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大事?”

    “府上都闹腾了,快点快点。”尉白夜来不及解释,一股脑想让尉上卿去望云轩。

    尉上卿听说望云轩出了大事,慌忙赶往望云轩,钟离伯君心里有些担忧,也跟着一起去了。

    望云轩被下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都一脸兴奋地望着院中蓄势待发的三人。钟离伯谦进府便跟着下人们一同前往望云轩凑热闹,跑到人群中,顾不上自己脸颊上的的红肿,眼巴巴在人群中张望着。

    这尉府的下人个个人高马大,将他的视线挡得密不透风,他在人群中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挤到前排。

    “哎呀,快给本殿下让开。”钟离伯谦挣扎着,可眼前的人们如同没有耳朵似的,只顾着讨论小姐、婉儿小姐与又苓姑娘的比试。

    后到的人们纷纷问先来的人们,赛制是什么,惩罚与奖励又是什么,口口相传,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比试很有意思。

    又苓姑娘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新的琴曲,她的琴艺在离城算得上小有名气。婉儿小姐的舞艺算得上离城贵女中的佼佼者,可他们二小姐会什么?

    人们聊着聊着,聊起了三人约定好的惩罚。

    “哎?听说这次比试输了的人会有惩罚。”

    “对啊,若是婉儿小姐输了的话,她就得履行承诺,让六殿下喜欢上她。”

    “这也太荒唐了吧?”

    “还有更荒唐的……”

    “什么?”

    钟离伯谦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更荒唐的是什么?尉子瑜的惩罚是什么?

    “更荒唐的是婉儿小姐不服气,让我们二小姐……”那人欲言又止:“二小姐若是输了,就必须让七殿下喜欢上她。”

    “什么?这不可能,二小姐与他争同一个女人,还将七殿下的脸都掐肿了,七殿下肯定讨厌我们二小姐。”

    “所以,婉儿小姐这次玩的有点大。”

    “你们懂什么,欢喜冤家,说的不就是小姐与七殿下?”

    “弱弱问一句,又苓姑娘的惩罚是什么,她看起来……好温柔。”

    “她若是输了,就得让司马公子喜欢上她。”

    “啊?司马公子与七殿下……”欲言又止,他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还是婉儿小姐输了算了,六殿下跟着尉将军戍边多年,又是皇后的嫡出,跟着六殿下才有未来。

    哈哈哈……钟离伯谦听到他们的谈话,暗自窃喜。是谁给尉子瑜定的惩罚,快站出来让他好好感谢。

    “三位小姐这次为了证明自己算是豁出去了,你们看,六殿下是皇后的嫡子,最不容易讨好。七殿下与司马公子是离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就算讨好了也没什么好果子。所以她们必须胜利,否则就是害了自己啊!”

    “说得好有道理。”

    “……”钟离伯谦听了这话,怎么觉得自己有些不开心呢?他纨绔子弟怎么就没有未来了?

    “第一轮比试由又苓姑娘出题。”说话者是站在人群中央的黑月:“二小姐请唱出与又苓姑娘曲子相匹配的歌,婉儿小姐请跳出与又苓姑娘相匹配的舞蹈,比试……开始。”

    又苓将七弦琴放置在火盆旁,手指覆在琴弦上。伸直了背,兰花指微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身旁的石桌上坐着尉子瑜,她低垂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两人不远处的宽阔处,站着换了一身衣裳的张婉儿,自信的她在人群中异常耀眼。

    尉子瑜想着今日的比试不过是自己心血来潮说出来的,三人正准备着,院中一群人正期待着。她觉得自己瞬间回到了前世,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正准备为台下的观众献唱。张婉儿是主舞,又苓负责乐器,而她是主唱,这不正是一个乐队吗?

