连忙补充道。

    她编的这些倒是很荒唐,也并非全无真言。少主待她极好是真实的,钟离伯君温和也是真实的。

    未等司马尚书再开口,白阳便从椅子上爬到石板上,跪倒在司马尚书跟前:“大人,罪女认罪,罪女有罪,罪女请求立即接受刑罚。”

    “白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司马尚书不愿乱冤枉人,无论多难的案件,他都希望能水落石出,有罪者不可逍遥法外,无罪者也不可含冤受屈。

    “没有。”

    白阳怎能将真相说出来?本就是有人处心积虑布了这个局,无论她怎么挣扎,也不可能逃脱。

    事实上,她潜入李府之时,便觉得李府过于安静。

    李堂生显然等她很久的样子,见她拔出剑,便疯了似的往自己的剑上冲,他一心求死,吓懵了手里握着剑的白阳。等到白阳反应过来时,书房外响起嘈杂的喊声。

    “抓刺客,抓刺客。”

    接着,那个自称赵捕头的男人便带着人冲了进来。他们将她抓住,立刻上了镣铐,白阳走出书房,发现书房外皆是官兵,院内的官兵黑压压一大片,不清楚具体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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