    尉子瑜无奈地笑了笑,可惜她回不了前世,这种梦还是不要做的好,免得等到梦醒之后,徒留一场虚妄。

    又苓选了一首慢调的琴曲,琴声婉转,像极了山涧的清溪,涓涓细流。尉子瑜淡淡一笑,这种典型的古曲可难不住她,从脑海里搜索了片刻,便找到与她曲子相似的歌。她一开口,直接将听众带进了山涧中,感受溪水溅起又滴落的声音。张婉儿对这种曲风的舞蹈也是信手拈来,她张开双臂,宛如一只翩翩飞舞的夏蝶。

    人们仿佛置身于山涧之间,听着溪水涓流,感应虫鸣鸟叫。夏日的阳光穿过枝叶照在身上,既温暖又觉得清凉。远处飞来一只夏蝶,它煽动翅膀,抖去一身尘埃,停留在涧边的青石上。树荫照水,直击心灵。

    院中除了又苓的琴声与尉子瑜的歌声,再没有其他的杂音,张婉儿的舞蹈柔美,让观看之人目瞪口呆,三种不同的技艺融合在一起,竟是这样的盛宴。听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当今皇上过得不如他们的原因,大概就是没看到她们的歌舞吧!

    尉上卿与尉白夜赶来,钟离伯君也跟了过来。看着人群中轻启红唇唱着歌儿的尉子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子瑜果然无人能及。

    又苓一曲作罢,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与尉子瑜待在一起总能迸发出不一样的灵感,加上婉儿,玩得果然很尽兴。尉子瑜的歌声随着又苓的琴声停止,张婉儿也完成了漂亮的收尾。

    丽儿走上前,询问院中的看客:“这一局,可否分出高下?”

    “三人配合得很默契。”

    “对啊对啊,三人都挑不出破绽,这个胜负怎么分?”

    “二小姐差了……点。”人群中不知是谁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其他人投来不善的眼光,摆着一副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二小姐差在哪里的架势。

    那人缩了缩脖子,转过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七殿下,委屈地撇着嘴,低声说道:“七殿下,小的觉得二小姐很厉害,您能放开您抵在小的腰间的匕首吗?府上的下人们个个五大三粗,他们激动起来摩拳擦掌、六亲不认,要是不小心撞了小的一下,小的可就枉死在您的匕首上了。小的知道你与二小姐有过节,可我们也不应该睁眼说瞎话啊!”

    人们纷纷闹闹,没人注意低着头争论的两人。

    “就你废话多。”钟离伯谦愤恨地将匕首放回鞘里。

    “七殿下,你是欺负我个子最小对不对?”

    “……”不然他敢惹大高个?尽说什么废话。

    尉上卿望着人群中的尉子瑜,她正在喝着丽儿递给她的茶水,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女儿是这么耀眼之人。尉白夜与下人们讨论纷纷,这一轮比试,她们三个并未分出高下。

    “这一轮,三人平局。”丽儿宣布了结果。

    “第二轮比试,由婉儿小姐出题,婉儿小姐请。”

    张婉儿咧嘴一笑,她跳异域舞,看又苓与尉子瑜怎么接招。张婉儿扭动着腰身,身子的柔韧度令在场之人咂舌,又苓笑着摇了摇头,轻挑手指,逐渐跟上张婉儿的舞步。尉子瑜双眼一瞪,这张婉儿居然这么狠,玩异域风情。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到适合她舞步的歌曲。

    前世的她没什么能耐,没有本事,没有气势,也放不下身段。可她喜爱的音乐,她从来没放弃过。无数个难熬的日子,都是音乐支撑着她走过来,只是可惜自己还是饿死了。

    三人瞬间转换风格,将人们带入异域风情的沙漠,这让尉上卿想起了斐戎国的漫漫黄沙,明明并不算悲伤的歌曲,他竟听得泪流满面。

    黄沙漫漫,故人化成沙粒,从指间流走,不知去了天涯的何处。

    张婉儿听着又苓的琴声,能把七弦琴弹成这样的人,这天底下少有。若要品品尉子瑜的歌声,她倒是个机灵鬼。不错,棋逢对手,高山流水遇知音。

    不行了,她的腰扭不动了。

    张婉儿停下舞步,又苓的琴音慢慢结尾,尉子瑜轻哼了几个调作为结尾。

    人群中又出现一番讨论,三人旗鼓相当,说谁差都不妥当。

    “第二轮还是没能分出高下。”丽儿上前宣布结果。

    钟离伯谦在人群中望着尉子瑜,两眼亮晶晶的,她太优秀了,他都不忍出来指责她。

    “第三轮,由二小姐出题。”黑月说完这话,尉子瑜便捂着嘴笑得摇头耸肩。

    旁人皆是一脸疑惑,二小姐好好的笑什么呢?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尉子瑜为何笑,只有她自己知道。到了她出题,来一段即兴说唱,看又苓与张婉儿这两个老古董怎么接她的招,她不信张婉儿会跳流行舞,更不信又苓能懂hiphop.

    “咳……哼……”尉子瑜清了清嗓子,众人都跟着提心吊胆,二小姐这是要憋什么大招?

    张婉儿咽了咽口水,这丫头还能有什么后招。又苓淡淡地望着自己的七弦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尉子瑜深吸了一口气,开口便是一大串噼里啪啦的词,不带喘气地说出来。

    “这是什么?”张婉儿当即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又苓怔了怔,快速拨动琴弦。自己尽了力,却还是慢尉子瑜几个调。张婉儿见两人展开了比试,可她对尉子瑜唱的东西一窍不通,总不能伸伸手伸伸腿蒙混过去吧?抱着对舞艺的诚恳,她真的伸了伸手,伸了伸腿,却不知该如何接尉子瑜这一段。

    好姑娘,是个狠人。

    尉子瑜边说边唱,他们能理解尉子瑜的做法便是语速极快地说一段唱一段。又苓想跟上尉子瑜,看起来有些吃力,明明是寒冷的冬季,手掌心却浸出了不少汗水。

    尉子瑜得意地望向伸了伸手又伸了伸腿的张婉儿,向她眨了眨眼。转头望向又苓,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她看起来像在发什么暗器似的,眼前这些听众全是她的刺杀对象。

    biubiubiu~

    一针扎死一个,不,一针扎死一串。

    尉子瑜唱完整首歌,院里的人们一片哗然。张婉儿无奈地甩了甩袖,这一局胜败很明显。若不是碍于眼前这么多人看着,又苓真想一头倒在七弦琴上。这尉子瑜唱的是什么,这分明是吵架。以后别惹她,吵不过。

    张婉儿已经是三人中的失败者,可尉子瑜与又苓却无法分出胜负。尉子瑜的唱法奇怪,他们不能理解,偏偏听起来很悦耳。

    因此,赞成与质疑的声音两边倒。

    又苓弹出了激昂的曲调,只是尉子瑜的唱法……好奇怪。

    “我们觉得二小姐胜。”

    “虽然她是二小姐,可我们无法理解她唱的是什么。”

    “尉二小姐,你什么时候去庙里请大师教你念的咒?”钟离伯谦自然站在质疑这边,他就是想让尉子瑜接受惩罚,乖乖来他的身边。

    “七殿下说得有道理,这一局只有又苓姑娘胜了。”

    “对,只有又苓姑娘胜了。”

    钟离伯谦一句话,将她变成了失败者。

    “父亲,你觉得如何?”尉白夜凑到尉上卿身边,望着人群中有些气愤的尉子瑜:“子瑜快气得掀桌了。”

    “为父觉得不管是什么歌曲,悦耳就好。”

    “本王也赞同尉将军的说法,子瑜这歌曲并无不妥之处。”

    尉子瑜站在人群中央,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可不能生气,否则又苓与张婉儿会觉得她输不起。此时,院里的人在她眼里全变成了古董,她不能跟一群古人计较不是?

    她瞥见人群深处的钟离伯君,自嘲地笑了笑,大声朝院中人说道:“本小姐愿赌服输。”

    “本小姐也愿赌服输。”张婉儿站到她身旁,朝她笑了笑。

    “又苓只是侥幸胜出,婉儿小姐与子瑜小姐都很厉害。”又苓起身朝她俩笑了笑。

    “各位就此散了吧!”黑月上前,驱散了人群。

    尉上卿本想上前安慰尉子瑜几句,奈何钟离伯君在此,方才瞧她望着钟离伯君,神色有些不对。想必她不愿让钟离伯君待在此处,尉上卿便将钟离伯君请回前厅。

    钟离伯君回头望了她一眼,她正看着自己,眼中皆是复杂的情绪。

    寒风拂过,吹起钟离伯君的发丝,他随着人群远去,离尉子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尉子瑜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地方,钟离伯君与她,再也没有交集了。毕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一路人。

    动了心,最后只是伤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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